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不敢提任何要求,草民忝爲大唐臣民中的一員,雖力量微薄,可遇難而上也是草民應盡的本分。皇上福澤深厚,湖州王和平江公主殿下金枝玉葉,自有上天避佑,臣實不敢居功。”劉林一番至誠的謙遜。
“好,好好!”皇帝手指輕叩桌案,連道三聲好,眼睛微閉着盯住了劉林的右手。他的右手之上纏着潔白的沙布,沙布上面滲出殷紅的血跡。
“劉林,你的傷怎麼樣了?”皇帝問。
“謝陛下關心,草民的傷無礙!”劉林回道。
“父皇,他的傷很重,都是爲了救沫兒,纔會被弩箭射穿了手,恐怕殿試不方便提筆了。”李沫走到皇帝的身邊,拉着皇帝的手臂撒嬌的說。
寶貝女兒來到身邊,皇帝臉上露出了疲憊的笑容,他慈愛的看着李沫說:“那你要朕怎麼賞他?”
“父皇你親自裁定,兒臣不敢提要求。”李沫說着看了劉林一眼,劉林仍然跪在地上。
“你的傷會影響殿試嗎?”皇帝問劉林。
劉林忙拱手道:“回陛下,草民之傷不會影響到殿試,實在不行的話,草民可用左手書寫答卷。”其實劉林心裡異想天開,皇帝要是隨便賜他一個進士那就好了,省去了他的考試,然後遠遠的派他一個小小的閒職,讓他遠離這是非之地,他便謝天謝地謝皇帝,去過他夢想中的富足舒適的生活。可這樣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實現,建康王和李沫都在皇帝面前曾經舉薦過劉林,劉林在三皇子李陽和平江公主李沫遇襲時,又立有大功,當今的皇帝都已經開始關注他了,想要淡離大唐朝野,恐怕難以實現。
皇帝看着李沫說:“沫兒,不是我不賞他,實是劉林心高氣傲,就讓他參加殿試吧。如右手實不能書寫,左手又不便於書,朕可令一名宮人聽你口授抄錄便是。”
皇帝對劉林已經是格外的恩賜,劉林叩謝,李沫雖然沒有達到原訂的目的,可也算比較滿意了。
“朕乏了,你們都跪安吧。沫兒不許再出宮了。皇弟和卿居正留下。”皇帝有病在身,今天已經說了夠多的話,這就打發李陽、李沫和劉林三人離開,並且給李沫下了禁足令,只留下了建康王和禮部尚書卿居正二人在書房內。
李沫留在了宮中,李陽和劉林準備先回建康王西湖邊上的別苑。遠遠的離開御書房,可劉林超於常人的聽覺仍然可以聽到皇帝在書房中疲憊的聲音。
“劉林雖然有才,今日看來此人能文能武,朕希望他能像二弟一樣正直中立,爲了大唐的江山社稷着想,他要是參與到皇子奪權的爭鬥中,朕定不會留下他!”
雖已離開數百步遠的距離,劉林聽到皇帝的這句話還是讓他驚的身上冒出冷汗。他不想再竊聽下去,只要老皇帝還活着一天,他就不能參與到皇子的爭鬥之中。
皇帝不允許在大唐朝出現兄弟相殘的情況,三個兒子都是公孫皇后所生,無庶出之子的南唐皇帝李承業,想要看到的是兒子和睦的局面,就像李凌對皇帝本人一樣。
在御書房內觀察皇帝的面色和氣息,已經可以猜測老皇帝命不久矣,難怪他會擔心昇天之後幾個兒子會不會手足相殘。
劉林現在並不瞭解其它兩個王子的情況,對李陽的情況瞭解也只是通過建康王和這一日的相處。保命是重要,不過老皇帝死後呢?現在必須選擇一股最終將有可能登上皇帝寶座的勢力,以現在與建康王的師徒關係,想要跳離建康王這條大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建康王的政敵不會有可能容納他。
建康王與李陽的關係劉林自然已經從他們的對話中偷聽一二,建康王遇襲繳獲刻有湖州王府印記的弩弓,他都能相信不是李陽所爲。可見他對湖州王李陽的足夠信任,在他的心中湖州王李陽,纔是太子的最佳人選。
可皇帝並不這麼想,有公孫皇帝的遺囑,皇長子繼承大位的可能性更大。
劉林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皇帝難道現在是意圖穩定住建康王?皇帝真的相信建康王不會扶植自己喜愛的侄子李陽奪得帝位?會不會爲了穩定以後太子的地位而削減建康王的兵權?劉林陷入了思考,自己現在所站的陣營已經無法選擇,如果老皇帝死後,會出現皇子奪權之爭,那自己勢必捲入,還是早做點防備的好。對於先前自己想要逃避的思想,劉林認識到了,那會害了自己。
在建康王親衛的護送下,李陽和劉林二人回到了西湖邊上的別苑中。李陽暫時不回自己的王府,隨着劉林一起來到了得月樓。
遠遠的看劉林回來,江惜然便從樓上小鹿一樣的跑了下來。她早就在樓上張望着,一見到劉林的身影,先前還愁容滿面的惜然,現在臉上掛滿了喜悅。
“公子,您回來啦!吃過午飯了嗎?呀……你的手怎麼了。”江惜然不顧李陽這個陌生的人在一旁,拉起劉林的包裹着紗布滲透出血跡的右手,心痛的打量着。
“我沒事,湖州王殿下在此,不要鬧了。”劉林沒有停下,邊走邊說。
“民女叩見湖州王千歲!”江惜然機靈過人,一聽劉林提及湖州王,立即反應過來,給湖州王道了個萬福。
李陽本來陰霾的心情拔開了一絲空隙,惜然的純真的聲音讓他面露淡淡的微笑,“起來吧!”
“惜然,殿下和我還沒有吃午飯,去給我們弄點吃的吧。”劉林聽惜然問起有沒有吃飯,覺得腹中飢餓,這個時候早就過了飯點,現在事態平息了,李陽恐怕也餓的要命。
江惜然去準備飯菜酒水,其實也不用她下廚,只要她去向王府裡的下人們通傳一聲,不一會兒功夫便會有可口的飯菜送來。劉林中午沒有回來,劉騰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還要練功,惜然一人只簡單吃了點點心。
劉騰聽到了劉林的聲音,從三樓下來,見到了正在廳中坐下等待飯菜的劉林和李陽。
劉騰看着李陽,這人怎麼這樣面熟,好像在哪見過?
劉林給劉騰介紹了李陽的身份,劉騰便給李陽行了一禮。
“我與長雲是生死之交,你與他是兄弟,自然與我也是朋友,大家在一起不用拘束。一起坐吧。”李陽的一番話似乎拉近了大家的距離。
“劉騰,還記得在哪見過三王爺嗎?”劉林問。
“大哥,你的手這是怎麼了?”劉騰沒有理會劉林的問話,而是注意到了劉林的右掌。
“在畫舫到皇宮的路上,我們遭遇了賊人的襲擊,長雲的手掌被弩箭射穿了。”李陽說。
一聽說劉林的手掌被弩箭洞穿,劉騰馬上緊張起來,捧着劉林的手關切的問:“大哥,手還能動嗎?”
劉林中箭的時候也曾想過,這隻手是廢了,可是後來指上的翡翠戒指出現了特異的情況,他現在對手掌恢復如初充滿了信心。劉林輕搖了搖受傷的手掌說:“現在感覺還行,很快會好起來的!”
劉騰靠在桌邊坐下後,悔恨的左手託着額頭右手捶着自己的大腿說:“都怨我,我應該跟着保護大哥纔是,不該留在這別苑中。”
“這怨不得你,我大意了,本以爲能抓住那箭的,是我太自信了。”劉林說。
“不,大哥,你要答應我,以後無論去哪裡,我都要跟在身邊。”劉騰忙說。
“我能照顧好自己的,你也有你自己的事要做,哪能天天讓你跟着我。”
“大哥,你忘記了在柴桑的時候我們說過,我會永遠保護大哥,我永遠不會忘記的。”
看樣子,劉騰是鐵了心以後一直追隨着劉林的左右,劉林心裡感動,自然不能拒絕。
見劉林答應,劉騰高興的迴歸到先前的話題,瞅着李陽說:“王爺與我們在建康府渡船上見過一面的一位少爺挺像的。”
“李東耳正是小王當時的化名。”李陽說着看循聲看向了門外,幾名王府婢女端着幾碟菜送了進來,江惜然也隨後進來。
“都沒吃飯吧!”劉林問。
“我還沒吃,嘿嘿!”劉騰看着桌上的顏色很考察的飯菜,來了食慾。
江惜然卻小聲的回道:“已經吃過了!”說完便立於劉林的身後。
劉林、李陽、劉騰三人沒有飲酒,吃了些飯菜。吃完飯,惜然和王府婢女收拾了碗筷自退了下去。劉騰則守到了門外廊間,他現在不讓自己再離開劉林過遠。
“長雲,你對今天旁邊畫舫上的那個士子怎麼看,你認爲他會是什麼人?”李陽飯後與劉林兩人單獨交談的時候突然問起劉林,其實飯間他一直在思考着上午的事件,雖然面上平靜下來,可依然心有餘悸。
劉林也一直在思考這問題,結合起建康王遇刺事件,兩起事件比較起來,今天的這件更加兇猛,但應該不是一夥力量所爲。劉林在畫舫之上已經通過了特異的聽力獲悉,那兩名指使這起事件的人,起因只是因爲貪圖李沫的美麗,想要擄走她。
劉林說:“殿下,不知道我想的對不對,這些只是推測罷了!”
“說來無妨,我也沒有一點頭緒!”
“今天在畫舫上,那條船上的兩人極有可能是策劃此事件的主謀,目的卻有可能只是爲了平江公主!”
“什麼?這怎麼可能?”李陽不相信,有誰會爲了一個女人而幹這樣驚天動地的大事,這件事引發的極快,下手之狠更像是預謀已久,“那你估計是何人所爲?”
“不知道,不過絕不會和刺殺師父的是同一夥人!在御書房中,師父曾說過可能是北人所爲?”劉林哪裡知道那兩人是誰,他只知道兩人有可能是兄弟,一個排行老三,一個排行老六,也極有可能是結義的弟兄。
“爲何?我覺得這事件就像是爲了立儲來而,這背後有個極大的陰謀。”李陽嘆道,在他的心中也徘徊不定,就像是爲了立儲之事,誰人敢在當今皇帝的腳下如此猖狂?
“刺殺師父事件,我認爲是與立儲有關,當時我也在附近。師父進京只有百騎親衛護送,行蹤隱秘不易探聽,可能是出了內奸。師父是大唐最有名望的親王之一,又坐鎮大唐北方邊境,他是唯一能在立儲之事上說上話的親王。能在師父進京道上伏擊他的人,定是大唐國內手眼通天的人物。”劉林分析道。
李陽何嘗不知道這些,他還知道那些刺殺者是怎麼想的,不管刺殺成與不成,那些刻有湖州王府字樣的弩弓都會成爲載髒於他的利器。還好建康王非常相信湖州王,建康王一向喜歡湖州王李陽,如果建康王有什麼不測,最大的受益者其實是李陽的兩位皇兄。
可建康王素稱天下第一忠心,不管是兩個皇兄還是自己如果能繼承皇位,都不會希望失去建康王。一旦確認了儲君之位,無論是誰,建康王都應會忠心侍奉。
李陽想不通,那會是誰要殺建康王?而且那個楊義又是誰的人?
“說的不錯,只可惜還不知道是誰。那今天的幕後主使者,你怎麼看?你指的那兩個人,我見着也面生的很。”李陽說。
“我想他們也許真的如師父所說,並不是大唐的人?”劉林一語驚的李陽向他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