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天地生而養之,是故先拜之。
“二拜高堂!”張天虎和馬老三帶着李存孝夫婦端坐在上首,等着李玄清二人走來叩拜,這是入家禮儀。
“夫妻對拜!”
自古以來,婚禮便屬於大事,甚至被崔瀣說成了“禮之本。”這也是前半段李玄清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來而到了長慶宮內正式行禮的時候卻一臉肅穆,顯得認真的原因。
有道是,共牢而食,合巹而飲,合體而同尊卑,以爲親也。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這男女二人,自結髮爲夫妻開始,便榮辱與共,不離不棄。
唐代婚禮民間已經漸漸趨於簡約或者說是個性,但在上層社會特別是公侯等貴族成親還是採用舊時之風,多慕古式,儀式複雜。這也是李玄清爲什麼一再修改成親大典的原因。
只是身旁的巧兮,雖然兩人牽手而進,但是卻能時時感受到對方手上傳來的絲絲顫抖。
三拜之禮結束,開始走上親迎的最主要的儀式上了,“共牢而食,合巹而飲”纔是古時貴族結婚的主要步驟。
只是此時正是隆冬時節,草坪是找不到了,所以只能在長慶宮的偏殿之中準備了一張翠綠色的氈毯,上面鑲嵌着一顆挺拔的小松樹,樹下也被點綴的斑斑點點的裝飾。
除此之外,設案几於樹下,案几上備着三品葷菜,稱之爲少牢。新婚夫婦需要在席前就食這三品葷菜,這邊是共牢而食。
飯後需要用酒漱口,共三次,最後一次用巹,夫妻各執一片二飲,這就是合巹而飲。
等到李玄清和巧兮做完這些,兩人均是額頭冒汗,但是卻對於這些無可奈何。
隨着賓客讚辭宣讀完畢,這場大典終於結束了。巧兮被帶到千秋殿,那裡被打扮成寢殿。而李玄清則真正解放了。
“恭喜主公了,祝主公婚後琴瑟和諧,早生貴子。”岑天時領銜的這幫古代“親友團”見到李玄清走過來連忙上前道喜。
李玄清一抹臉上的汗水,苦笑道:“這個成親還真是手續衆多,流程繁瑣,大冬天的我居然出汗了。先生幫我招呼一下大家,我去看看兩位老師。”邊走還邊跟身邊的其他賓客等人笑道:“大家先做,稍後咱們一起喝酒。”說完匆匆走到正殿,卻見到李存孝和張天虎正在拼酒。這時候宴席也正式開始了。
“哈哈,你小子終於成親了。我可告訴你啊,我和老傢伙可是人到暮年了,快點給我生個孫子出來。”張天虎見到李玄清走了過來頓時哈哈大笑道。
李存孝跟着笑道:“張前輩這句話可是說得對,老弟你看大哥我,今年兩個孩子了,你可得努力纔是啊。”
這兩人一唱一和讓李玄清招架不住,連忙端起一碗酒笑道:“兩位老師,大哥,嫂子,我在此先乾爲敬,多謝了。”他剛說完就被李存孝拉住了,“兄弟,你的酒量還是算了,這麼多人你喝下去,恐怕這洞房花燭你得挪到明晚了。換個小的,來,早就給你準備好了。”遞給李玄清一個酒杯。
“兄弟,這個給你,是我和你大哥的一份心意,收下。”李存孝的夫人這時候也拿出一個小巧的禮包,笑道:“這不是給你的,是給弟妹準備的。”
李玄清接過來笑道:“玄清代巧兮謝過嫂子。”也不看是什麼,接過來收好之後道:“大哥,待會咱們兄弟好好聊聊。”說完一飲而盡。
“你去招呼別的客人吧,這裡有我和老傢伙陪着存孝呢,剛好我們也很聊得來。”張天虎拍了拍李玄清的肩膀笑道:“這從早到晚忙了快一天了,還有那麼多人呢。而且聽胡家小子說搞不好還有意外的客人呢。”
李玄清微微一笑,抱了個拳之後開始去往別處。
“還有別的客人?”李存孝有點莫名其妙道:“這不是都在了嗎?難不成楊復恭那個死太監還敢來?”
“皇帝陛下的特使。”馬老三這時候接過話茬道:“玄清現在可是皇家宗室,娶的還是正妻,你覺得以皇帝陛下那小心眼或者朱全忠的心思,難不成不會來搗亂?”
李存孝點了點頭,笑道:“別慌,要是有人來的話交給我好了,反正宣武軍那邊有頭有臉的我都認識,只要我出來他們敢造次。”
張天虎哈哈一笑道:“那是,你可是天下第一的戰將,宣武軍那邊好像沒誰你沒打過吧?來,說說看,你打他們什麼感覺啊?我這老胳膊老腿的這幾年閒下來了,也沒機會上戰場。這跟着玄清這傻小子,跟沒機會了。”
李存孝一口酒灌倒嘴裡,笑道:“前輩我跟你說,這宣武軍其實還是有不少人才的,不說別的,就那個王彥章和葛存周兩人就不好對付。上次潞州一戰,王彥章連挑我河東十五員大將面不改色,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估計真危險了。還有那個葛存周,不僅箭術了得,而且爲人帶兵也很不錯,以後得提醒玄清注意。”
李存孝的話讓一邊的馬老三臉色一動,正要說話卻見到胡小四從外面匆匆而來。掃視了一圈沒發現李玄清之後徑直走到張天虎身邊低聲耳語了幾下。後者臉色卻慢慢變冷。
“看樣子還真是來者不善啊。”張天虎冷笑道:“你讓天翔去處理吧。”說完對着李存孝道:“好了,該你上場了。這個朱全忠居然讓皇帝下了問罪詔書,還偏偏選在這個時候。”
“問罪詔書?”李存孝一愣,隨即道:“這不是來搗亂嗎?這個時候來這個?我倒要看看誰這麼不怕死來宣召。前輩,這件事我來處理,這是欺負玄清家裡沒人了就是。”
“走走走,咱們也去,小四你去通知一下玄清,讓他少喝點。”馬老三拉着張天虎就跟着李存孝往前走。
而伴隨着他們這一夥人的走動,其他人這個時候也感覺到了異狀,紛紛開始打聽。胡小四正要阻攔卻被身邊的馬老三拉住了,隨即後者瞬間就明白了什麼意思,點了點頭,轉身朝着徐天翔的方向而去。
李存孝幾人出了長慶宮直接上面朝着東城門口而去,等到李玄清得知消息和徐天翔幾人趕到的時候,李存孝已經開始罵上了。
只見城門口十幾丈遠的地方來了一隊人馬,打着朝廷旗號,說着官服,其中一人宦官打扮,手持明黃色卷軸,在那裡尖着嗓子喝道:“爾等快快讓罪臣李玄清出來接旨,膽敢違抗皇上旨意,那就公然謀反。”
李玄清一把拉住就要暴動的李存孝,笑道:“大哥別急,先看看再說。”剛說完身邊的岑天時陰沉着臉道:“朱全忠這一招挺狠的啊,看樣子是早有謀劃。”
“天策軍效忠的天下百姓,從來不會因爲任何個人而改變自己的目標。皇帝如果能夠懂得爲天下百姓謀福利,那麼天策軍不用他說,玄清也會自請交給朝廷,如果皇帝不能代表百姓,那麼他說什麼都不管用,違背歷史潮流者衆將被這滔天大勢所沖垮。”伴隨着李玄清清朗的聲音,此刻聚在城樓上的所有人包括那些聽到消息而惴惴不安的賓客一下子鎮定下來,就連一旁的李存孝聽到這些話都沉吟不語。
“咱們回去繼續宴會,小四這裡就交給你和崔瀣了。”李玄清見到自己的話衆人已經聽在耳裡,頓時笑道,開始招呼衆人回去。把這裡交給胡小四。
而那些應邀前來的工商界代表特別是剛剛歸附的關中商人見到李玄清如此鎮靜自若,絲毫不把城門外的朝廷特使放在眼中,加上剛纔那些話他們也是聽在耳中的,此時心頭盤旋的可是千萬個念頭。
胡小四哈哈一笑拉着崔瀣道:“主公和各位放心,處理這種事情小四可是最在行了。諸位請回去繼續飲酒,小四去去就來。”等到李玄清帶着衆人重新回到宮城,胡小四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拉着崔瀣來到城下見到了這位特使。
“胡統領,這個人我認識,他就是楊復恭的嫡系,神策軍護軍小中尉,馬萬福。”崔瀣剛纔在城樓上沒看清,這時候一下來頓時看清楚了來人的身份,低聲道:“這個傢伙不是早就失蹤了嗎?怎麼會出現在皇帝身邊?”
胡小四一愣,崔瀣的話讓他疑竇頓生。眼珠子一轉隨即對着崔瀣耳語幾句,後者點頭之後轉身掉頭而去。
由於兩人是站在城門口商議的,崔瀣換了天策府的官服之後其他人如果不近看的基本上看不出來的,所以胡小四見到他消失在城門口之後才帶着幾個人施施然走了過去,見到馬萬福之後冷笑道:“天使大人這麼冷的天從東都跋涉而來辛苦了,有什麼話就說吧,本官還要回去參加我家主公的婚宴呢。”
“大膽狂徒,在皇上聖旨面前還敢如此怠慢,你想幹什麼?”馬萬福見到胡小四如此不把自己當回事,頓時大怒道。
“我想幹什麼?我還想問問皇帝陛下想幹什麼?知不知道輩分啊?我家主公是什麼輩分?是他皇叔好不好?皇叔成親他不送來賀禮也就算了,居然還送來一份問罪詔書?想幹什麼?宗正寺的人都是飯桶還是飯缸啊?你回去告訴皇帝陛下,不要以爲朱全忠在汴梁我們天策軍就不敢拿他怎麼樣,等過完年天策軍第一個打到汴梁去,讓他還敢不敢放手去打秦宗權。天使大人回去之後應該多多勸勸皇帝陛下,作爲皇帝應該識人變忠奸,當初在長安要不是我天策軍嚴正警告楊復恭和丁會,只怕現在聖駕能不能到得了東都都是問題。如果天時大人執意要宣讀旨意,那就是與我天策軍幾十萬將士爲敵,也是自絕於天下百姓。你問問他,將來到了地下有沒有臉面去見大唐的列祖列宗?”胡小四絲毫不留情面的話讓馬萬福臉色變得通紅,他能感覺得到胡小四的話就是李玄清的意思,尤其是那一句於天策軍幾十萬將士爲敵,也讓他不寒而慄。但是他次來的目的還沒有達到,所以咬咬牙道:“將軍這些話能代表李玄清嗎?咱家的聖旨必須交給李玄清,如果他不接旨那就謀逆,到時候陛下會召集天下各路諸侯共同剿滅你們天策軍。”
“各路諸侯?樑國公?”胡小四哈哈一笑,身形一閃直接將馬萬福手中的聖旨搶了過來,笑道:“好啊,我等着你們宣武軍過來,我倒要看看被吹上了天的宣武軍到底有幾斤幾兩,順便說一句,我家主公可是天策大將軍,知道什麼叫做天策大將軍嗎?當年太宗皇帝的稱號,也即是說可以代表皇室,清除叛逆,再造大唐的。”
看着馬萬福呆呆的眼神,胡小四的心思卻轉了千百次,手中的聖旨也沒打開,直接扔到了地上笑道:“回去轉告你家主子,皇帝需要好好做。”說完竟是不再理會這些,轉身往回走,邊走邊吩咐道:“馬上通知總參,讓城防軍立即包圍使團,嚴陣以待,如有變故直接動手。”
這種當着馬萬福的面下達軍令的做法無疑是在威脅馬萬福,後者更是明白鬍小四的意思,如果自己還在這裡放肆,那麼只怕這些一隊隊開始從城中開出的士兵絕對會絲毫不留情面將自己撕碎的。不過雖然沒有辦法讓李玄清出來接旨,但是今天的反響在長安城中已經埋下了,就這個道理來說已經完成任務了,所以馬萬福繼續罵了幾句帶着人匆匆而去。
他這一走胡小四卻心頭疑慮重重,沉吟半晌之後開始讓玄影衛去跟蹤這件事,這件事他總覺得未必有自己這些人想的這麼簡單。只是他沒想到他這一跟蹤卻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