如今，李承乾可是剛剛對顧安平生出好感。
甚至從原來生冷的顧老弟，直接改稱妹夫了。
李麗質是真怕顧安平把李承乾給得罪了，導致先前的努力付諸東流。
而李承乾則是全神貫注的盯着顧安平。
他倒也想看看，在外人眼裡，尤其是這等讀書人的眼裡，自己究竟是什麼樣子。
顧安平略作思索後，直道：“其實當朝太子沒什麼可評價的。”
“但若是兄長非讓我說，我也只能說他是儲君模板，後世典範。”
儲君模板，後世典範？
李承乾有些不解的看着顧安平道：“此話何意？”
“意思就是，當朝太子，就是爲了做儲君而生的。”
“他的身上，無一處不透着皇者氣概，不僅學識淵博，更識人善用且仁孝純深。”
“反正不論怎麼看，不論從何處挑剔，他都沒有一丁點的瑕疵。”
顧安平認真道：“所以我說，他就是一個非常完美的太子。”
聽見這個評價，李麗質一愣。
李麗質發愣的原因是，當初李承乾評價李世民時可是直接惡語相向，將李世民的缺點全給說出來了。
可讓他評價李承乾，他卻直接說李承乾是最完美的太子。
這種評價，甚至讓李麗質有種，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顧安平是在這故意拍李承乾馬屁一樣。
但顧安平確實不是在拍馬屁。
熟悉李唐歷史的人都知道，李承乾的前期絕對是非常牛掰的。
不止出身不凡，更才識淵博，禮賢下士，懷揣仁愛之心。
八歲時因爲師長腿腳不便，甚至親自出皇宮去迎接師長來給自己上課的事兒最爲出名。
在李世民與長孫皇后的悉心教導之下，他羽翼漸豐，並且愈發有帝王相。
所以顧安平說他就是最完美的太子，根本就不是假話。
李承乾聽聞這話之後，那也是相當高興。
他道：“那你說未來太子繼承皇位，大唐是否會更上一層樓？”
“這我不知道。”
顧安平微微搖頭。
“爲何？”
李承乾有些不解。
明明他都把自己說的那麼牛掰了。
現在卻告訴自己不知道了。
這是何道理？
可很快，顧安平就給了他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就聽顧安平道：“因爲當朝太子，不可能會繼承大統。”
此言一出，李承乾陡然愣住。
李麗質更是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傢伙怎麼開始時候還好好的，這會就開始胡說八道了？
李承乾是皇長子，並且是第一順位繼承人，他怎麼可能不繼承大統？
此刻，李承乾的臉色也起了些許變化。
他道：“可你不是說，他是最完美的太子麼？”
“是啊，他是最完美的太子。”
顧安平道：“但我沒說，他是最完美的皇帝啊。”
是最完美的太子。
但不是最完美的皇帝。
這說的是什麼鬼話？
李承乾有些不滿道：“顧老弟，你這話說得，可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的意思了。”
他這一生氣，稱呼都變了。
直接從妹夫給降到了顧老弟。
一旁的李麗質也忍不住苦笑。
夫君啊夫君，你就不能說點他愛聽的麼？
顧安平顯然是沒注意到這些。
他直自顧自的說道：“這並不是前言不搭後語，而是現實問題。”
“世人皆知，當朝天子雖對太子百般培養，不留餘力。”
“但心裡卻總對其他兒子不能繼承皇位而耿耿於懷。”
“比如那二皇子衛王李泰，本應在這個年紀前往封地，卻被天子授予不之官，留在京城。”
“這顯然就對未來太子繼承皇位造成了極大的隱患。”
“且不說衛王對於太子位有沒有想法，就算是沒有，以如今天子對他的寵愛來說，他將來也會有。”
“這樣一來，前朝的皇室內鬥，定然就會在今朝重演。”
顧安平看着李承乾道：“如此一來，兄長可知會是怎樣的景象？”
聽聞這番話，李承乾的心裡面其實已經開始有些明白顧安平的意思了。
他直看向顧安平道：“可是跟衛王鬥，太子不見得會輸啊。”
“是不見得會輸。”
“畢竟太子身處高位，屬於以高打低。”
“這或許在旁人看來，是太子佔盡優勢，衛王不可能贏。”
顧安平搖頭道：“但在我眼中，可不是這麼回事兒啊。”
聞言，李承乾滿臉的不解。
他直看着顧安平道：“那妹夫是什麼意思？”
顧安平與李承乾對視，笑着說道：“不知道兄長有沒有聽沒聽過一句話，說的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那衛王就是光腳的，而太子則是穿鞋的。”
“光腳的左右也是光腳了，怎麼着也不會怕沒鞋穿不論挑戰成功與否，他都不會有什麼可失去的東西。”
“贏了則是皆大歡喜，太子位到手，輸了頂多就是民間罵幾句，說他恃寵而驕罷了。”
“以當朝天子對他的寵愛來說，怎麼着也不會給他太重的懲罰。”
顧安平繼續道：“撐死了就是將他逐出長安城，回他的封地當個快快樂樂的田舍翁去。”
“可這跟太子有什麼關係？”
李承乾歪着腦袋說：“把對手趕走了，那不就等於坐實了太子位了麼？”
“那你是想多了。”
“天底下所有人的眼睛可都在太子的身上呢。”
“一旦他犯錯，哪怕只是一點小錯，都會有無數人跳出來參奏。”
“所以就算是這場對陣太子最後贏了，也會讓太子受到許多的口誅筆伐。”
“而且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顧安平道：“別忘了，咱們天子可是經歷過玄武門之變的，那場變故不可能沒給他留下陰影。”
“甚至我敢拍着胸脯說，孩子爲了皇位而爭鬥，就是他不可觸碰的底線。”
“太子與衛王一旦開戰，那就等同於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所以在戰後，不論誰會勝出，都不會被當朝天子選擇做自己的接班人。”
顧安平直看着李承乾道：“所以最後做天子的，真不一定是誰……”
聽聞這番話，李承乾愣在原地，良久都沒回過神來。
固然他說的話不好聽，但卻句句在理，而且一針見血的說出了問題所在。
回過神來後，李承乾直看着顧安平問：“那如果說你太子謀士，你會怎麼安排來讓太子擺脫現在的境地？”
“簡單。”
顧安平喝了口酒，道：“什麼都不做，讓太子繼續保持一貫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