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器卻也硬氣,只是怎麼更像是個憨憨,“我與你無甚交情,不領此情!”
張小敬感嘆道:“我們不一樣,今日之後,你對大唐有用。再說了,也不用擔心我,李郎中說了,會全力幫我脫罪。”
李元英嗤笑道:“好你個張小敬,我說的是保你性命,你倒好,肆無忌憚的狂攬罪責?我若真的擔不住,怕是屆時你後悔都晚了。”
崔器朝着李元英拜倒:“先生高人,請先生幫忙出個主意,能否挽救一下,若可以,崔器願意獨自承擔責任,不連累旅賁兄弟即可。”
李元英雙手一攤,“你別把我當神仙,我也沒辦法,消息傳得很快,怕是已經傳到了聖人那裡。太子的人忙於表功,剛彙報完全殲,緊接着去認錯,呵呵,啪啪打臉……被太子知道了,你崔器這條命就沒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靖安司李必派的人已經在路上了,他是個謹慎的人,會來覈查勘驗。”
崔器彷彿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還好還好,來人,速速統計具體數據……”
“晚了!望樓傳信,等同於通告全城。李必謹慎無用,有急於邀功者,早就動了。”李元英戳破了他的幻想,再次拍着對方肩膀說道:“切記,以後好好做事,少動些自己不擅長的東西,比如腦子。”
我……崔器無語,不用這麼一直罵人吧。
“如張小敬所說,現在最好的辦法,推給張小敬。之後你旅賁軍就無涉了,至於這個假消息能把李必、太子等人坑多麼慘,呵呵,全都由張小敬負責,大不了一死嘛。”
張小敬:……我謝謝你,替我分析的這麼清楚,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這麼多人。
崔器轉身,朝着張小敬恭敬一禮,“往常多有得罪,請張都尉寬恕。張都尉今日大恩,崔器日後必報。”
如李元英推測的一樣,望樓傳信,等同於昭告全城,太子府的幕僚動了,右相府也忙碌起來,吉溫邁着小碎步,氣喘吁吁的跑進了暖房。
“熊火幫失手了,張小敬還活着。據傳,靖安司旅賁軍也全殲狼衛,太子已請郭利仕將軍上奏聖人,捉狼功成。”吉溫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若,太子趁靖安司有功,今晚於聖人面前,列舉不利於右相官聲之事……”
右相林九郎雖然對這個結果很不滿,但穩坐榻上淡定道:“年輕人啊,總不明白一個道理:話,不是說出來就有用的,要看聽話的人願不願意聽。”
化身人生哲學導師的右相,一開口就是警句,吉溫相當佩服,點頭稱是。
林九郎繼續說道:“目前太子那邊,能在聖人面前說話有用的,只有何監了。他,已經回家養病了吧?”
吉溫沒有回答,而是彙報了一個不利消息,“今晨,太子已經密會過郭利仕。”
這意思是,人家已經私下串通好了,不需要再去請別人了。何監能說上話,跟隨聖人伺候三十幾年的內侍,郭利仕將軍,可比何監更受寵。
譁……
一盞熱茶直接潑了吉溫滿臉。
林九郎再也繃不住,怒喝起身,“爲什麼不早說?”
所有人都嚇的跪倒在地,俯首帖耳,吉溫解釋道:“宮裡都是郭利仕的人,話傳不出來。聖人一刻鐘之後,與嚴太真共進茶點,特意叫了郭利仕伺候。若,郭利仕趁太子有功,對聖人進言,不利於右相,怎麼辦?”
林九郎慌了,手持空茶碗,頓足說道:“只有一刻鐘了……”
就在這時,刑部尚書裴敦復進門請罪,實在不知刑部新來的這個李五郎會給右相搗亂,他不是自己安排的人,是二把手刑部侍郎安排的,自己不知情蓋了官印,根本不知其人。
沒有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癬疥之疾,看到刑部尚書,想起長安地下城的那個崑崙奴葛老,右相腦海裡靈光一閃。記得這兩年,葛老一直在追查郭利仕貪腐的證據,已經有了線索,指向郭利仕私宅的一批金器,若罪名坐實就是私售宮中禁品,只不過未得實證罷了。
腦海中很快一個計劃成型,林九郎恢復了鎮定,把玩着手中的茶盞,吩咐吉溫道:“你馬上到宮裡去,派人,把嚴太真所用的茶具,都換了。換些殘缺破損的。就說,今日宮中大酺,用量甚多,庫存已經沒有了。”
“嗯?”吉溫有些糊塗。
林九郎感慨道:“哎,細微之處,方顯功夫啊!快快去吧。”
吉溫雖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時間緊迫,快步離去。 www ●тtkan ●¢O
右相果然老辣,郭利仕貪腐金器的事,雖然沒有實證,但怕是聖人也有所耳聞,往常不信罷了。現如今,在關鍵時刻我換掉金器茶盞,讓聖人看到嚴太真用破茶盞?宮裡的金器缺到這種程度嗎?
有了這個懷疑,哪裡還要其他實證,這是鐵證!郭利仕不是也是了。
這盆髒水,潑的無懈可擊,難怪右相林九郎能夠最爲得寵,獨攬大權,就這份琢磨人心的功夫,那太子李璵,怕是一輩子也學不會。
轉過頭來,再開始處理刑部尚書裴敦復。
“卑職立刻回刑部衙署,馬上罷免了這個不知來歷的刑部郎中,請右相給卑職個機會彌補!”
解決了疑難,林九郎已經看不上這種癬疥之疾的小事,拍着裴敦復的肩膀勉勵道:“不知者不罪,亡羊補牢猶未爲晚。實心辦差即可,今日長安已經夠亂了,不可再亂。”
“記住,拿下擾亂長安的李五之外,更要查清楚他什麼來歷。我要瞧瞧,是什麼人,敢拆我的臺。”
刑部尚書裴敦復感覺到脖子邊一股殺氣,一閃而過,連忙請罪退出了暖房。
可是,你區區刑部尚書,就想查到李元英?你以爲人家真的是個小小的刑部郎中?既然敢動右相,那必然是沒把右相放在眼裡。
傻乎乎的裴敦復,跟別人一樣,還以爲現在長安城,右相一手遮天,太子都鬥不過,只要穩穩抱住右相大腿,就能無懼一切了。可惜,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踢到了鐵板。
修政坊這邊,李必的女婢檀棋快馬趕來,翻身下馬,將坐騎交給門口護衛。
院裡的李元英見機很快,站在崔器身後,輕輕推了一下,只見崔器右手猛地出拳,一拳將身邊張小敬揍倒。
“崔器,你幹什麼?”
檀棋慌忙衝上去一把扶住,可惜力氣不夠,隨着張小敬一同倒地,她直接趴在了張小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