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在玩火……不過，真刺激。
“是，全憑大人安排，兄弟們操練了這麼久，的確該拉出去練練了，如果幹，全由大人你決定。”
“呵呵，你小子挺滑頭的，跟着我去玩，又不想承擔責任……好，我說的，出去幹架。”
很快，一隻隊伍脫離了大部隊，消失在了漫漫黃沙中。
雙刀集，顧名思義，這是一個小集鎮。
它坐落在荒漠中的一處視野開闊的高地，四四方方的佈局，長寬一里左右。堡的四邊都砌了碎石土牆，摻雜着糯米汁，經風沙吹乾，又硬又有韌性。
從功能來說，屬於軍事堡壘，相傳是衛國公遠征吐谷渾時，麾下一隻輕騎的臨時駐地。
只是這時光飛逝，衛國公早就化作了一抔黃土，而曾經的吐谷渾已經臣服多年，這集鎮自然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官府不願意在這裡駐軍。想來也對，如今朝廷的威望如日中天，四海之內皆服，正是大好的太平歲月，誰還願意在這邊塞之地吃沙子？
於是，雙刀集就這樣荒廢了下來，直到徹底從官府的視野裡消失……
只不過，有人遺棄了它，有人卻把它撿了回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雙刀集又有了人煙……從涼州來的胡人商賈們紛紛選擇在這裡歇腳，理由也簡單，雙刀集是方圓十數裡內，唯一有水源的地方。
世上總是不缺乏抓住機會的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雙刀集開起了第一家客棧，第一家酒館，第一家賭場，第一個集市……像是拔地而起似的，原本空蕩蕩的堡內竟然人滿爲患。
許多年時間下來，由於地處三不管的大非川地界，這裡已經不知不覺的發展成一個不小的商貿小鎮，西邊來的胡椒，珠寶，香料，東邊來的絲綢，茶葉，陶瓷，種種貨物玲琅滿目，整個集鎮一大半的土地都被商販們佔據着，從早到晚，都可以聽見南腔北調的討價還價聲。
此時正值日落時分，吵鬧了一天的商販們聚集在行市中，各忙各的活計。有的賺了錢，樂呵得將銅板一個個數來數去，有的沒做成買賣，捲縮在角落裡直罵娘。當然，更多的人卻是收拾起行囊，三五成夥，勾肩搭背的去附近酒館裡小酌一番。
熱辣的青稞酒，醉人的馬奶酒，還有那更美妙的葡萄酒，和着幹餅子，足以驅趕一天的勞累。喝得暈暈乎乎，回家再痛快的大睡一場，明日纔有力氣繼續在行市裡叫賣。
本地商販們的生活就是這麼簡單，有口飯吃，有個暖被窩的婆娘，齊活。
“叮噹……叮噹。”
猛然，集鎮外傳來了清脆金屬聲，原本亂糟糟的商販們卻像是中了魔法一樣，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大夥兒的眼睛清一色、齊刷刷的望向遠處堡口生鐵鑄成的閘門，有的人甚至忍不住嚥了一口吐沫，緊張得額頭上泌汗珠子。
那是馬頭上繫着的銅鈴發出的碰撞聲，層層疊疊，密不可分……對本地人而言，宛如天堂和地獄的交響曲。
大漠上，只有兩種人擁有如此數量的馬匹。
西行歸來的商隊……或者成羣結隊的馬賊！
提了菜刀的青年後生哆嗦着靠近柵欄，一陣顫抖後，猛然癱坐在地上，激動得熱淚盈眶。
“是商隊！我看到了商隊！”
幾秒鐘後，整個堡內爆發出歡呼聲，鑄鐵閘門緩緩放下，在目光可及之處，一列帶着駱駝與板車的馬隊，赫然出現在視野中。
“他們好像很歡迎咱們。”
這隻商隊，自然便是李冉和他的騎兵們……爲了僞裝，可是下了不少本錢。
不但製備了充足的馬匹和駱駝，甚至真的弄了一批茶葉和瓷器，甚至還請教了專業的胡人商賈打理行頭，哪怕最精明的探哨，也決計想不到，這隻中等規模的商隊，實際上全由大唐的騎兵組成。
畢竟，李冉在訓練手冊上寫的非常明白。
“當僞裝時，請忘了自己在僞裝，加強角色代入感。”
毫不誇張的說，這隻隊伍，與真正的商隊一般無二，哪怕馬上做買賣都行。
“嗯，大非川地處三不管的地界，大唐的商隊不會往這邊來，只有胡人的隊伍纔會光顧，也是大唐和西域之間做二道販子，所以你別看此地看上去還算繁華，其實都是表面光鮮，專門宰外地人的。”
裴旻顯然是個塞外通，再加上有李冉的常識，根本不怕情報誤判。
“行，在此地休整兩天，把咱們帶了大批貨物的情報散佈出去，引得魚兒上鉤後，繼續往大非川腹地走，那些吐蕃人會感興趣的。”
李冉當即拍板，隨即命王忠嗣照辦。
同時，又交給裴旻一個特殊任務，讓他帶着幾個精幹的士兵先行一步探路，去摸清楚西行的動向。
然後，便放鬆似的找了在集鎮內找了塊駐地，享受起了塞外風光。
這裡的商賈們並沒有讓他失望。
原本沉寂已久的集市裡又熱鬧起來，堡內的酒館客棧紛紛打掃灰塵，一罈罈烈酒從地窖中搬出來，菜市場內每天都要殺牛羊，好酒好菜侍候着，以最大的熱誠迎接遠方的來客。
走街串巷的貨郎用扁擔挑着本地的特產，專門在商隊的駐地周圍叫賣，不少心思尖的婦女們還把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教會他們幾句賀喜的言辭，帶他們去城門口站着，看見商販模樣的人就喝幾句口彩。
堡內居民臉上隨時洋溢着熱情的微笑，見着生面孔就打招呼，絲毫不吝嗇祝福的語言。
夠專業，夠市儈……能在這種荒涼之地求生且發展成熟的人，真有幾分本事。
通俗來說，完全的猶如沙漠中的仙人掌，給點水分就能存活。
七天時間一晃而過，中午時分，裴旻終於回到了得勝堡。
李冉正在營帳裡候着，看到他回來，神色頓時一喜，親自到了一碗米酒，扶他坐下，“如何？這一趟跑得可累？先喝了再說。”
這哥們武藝強歸強，但荒漠中的變數，實在是太多了，陰溝裡翻船也不是不可能的。
“幸不辱命，手到擒來。”
裴旻嘿嘿笑笑，從胸口處摸出一張詳細的地圖，西行百餘里的路線一清二楚。
“你還真是個人才。”，李冉曬然笑笑，伸出了大拇指。
當然，裴旻帶給他的驚喜還沒有結束。
“我們似乎能抓到一隻大魚。”
裴旻說出了一個名字，李冉頓時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