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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一了,朝堂上下都舒了一口氣,畢竟剛開始的時候聽聞三鎮上書,羣臣都以爲少不了一場干戈,憂嘆大唐多災多難,此時禍事消弭,倍感輕鬆。李純不須辯白,就洗去了自己的嫌疑,更是開心不已,出班建議李誦獎賞權德輿、韋武。李誦准奏。因還有要事商議,就令韋武退下領賞,朝後到袁滋處報道,在左金吾衛中補一個官職,待袁滋啓程,隨袁滋返川,韋武謝恩去了。
想來已無大事,李誦剛想宣佈對李巽、程異的任命,一個聲音傳了上來。
“陛下,臣有本上奏!”
出班的正是中書舍人李吉甫。李誦笑道:
“準。”
“陛下,昨日杜相突然病發,宰相乃是陛下左膀右臂,朝廷柱石,今杜司空病養,而陛下聖體有違,僅有杜、鄭二相主持朝政,臣以爲力未免有所不逮,臣請陛下精選能臣爲陛下分憂。”
李吉甫這話一出,李誦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要說李吉甫這人也真是胸懷開闊,他當年爲官的時候,被陸贄貶爲忠州刺史,等到陸贄被貶爲忠州別駕,家人都惶恐不安,陸贄本人也做好了被羞辱的準備,豈料陸贄到了忠州,李吉甫並不視他爲屬官,反而仍然以宰相禮見之。陸贄一開始以爲李吉甫只是故作姿態,結果李吉甫一如既往,毫不懈怠,經過接觸,兩人遂成爲至交,入朝後,李吉甫更是三番四次請求讓陸贄還朝。於是李誦故意問道:
“李愛卿,杜司空位居宰相,又兼管度支,身兼數任,不知李卿以爲何人可以代替?”
一聽李誦這麼問,有幾名位高望重的大臣立即樹起了耳朵。杜佑病發後,打他這個位置主意的可不止一個人,戶部侍郎、度支鹽鐵副使潘孟陽更是激動,只要一步,天下財權可就掌握在他手裡了,想到這裡,潘孟陽不禁偷偷看了眼李誦,又偷偷看了看李吉甫,最後將目光轉移到了俱文珍身上。
而俱文珍的神情也明顯比剛剛振奮了不少,注意到有人含情脈脈地朝他看,俱文珍心念電轉。
李吉甫果然說道:
“陛下,度支事臣不甚精通,只知道當今朝臣,除杜相外,兵部李侍郎最善度支,其次鹽鐵監程異。至於其他政事,臣以爲故相、忠州刺史陸贄最爲合適。陸大人久在中樞,天下重望,陛下前不久又下令召其回京,臣以爲正當其時。”
李誦不禁暗贊,都推薦李巽、程異,可見英雄所見略同。潘孟陽卻一陣失望。
李吉甫話剛說完,俱文珍就出班了,這一次是規規矩矩請示了李誦才說話的,道:
“陛下,臣以爲不妥。陸贄去相已經十年,久在偏遠之地,朝中事務根本就已生疏,況且陸贄現在遠在忠州,朝廷事務頭緒萬千,豈能因人而廢事?度支事臣以爲李巽侍郎固然擅長,然而兵部此時也是事務繁多,檢閱諸軍及防秋在即,臣以爲當讓李侍郎安於職守,可令現戶部侍郎、度支鹽鐵副使潘孟陽代杜相公爲度支使,如此,則各司其職,政事條暢。”
大家都知道俱文珍居心不良,但是這一番話偏偏說得在情在理,幾乎無懈可擊。要讓李巽管度支,兵部眼下的事務怎麼辦?讓陸贄做宰相,陸贄去相十年,政事是否依然純熟不論,他現在人在哪裡?總不能等他來了朝廷再開工做事吧?聞聽此言,不僅潘孟陽自覺大權在望,就連幾個尚書都覺得此番入相有望了。
可惜這只是幾乎無懈可擊,爲什麼說幾乎呢?
因爲兵部尚書王紹出班了。王紹說:
“陛下,檢閱諸軍事及防秋事兵部早已具好方略,此事給事中歸登自始至終參與,極爲熟悉,可令歸登暫代李侍郎事。至於潘侍郎此次防秋潘侍郎負責軍餉糧草籌劃,倒是一時脫不開身。”
王紹的話直接打開了李巽到鹽鐵監任職的大門,關上了潘孟陽的進身之路,潘孟陽不由得怒火中燒,雙手捏得緊緊的,一時走神,突然聽到李誦叫他:
“潘愛卿,你可有異議?”
潘孟陽慌忙出班道:
“臣無異議。”
答得如此爽快,不是他平時爲人,羣臣都感到詫異,李誦道:
“好,潘愛卿能以大局爲重,朕很欣慰。如此,朕就任命李愛卿權知度支鹽鐵使了,李愛卿,汝可擔得起我大唐財賦這副擔子?”
李巽出班道:
“陛下讓臣擔得起,臣就擔得起!”
李誦大笑:
“李卿快人快語。你可有什麼要求?”
李巽道:
“臣請以鹽鐵揚子院留後程異爲淮南等道兩稅司,助臣一臂之力。如有程異之助,臣敢保證三年之後,朝廷財政增加一百萬緡。”
此言一出,朝廷上下一陣吸氣聲,一百萬緡可不是小數目。先帝在時劉晏也沒達到這樣的水平啊!李誦卻知道這不是吹牛,真是英雄識英雄,杜佑、李吉甫都這麼推薦,能有錯嗎?何況歷史書上寫着呢,不但超過,而且是超過劉晏主持財政時一百餘萬緡,當下道:
“如此,朕拭目以待!”
李巽躬身道:
“臣多謝陛下信用。”
當下李誦令翰林學士草詔。此事一了,就該討論宰相人選了。李誦剛問完,鄭餘慶就出班奏道:
“陛下,臣以爲陸大人國之良相,並不存在政務生疏的問題,昔者姚崇去相多年,玄宗不以爲其生疏,用以爲相,果然天下大治。只是陸大人遠在忠州,卻是無奈。”
剛剛俱文珍之所以力挺潘孟陽,是因爲這一次朝會他損失慘重,賠了夫人又折兵,事態在這樣發展下去,還有誰敢依附他?沒有多久他的勢力就所剩無幾,只能任人宰割了,潘孟陽雖不是自己親信,卻是自己外圍力量,總好過親陸贄的李巽做這個位置,於是極力反對,而且自覺理由充足,沒想到最後還是讓李巽做了此職。此時聽到鄭餘慶這麼說,雖然駁斥了自己,卻也提到現在陸贄山水相隔。俱文珍和舒王手下沒有有宰相聲望的人,這個職位就不再想了,只要不給陸贄就行。
“其實給了又如何?只怕給了他他也沒有命做!”俱文珍暗想,只是心裡實在厭惡陸贄,不願他得勢,今天又連輸兩場,不想再輸了。
結果李誦笑道:
“既然諸位臣工都以爲陸贄可以爲相,山水相隔又有何難哉!”
俱文珍差點笑出聲來,有何難哉?就算你任用他做宰相,只怕你見到的也只是他的屍體!
誰料李誦卻招招手,演起了啞劇,俱文珍想,難不成你真能通神,招招手就招來陸贄了嗎?卻見羣臣都扭頭向外望去,就跟着一望,這一望不打緊,卻險些把眼珠子掉出來!
身着緋紅官袍,昂首闊步走進來的不是陸贄是誰?
今天一天自斷股肱,丟掉了外朝的心腹卻沒能挑起事端,丟掉了度支鹽鐵使的位子,現在又看見陸贄安然無恙,俱文珍心裡突然覺得堵得慌:
楊志廉的手下幹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