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客,不是拿着一把劍就可以稱爲劍客。王安寧至今覺得能被稱爲劍客的只有李玄一個人。
那麼眼前這個阿狠說自己是劍客,真的是嗎?不管如何,王安寧信了。是因爲阿狠的眼睛裡透露出的自信,又或者黃公公透露出的慎重。不管如何,王安寧信了。
然後阿狠調轉馬頭,就這樣走了。輕輕的來了,又悄無聲息的走了。阿狠帶來的別的人馬將帶來的北地一干物資全部帶走了,所有的官兵直直的站在一旁,眼裡透露出敬佩。更有甚者放下自己的武器,幫助這些國人驅趕馬車,馴服烈馬。不過一炷香,所有的物資全部被帶走了,拉着沉重物資的馬車在雪地上帶出一道道深深地車轍,然後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裡面。
王安寧也站着沒動,他好奇很多,但是不會問。沒資格或者沒理由問,又或者他有預感黃公公會告訴他。
黃公公沒有出乎王安寧的預料,他開口了:“阿狠是李玄的弟子,所以他沒有吹牛。”
王安寧聽到這個消息,很滿意,所以鬆了口氣。如果阿狠是在吹牛,他會很失望,世界上的劍客不多,他希望自己可以碰到多數的人,多數的劍客,領略世間最美的風景。
黃公公笑了笑,這個後輩挺有意思的。但是他不知道王安寧是李公慕的弟子,如果知道的話,可能他還要比王安寧低一輩分。他不會知道,更不會猜到,再他看來,王安寧最多是一個被李公慕欣賞的少年。
“但是他只會一招劍七。”黃公公說完這句話後,搖了搖頭。不是因爲惋惜,而是可悲。只會一招劍七的阿狠,如果他的臉出鞘了,黃公公一定擋不住。那如果他學會了九招,會不會比李玄的劍術更加通天?
王安寧低着頭不語,腦海裡回想着那一夜的通天劍氣,貌似是叫破陣。
一劍光寒長安城。
“他們是勇士嗎?”王安寧有了些猜測,但是不是很肯定,所以詢問了。
黃公公沒有驚訝,在他看來這本就是明眼人可以看出來的事情。只是有些想不清楚王安寧爲什麼會現在就問出來,再他看來起碼應該堅持一會,等待自己主動說。
“可以這麼說,但是如果更冷血一點,這應該也可以叫做交易。”黃公公沒有否認王安寧的話,但是卻給出了一個聽起來沒有人情味的答案。
交易啊,用一年的糧食換取自己的一次出手,一次關鍵時刻對突厥的出手。這並不虧,甚至血賺,但是會死很多人,很多本就不該死的人。阿狠也不例外,不管他的劍氣有多高,只要身處於戰場中,也不會很輕易的全身而退,甚至留下性命。更何況,阿狠一定是最後走的那批人,只有他斷後,纔會有更多的人獲得性命。
王安寧眼裡慢慢的消失了剛纔的興奮,更多的是對生命流逝的悲嘆。
他骨子裡,還是一個對生命很敬仰,很崇高的現代人,這並非一朝一夕能改變的,甚至在某個時間,他竟然覺得自己像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了。
黃公公同樣很失望,對於他這樣的人,看不得這樣優柔寡斷,滿嘴仁義的人。再他看來,在國家的利益面前,一切都是捨得的,如果雪中虎狼所有人的命可以換取拒北城的屹立,可以換取更大的勝利,他願意,甚至願意跟阿狠一同赴死。
王安寧將身上的披風狠狠地向上提了提,然後繫緊了帶子,粗鄙的向地上吐了口濃痰:“什麼狗屁世道!”然後轉身,向後面走去了。
任務沒有達到,他們依舊需要前行。
黃公公一臉嫌棄的用腳幫王安寧清除了地上的污穢:“有前手,沒後手!”然後左顧右看了一下,發現沒人看着於是就挺直了身子板,追着王安寧去了。
離去的雪中虎狼速度並不快,雖然傳說中他們來無影去無蹤,但是那只是少數的人馬,人數不多隻有三千,卻能殺的七進七出。
阿狠帶出來的只有五百人,還有一千人的普通人。他又不是出來打仗,只是交易,然後拿到自己應該拿到的東西。
所有的一千五百人慢吞吞的有着,每個人的臉上都顯示出興奮,還有激動。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吃飽了,甚至沒有見過這麼多的糧食,他們相信,今天晚上他們的首領會讓他們飽餐一頓,好好的享受一番。
對於他們來說,能吃一頓飽飯,就是很幸福的事情了,更何況有更多的人連飯也吃不飽呢?
阿狠還是那副模樣,眯着小眼睛,然後咧着嘴笑着,旁邊的人似乎想說話,猶豫了很久,終於開口。
“三當家的,我們真的要聽朝廷的,跟突厥狗大戰?”說話的是一個精壯漢子,聲音洪亮,旁邊的人都聽見了,然後也都紛紛轉頭看向阿狠。
說話的人叫陳宏,是阿狠手下最厲害的衝鋒手,也是阿狠最好的兄弟。
阿狠搖了搖頭:“你高看我們了,也低估朝廷了。”他們有跟突厥大戰的資格嗎?三千人看起來很多,但是對比上今年突厥八個部落聚集的二十萬大軍,很不夠看,甚至連塞牙縫都不夠,更不要說跟他們大戰了。
在戰爭面前,所有一切的個人力量都顯得很渺小,很卑微。
看着身邊情緒低落的兄弟,阿狠又說話了:“怕個屁,一年的糧食都到手裡了,不管怎麼樣用要先把肚子填飽吧?”糧食都到了手裡,即便他們都死了,雪中虎狼剩下的人也會得到很好的休養生息,在多年之後,雪中虎狼的名聲也會傳承下去的。
聽到這個話,旁邊的人這才慢慢的恢復了桀驁不馴的氣勢。他們是雪中虎狼,雪地裡,他們是無敵的。然後又一起起着哄,說今天一定要吃的飽些,吃的美些。
阿狠在不注意的時候,嘆了口氣,然後悄悄地對着陳宏說了聲:“謝了,兄弟。”
陳宏彷彿沒聽見一般,指了指前面的雪地:“那是不是一隻雪兔!”然後不等衆人反應過來,就搭弓射箭,破風聲很大,足夠體現出陳宏的臂力。
風聲裡,一隻雪兔中箭,一個漢子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