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李元英帶着房遺愛正在收拾酒館,其實是找藉口出來躲一躲幾個夫人。
“師父,您快出來看看吧,外面的巷子又被堵了,這樣堵下去的話,別說師孃她們的馬車進不來,咱們兩個怕是也出不去了。”房遺愛慌亂的從前廳跑回了後院報信說。
李元英皺眉問道:“怎麼又堵住了?因爲什麼堵了?”
“都是來吃飯的,他們看到我們酒館有人了,紛紛涌來要吃飯。”房遺愛表示沒見過這麼熱情的食客。
李元英納悶道:“咱們過幾日纔開業吧,難道他們看不到門口我貼的告示?”
告示?什麼告示?
房遺愛說了一個尷尬的事實,“師父,您老人家的告示好像沒了,不是被風颳掉就是被人偷了。”
“偷?誰沒事偷我的告示作甚?”李元英不解。
“您可是當今秦王殿下,而且還是天下屈指可數的書畫大家,您的手放到書法界那是熾手可熱的搶手貨,太值錢了。”房遺愛吹噓道。
“是嗎?這事我怎麼不知道,你小子哪裡聽說的?”
“當然是親自賣過……咳咳,師父您別糾結了,趕緊想想怎麼打發了這羣吃飯的吧。”房遺愛一得意,竟然說走了嘴,可李元英是那麼好糊弄的嗎?
被這麼一逼問,房遺愛就全撂了,原來是這小子夥同宇文成都一起,暗地裡偷走平時李元英練字的廢舊紙張出去兜售發財,事成之後五五分成,各自去幹各自喜歡的壞事。
李元英那個氣啊,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我這酒館招來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啊?
“下次再分錢,我獨佔五成,餘下的你去跟老鐵平分。”
“啊?不是……師父您這……”房遺愛傻眼了,原以爲要等着挨一頓暴打的,沒想到師父會這麼整。
“怎麼?老子辛苦寫下的書法,被你二人拿去賣了賺錢,我一文分不到,這樣合適嗎?”李元英狠狠的瞪了弟子一眼,心說這小子入門的時候挺老實巴交的,怎麼現在會打小九九了?肯定是被宇文成都這貨帶壞了。
“不合適不合適,師父您拿大頭應該的!”房遺愛恍然大悟,立刻改口,隨即還拍起了馬屁道:“師父的書法可以說獨步天下無人能敵,這還是隻是練字廢棄的手稿就讓人趨之若鶩的來搶購,師父,要不您老認真一點,弄兩副珍品出來,那一定能賣出天價來,到時候大賺一筆……”
砰!李元英一個爆慄敲過去,啐罵道:“你小子懂些個什麼?爲師我難得要靠賣字爲生嗎?你偷偷賣些廢紙還能撈點錢,原因是我從不正經創作字畫,如果我的字畫太多滿大街都是,呵呵,那些廢棄的就不值錢咯,至於說珍品,呵呵,一年一副足矣!”
“哦……原來如此,還是師父高明,弟子佩服!那現在外面那些人怎麼辦?要不咱們今天就開張吧。”房遺愛詢問道。
李元英擺手道:“不行,說好十天,還不到呢,豈能朝令夕改?我再出一張告示,你張貼出去,另外我要把上次丟的那張給找回來,到底誰這麼膽大,我的東西都敢偷?”
“對,得找到這個賊……不對呀師父,人家偷走給當書法倒手賣掉了,誰知道是偷的?”房遺愛糾結道。
“笨蛋,那是一張告示,除了賊人,誰會用寫告示來連書法的?”
於是,酒館外面又多一張告示,酒館還未開業,暫定七天後,也就是貞觀元年七月初一開業,另外,是何人偷走了告示,責令限期送回,否則追究起來一定嚴懲。
第二天,李元英師徒看着酒館門外光禿禿的牆壁,齊齊傻眼,這特麼的,老告示沒找到呢,新告示又丟了……
“遺愛,去尋塊木板來,我們做一個固定的公示牌好了。”李元英有些無力的說道。
房遺愛小聲說道:“師父,還是算了吧,萬一人家連牌子一起偷走呢?要不您老休息一二,這告示由弟子代勞?您的書法一字千金,弟子的字家父批評說是鬼畫符,應該比較防盜點。”
哦?對呀!李元英一拍額頭,自己真是這兩天糊塗了。
輕啐一口笑罵道:“你這夯貨,早點怎麼不說,害得我們損失了兩副告示。快去,再寫一副告示出來。”
房二欣喜的準備着,在後院石桌上寫完還拿給師父看了看,不看還好,看完李元英真想罵娘,一腳踹過去訓斥道:“這就是你說的鬼畫符?鬼畫符都比你畫的好看。這字確實防盜,這貼出去的話,不會丟告示了,可就變成丟人了。”
“啊?師父,有那麼難看嗎?至少,至少可以辨認吧。”房遺愛小聲申辯道。
“以後每天的功課加上一項,練字一百,一日不差拿來我批閱!”
“啊?一百個字?”房遺愛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那,這告示還貼嗎師父?”
“貼!不貼出去我們怎麼回家?回頭路又堵了。”
自此一連五天,李元英和房遺愛都沒來酒館,一直待在秦王府內,李元英的蜜月期,房二的地獄練字期。
這天秦王府來了幾個人,聲稱要拜訪秦王殿下,本來這個時期,大家都識趣的不會來打擾秦王,可來人身份不一般,所以秦王府長史許敬宗就接待了一下,房遺愛出來透氣,正好撞上,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偷告示的本主來了。
“什麼??那告示是褚遂良褚大夫偷的?這怎麼可能?褚大夫也是當世有名的書法名人,怎麼會?”許敬宗不解的問道。
三十出頭的褚遂良老臉通紅不敢擡頭,反倒是領着他來的那位老者開口嘆道:“遂良這孩子愛書如癡,秦王殿下的書法獨具一格,且傳世寥寥,極爲珍稀,之前爲了購買收藏秦王真跡,花光了家裡積蓄,這次也是一時糊塗,還請長史陳秉秦王,就說虞世南誠意帶着不肖弟子褚遂良前來領罪。”
說完,一巴掌朝着弟子拍過去,厲聲呵斥道:“還不跪下!”
這一聲呵斥,把靜聽走神的房遺愛嚇了一個哆嗦,心中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原來自己平時賺的零花錢,竟然掏空了這位諫議大夫褚遂良的家底,嘖嘖……
許敬宗爲難道:“虞秘監(虞世南任職秘書監,世人稱呼虞秘監),殿下這些天是閉門不見客的,而且區區小事,褚大夫也是因爲酷愛書法,所以……”
房遺愛打斷道:“我去叫師父,我想師父一定會感興趣的!”
說完蹬蹬蹬跑向了王府後宅,臉上還帶着不懷好意的賤笑。許敬宗無奈搖頭,房遺愛是秦王大弟子,算是半個兒子呢,所以在王府內,有超越自己這個長史兼管家的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