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是用性命與金錢堆砌起來的,哪怕是獲勝方,也離不開這兩個重要因素。
北唐統治多年國泰民安,國庫自然富裕;南周佔據繁華江南,加上天策衛隱忍多年積攢下來的財富,也足以支撐一場曠日持久的滅國戰。
戰爭前期雙方各自投入三十餘萬兵力,只不過是開胃菜罷了,雙方都要利用這段時間準備好一切。
除了沙場征戰的戰士外,還有數以百萬計的民夫投入其中,每日忙碌不停,向前線運送着各種軍備。
終於,大規模的戰爭爆發了。唐周兩國一個個猛將智者在戰爭中爆發出耀眼光芒。郭子儀、李光弼、高仙芝、封常清……有的人能在戰爭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光輝照耀百世,而有的人註定只能成爲一顆流星,讓後人嘆息。
沒人想做流星,楊平安也不例外,此刻坐守揚州的他,正面對着周軍的攻伐。
如果說之前唐周兩國爆發的是戰爭,那麼現在雙方之間的戰爭已經升級爲戰役。雙方上百萬的軍隊在雙方元帥指揮下分作數個戰區,看似是一個個孤零零的棋子,可在郭子儀和李光弼的指揮下,就好像一盤大棋相互呼應。
但揚州是個例外,郭子儀從未向揚州發過任何一道命令,而李光弼也並未下達任何有關攻打揚州的指令。
一開始時,揚州尚未收到波及,但隨着戰役的持續和進行,雙方軍隊互有勝負,原本涇渭分明的楚河漢界開始變得模糊,形成了犬牙交錯之勢。
有周軍某部攻入北唐腹地,也有唐軍南渡長江殺入南周境內。
隨着局勢的變化,揚州再也難獨善其身,越來越多的周軍開始向揚州進發,認爲揚州是唐軍防線上的一道突破口。
揚州如今已經不是僅有四五萬守軍了,郭子儀和蕭太師都向揚州調派了數萬兵馬,如今的揚州共有十萬守軍,其中史思明部增至四萬,薛玉鳳的薛家軍增至兩萬,許遠控制的原揚州守軍兩萬餘人,還有楊平安招募的親兵五千以及民兵一萬。
太守府,揚州四大巨頭齊聚。
“駙馬,此番周軍來犯,你有何退敵之計?”說話的是史思明,語氣很是恭敬,恭敬的令另外三人無法接受。
此番來犯周軍共有兩部,從東西兩側侵入,東側是周軍寇雄部四萬兵馬,西側是周軍寧榛莫部五萬兵馬。
看似雙方兵力相當,但四人都不敢輕敵,雖知道暗中是否還有周軍虎視眈眈,否則也不會九萬兵馬分兵兩路來犯揚州。
許遠攔過了話頭,開口道:“本官以爲此中恐有蹊蹺,咱們應當堅守不出。以揚州兵力以及堅固的城防,就算周軍有何陰謀,也無濟於事。”
“我覺得許大人言之有理。”薛玉鳳點點頭,贊成許遠的提議。
史思明卻不理二人,繼續盯着楊平安,問道:“不知駙馬以爲如何?”
楊平安這才擡起頭掃他一眼,冷聲道:“少跟老子來這套,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史思明似乎真的轉了性子,哪怕楊平安言語很不客氣,他還是恭恭敬敬答道:“駙馬此言差矣。末將知道你對末將有所誤會,只是如今大敵當前,你我之間私怨必須暫放一旁。哪怕駙馬大人想要史某性命,也得等到滅了南周,吾皇一統天下後再說。二位大人你們說是麼?”
許遠薛玉鳳同時一愣,難以置信的看着史思明,想不到對方竟能有如此胸襟。前者略一沉思,點頭道:“史大人高風亮節,許某佩服。駙馬,你素有妙計,不知此次周軍來犯,有何計退敵?”
尼瑪,這小子太陰損了!
楊平安忍着惱怒看眼史思明,慢條斯理道:“我也以爲,許大人之策甚好。不論敵軍有何陰謀,我等堅守揚州巋然不動,想必敵軍不戰自退。”
“三位大人,史某以爲此舉不可。”
不出楊平安預料,史思明的確是憋着屁呢。之所以之前以恭敬口吻詢問楊平安,乃是因爲上次敵軍來犯,就是他提出出城迎敵,導致揚州陷入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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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他還是想出城迎敵,只是不敢直接提出來罷了。
眼下聽到三人皆要守城,他無法再忍。
兩國交兵,愈演愈烈,可揚州卻少經戰火,而且還拒不派出援兵,這已經讓朝廷不滿。
幸好周軍來犯,可以正大光明打上一場,既能斬獲軍功,還可以消除朝廷疑心,一舉兩得何樂不爲?
史思明說的很是光明磊落,還說自己本就是武將出身,征戰沙場乃是本份,豈能總是龜縮城中,滅了自家威風?
“大丈夫自當馬革裹屍,豈能畏畏縮縮讓人笑話?”
這句話一出口,薛玉鳳都有些受不了了,也提出領兵出城迎敵擊潰敵軍。
揚州十萬兵馬只求自保絕不參與其他戰事,這是楊平安提出來的,許遠薛玉鳳當時都同意了。可現在情形不同了,聽到史思明慷慨激昂的一番陳詞,薛玉鳳首先忍不住了。
“我同意史將軍之言!眼下大敵當前,戰事不斷,我輩從軍之人,豈能自掃門前?”
楊平安心頭一揪,又見到許遠也有些蠢蠢欲動,連忙說道:“既然如此,我也同意史將軍之言。只是不知史將軍有何打算呢?”
“敵軍兩部從東西兩側來犯,我願領本部兵馬,與薛將軍一同擊潰一路。駙馬與許大人守城經驗豐富,只要能支撐到我們得勝歸來,即可內外夾擊,將另一路殲滅!”
“好……”
薛玉鳳剛想同意,楊平安立刻使了個眼色,然後拿過話頭到:“史將軍,不知你敢否與我打個賭?”
“打賭?”三人一愣。
楊平安的賭注很可怕,近乎自殺。他提出親率五千親兵外加一萬民兵,迎戰西側寧榛莫部,而史思明則令本部兵馬迎戰東側寇雄部,雙方誰先擊潰敵軍誰便獲勝,失敗方答應獲勝方三個條件。
“不行!”薛玉鳳毫不遲疑的否定了楊平安的提議。
要知道周軍寧榛莫部可是有五萬兵馬的,而楊平安手下兵馬僅有一萬五千人不說,那一萬民兵的戰力也讓人堪憂。也就成爲職業士兵的五千親兵堪有一戰之力。
這要是出城迎戰,不是以卵擊石自殺麼?
許遠也不同意,與其如此還不如大家都守在城中好了。
“末將也不同意。”史思明突然激動起來,“駙馬莫非瞧不起末將麼?末將麾下有三萬兒郎,皆是能征善戰之輩,豈能讓駙馬迎戰寧榛莫部?不若這樣,駙馬領兵迎戰寇雄部,末將願領兵迎戰寧榛莫部,駙馬以爲如何?”
他激動的原因很簡單,因爲楊平安太小瞧他了。讓他令三萬對敵死亡,而自己領一萬五對敵五萬,不論他勝負如何,從一開始就都輸給楊平安了。
因此他將二人的對手調整過來,也算顯得公平。
“沒問題!”楊平安斬釘截鐵答道,與史思明三擊掌定下,讓薛玉鳳和許遠都來不及開口。
決定之後,史思明回營整兵,而楊平安也讓安祿山整頓兵馬,自己則是拜託許遠照顧楊玉環後,快步返回院中與楊玉環告別。
等到日近黃昏時,薛玉鳳突然來訪,當着楊玉環的面將楊平安拉走,來到一處無人之地後,開口說道:“你是不是瘋了!”
楊平安手下那支兵馬的戰力,實在是太弱了,怎能不讓她擔憂?可是想要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因此薛玉鳳返回兵營後,抽調出半數兵馬,由寧濤陽統領,準備調撥給楊平安指揮。
“玉鳳,沒有必要,真的沒有必要。”感受到薛玉鳳的關懷之情,楊平安搖了搖頭,笑着將其攬入懷中,“我肯定是打不過寇雄的。”
“那你爲何還要跟史思明賭?而且還是你提出來的?”
“我打不過寇雄,史思明也未必能打退寧榛莫,所以你不需要抽調薛家軍給我,因爲你和老許的擔子會很重的。”
“什麼意思?”
“你們打退攻城的敵軍,而我要殺史思明。記住,我不會死的,連你幹爺爺都因爲怕我而不敢調動揚州兵力,這天下間又有誰能殺的了我?”
“你少臭美了!”在楊平安胸口輕擂一拳,薛玉鳳嗔道,“我幹爺爺豈會怕你?只不過是擔心你這個駙馬會有閃失罷了!”
“記住,守住揚州等我回來,不論聽到任何消息,都不要相信,還有絕不要領兵出城,我肯定會回來迎娶你的當我楊平安的妻子的!”
安撫完薛玉鳳,晚上又與楊玉環溫存一番,後者得知楊平安要領兵出城迎戰,擔憂的淚水盈盈,緊緊抱着楊平安,趴在他胸膛上,呢喃道:“公子,能不去麼?”
“我是男人,說話要算數的。”
“那你就捨得我麼?”
在楊玉環的凝滑的脊背上輕撫,楊平安輕笑道:“放心好了,我已經拜託老許照顧你了,不會有人傷害你。而且我肯定是會回來的,別忘了我一直等你的那一天呢。”
“那一天?”楊玉環一愣,旋即明白過來,玉體輕顫好一會說道,“公子,奴家都準備好了,今晚便願意將身子給了公子。”
說着話,一直玉手便向楊平安胯下伸去,可是還沒碰到楊平安兄弟,就被楊平安的手握住了:“你能這麼說,我很開心,只是今晚不行,我要養足精神,明日就要開拔了。”
“公子……”
不知爲何,楊玉環心中酸楚更重了,忽然摟緊楊平安,赤、裸的嬌軀在他身上輕蹭,似乎是在留戀這最後的享受。
次日清晨,揚州城南門大開,楊平安、史思明各領一部兵馬,浩浩蕩蕩從揚州開拔,迎戰來犯周軍。
揚州終不能避免戰火的洗禮,楊平安也開始了自己爭霸天下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