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老婆下任務,要幫她寫稿子,先更新三千字吧!)
天空重又佈滿了淺灰色的雲層,似乎又要下雪了。麒麟小吳少陽站立申州子城城頭,望着天色,眼神和天色一樣陰暗。
眼下的申州子城已經純然是一座冰城了。人們都說,霜前冷,雪後寒。利用雪後的寒冷天氣,吳少陽聰明地用水澆城牆,使得申州內城變得易守難攻;可是沒想到嚴秦比他還要強悍,把申州內城外面也用水澆了起來,而且贖買拆遷了所有靠近申州內城的房屋,使得吳少陽根本就出不來,看樣子,是想把吳少陽困死在內城裡。
子城的地勢較高,又和北城相近,再加上冬天樹葉凋零,站在子城城樓上,可以清楚看到原野上的情況。這幾日來,吳少陽已經清楚地看到,越來越多的官軍向東北進發,而從東北方向也有越來越多地淮西軍垂頭喪氣地作爲俘虜被官軍押着走來。吳少陽相信這是官軍的奸計,希望以此來造成一種官軍節節勝利,淮西旦夕不保的假象,但是普通的士兵畢竟不會像他一樣想,尤其是在糧食已經漸漸緊張的時候。
威信這東西只有在節節勝利的時候才能存在,如果接連失敗,那麼再高的威信也會失去。像弗格森在曼聯幹了二十幾年,威信高得沒話說,但是如果今年弗格森上來就是二十連敗,別說二十年,就是四十年的威信也沒用,再鐵桿的球迷也會舉旗子造反,高喊“謝亞龍下課”,這是中國的曼聯球迷乾的。吳少陽眼下就處於這樣的情況。申州守軍本來有五千多人,現在只有不到兩千人,而且糧草不足。連番的戰敗嚴重動搖了許多隻爲吃飽飯拿餉錢才當兵的士兵和軍官的信心,而吳元濟的被擒又使得一些死忠於吳少誠的亡命徒軍官對吳少陽產生了懷疑,他們認爲吳少陽的冰城是和官軍達成默契的產物,這樣申州軍就會失去對官軍的牽制作用,使得申州守軍處於被困死的境地,官軍可以大搖大擺地向蔡州進軍,因而對吳少陽的一些命令執行的並不堅決。再加上現在和蔡州完全失去了聯繫,吳少陽每天都生活在巨大的壓力之下,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在熟睡中被割去頭顱,換一個伯爵的封號。
城下官軍的教化參軍又在喊話了。申州守軍們一言不發,伸長脖子豎着耳朵在聽。這一次和以往不同:賞格中沒有了吳少誠,吳少陽也掉價了。
喊話的內容依然是從皇帝的仁德開始,然後歷數吳少誠吳少陽等人的不忠不義不孝不仁的惡劣卑鄙的行徑,接着宣讀賞格,城上已經有士兵無聊地跟着默背了,城下的喊話內容卻變了。賞格不再是從吳少誠開始,殺吳少陽的獎賞已經降爲了子爵,而自始至終吳元慶都沒有出現,反而是殺董重質的賞格被單獨列了出來,緊跟在吳少陽之後,和吳少陽一樣是子爵,賞錢還要比吳少陽多五百緡。這麼大的變化,再傻的木頭都能聽出來蔡州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情。本來死寂的申州子城城頭上出現了一陣騷動,吳少陽的心也吊了起來。
果然,下面官軍的教化參軍就道:
“申州的弟兄們,你們現在還不知道吧?前幾天,吳少陽夥同他的女婿董重質在蔡州發動兵變,殺死了你們重病中的吳少誠大帥,逼死了你們的吳元慶少帥。然後假傳吳少誠的命令自立,現在,你們的僞申州刺史吳少陽已經是所謂的彰義軍節度副大使,都知兵馬使了。而他的女婿董重質現在已經是所謂的彰義軍權都知兵馬使了,就在昨天,官軍山南道李總管在張柴村殺敗了蔡州派往申州接吳少陽去做節度使的五千騾騎軍,斬首一千六百多,有一千多弟兄投降了官軍。想想你們的吳少誠大帥和吳元慶少帥,爲了吳少陽、吳元濟、董重質這父子婿三賊,放着高官厚爵不要叛亂,卻被這三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賊子乘病所害,跟着這樣的頭領,你們放心嗎?吳元濟已經被嚴將軍擒獲,吳少陽不想着投降救他的兒子,卻一門心思想着害吳少誠做節度使,這樣的冷酷殘忍,跟着他和董重質,你們會有出路嗎?”
申州子城內頓時譁然,許多被安排在營房內歇息的士兵跑了出來。吳少陽覺得自己太陽穴鼓鼓地跳,胸口血氣翻騰。看着士兵們們一個個愕然的面孔,吳少陽覺得自己必須做些什麼,可是卻不敢做,想要射死那參軍,可惜牀弩已經丟在了外城,想要反駁官軍的言論,心裡卻有三分相信官軍說的是真的,底氣不足,而且從手下不懷好意的眼光中,他知道大勢已去了。因爲官軍的教化參軍已經拿出了更致命的武器。
“申州的弟兄們,可能本參軍說的話你們不太相信,現在咱們就請在張柴村投降官軍的幾位弟兄來和大傢伙拉拉家常,說道說道申州的事情。”
接着,就有幾名穿着淮西軍軍服的士兵被帶了上來,一口道,都是蔡州、申州,光州口音。
“城裡的弟兄們,俺是張老三,有認得俺的麼?俺就是申州城小南門邊上的人??????”
“弟兄們,俺是楊木頭,俺,俺,俺是郾城人,在董將軍,不,董重質那狗賊的騾騎軍前鋒營當兵。俺今年二十七了,媳婦還沒娶上呢??????長官,俺說的就是重點。前幾天,俺們趙將軍對俺們說‘弟兄們,你們想娶媳婦不?’俺們當然說想了,趙將軍就說:‘好,拿上你們的傢伙,跟俺去蔡州。’俺當時還以爲趙將軍要帶俺們去蔡州娶媳婦呢,結果到了蔡州,他卻讓俺們把別人的媳婦逮住了送去殺??????反正俺在蔡州待了三天,吳大帥和吳少帥的面都沒有見上一次,倒是天天看到董重質??????弟兄們都說,日了,董將軍現在不得了哩,給俺們每人發了五吊錢,自己搶的算自己的。??????是,長官,俺不說哩。”
“弟兄們,???????”
“弟兄們,???????”
等到教化參軍想說話的時候,申州內城已經混亂了,城門裡傳來噹噹的巨響,還有喊殺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傳來。今天帶兵例行壓城的是契必何力。一發現城裡的情況出了異常,立刻派人去通報嚴秦,不過派去的小軍官剛出發,內城的喧鬧就停止了,本來被冰死的城門上的冰也紛紛碎裂掉落下來。關閉已久的內城城門吱呀一聲開了。
“官軍弟兄們,別放箭,俺們已經捉住了吳少陽,俺們投降了!”
一個破鑼一樣的聲音在城門後響起來,契必何力的心頓時輕鬆了下來,和他一樣輕鬆的還有其他軍官,包括剛剛大喊的教化參軍。當對面怯生生地發問:
“官軍老爺,俺們捉了吳少陽,你們前面說的賞格算數不?”
不待契必何力回答,興奮的教化參軍已經大聲回答:
“這是朝廷立的賞格,是皇帝陛下加蓋了印璽寫在詔書上的。天子的詔書怎麼會有假呢?爾等快快出城投降吧!”
契必何力同樣很興奮,因此也就沒用責怪參軍搶了自己的戲份。契必何力這輩子還沒有接受過投降呢,正猶豫着要不要等嚴秦來了再讓內城的淮西軍出來,內城的城門已經轟隆轟隆打開了。淮西軍的士兵已經垂頭喪氣地拿着自己的兵器排成隊列走了出來。走在隊伍前面的是幾十匹騾馬,騾馬的腳上全部纏着布。當前的幾匹馬上坐着幾個軍官,最前面的馬上被捆着的赫然就是吳少陽,其他人都是牽着坐騎在冰面上行走,嘴裡還在不停動着。吳少陽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氣度,雙手被縛在背後,臉上全是黑灰。
圍城十幾天終於得了結果,契必何力等人都是很興奮,全然忘了應該叫淮西降軍們把兵器丟在一邊,看着淮西軍在冰凍的地面上磕磕絆絆地行走,不時地有人滑倒卻依然往自己嘴裡塞乾餱,契必何力等人都想道:
“將軍這一招真是毒辣啊。”
教化參軍還喊道:
“弟兄們,別吃那又冷又幹的了,待會兒火頭軍會給你們來頓熱乎的。”
見到前面的一些淮西士兵的刀刃上還有未乾的血跡,契必何力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做什麼,忙下令道:
“淮西降軍聽令,停下前進,把自己的兵器丟在地上!”
結果淮西降軍似是沒有聽見一樣,雖然依然不斷有人滑倒,甚至有一頭騾子也摔倒在冰面上,滑出去老遠,連帶着拉騾子的人也摔出去老遠,淮西降軍的腳步依然沒有停下來,反而越走越快。這個時候,誰都發現不對勁了,教化參軍連着大喊了兩聲停下沒有效果後,契必何力厲聲喊道:
“再不停下,格殺勿論!”
和着契必何力的呼喊,一隻血手扒住了申州內城的垛口。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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