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對尹德妃的僕役說:“辛苦你了,請轉告德妃,孤家行得正坐得穩,請她放心就是了!”那太監應命而去。謹慎過人的太子思索了一下,即派人召來醉眼朦朧的李元吉。建成吩咐僕人端碗醒酒湯來給元吉喝下。迷糊半晌,醉沉沉的齊王方攸攸醒來。一臉倦色的建成對剛酒醒的元吉轉告了德妃的話,道:“二弟連夜向父皇告狀,是不是晚上我們喝酒時說的話被人聽去了?”
聞言陡然一驚的李元吉這才醒過酒來,齊王沉吟道:“難道在你東宮裡說話竟如此不安全啊?”
“你不是不知,東宮有一部分護軍就是從天策府補充過來的呀。”李建成淡然一笑,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我看二哥未必知道,只爲了明天我就要出征,故意弄出些意外來,好拖我的後腿,讓他有時間設法破壞我們分他兵權抽盡他府中精兵猛將的謀劃。”
聞聽此言,李建成心中略安,道:“好吧!我們僅僅是喝酒說說話而已,明早朝父皇問也不打緊。”
正說着,門外分別報道:“魏徵、韋挺、王珪晉見太子千歲——”
“啊?——他們也來了?”李元吉一怔。老成持重的太子建成點點頭道:“我覺得你出征在即,有何事明早朝但說無妨,爲何連夜密奏呢?!爲慎重起見,我傳召他們三人來商議商議。”
魏徵、王珪、韋挺快步入殿,李建成說了李世民夜遞密奏之事。矮小精廋身着青衣薄衫的魏徵雙目閃動,朗聲道:“秦王此舉,必定有詐!”
李建成道:“我與齊王也是這麼想,請問魏先生,秦王此舉詐在何處?”
“我看他這是聲東擊西之法。”魏徵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肯定地判斷。
“聲東擊西之法?”王珪、韋挺齊聲問道,“怎麼個聲東擊西?”
“殿下、齊王請想,秦王手中兵馬本就不及東宮、齊王府合起來的多,如今皇上還下旨削去他的精銳,他失去了兵權,在這京師之內不過是一介匹夫,太子手握皇城禁軍,要制服他,實是易如反掌。”
太子頻頻點頭,齊王眼睛一亮,道:“他一定不甘受制於人,會不會……提前起兵?”
“可是,他會從哪裡起兵呢?”王珪想了想:“難道是洛陽?”
李建成十分有把握地說:“負責京城防務的都是我的心腹將領,朝庭外我還有並肩王羅成將軍的三十萬兵馬。諒他李世民也不敢胡來!”
李元吉跟隨李世民征戰多年,深知秦王聲東擊西虛實相間的戰法的。只因齊王不知道玄武門竟然已經落入了李世民的手中,所以李元吉仍然以爲李世民在長安京城不能調動一兵一卒,而且連一個可以與東宮、齊王府對攻的戰策要地都沒有,又能談何用兵?!
“秦王在京城無用武之地。除非他跑到洛陽。”齊王道。
“對了。秦王的聲東擊西之策就是引太子齊王上朝面君,而他自己乘機跑到洛陽起兵。”魏徵十分有把握地說。魏徵、韋挺、王珪雖是智計過人,但從未見過李世民在軍中運籌帷幄的心計,反而不及李元吉那麼瞭解秦王的爲人和軍事計謀。多次領教過李世民智謀的齊王元吉道:“我隨秦王征戰多年,見他每每臨敵,大膽用奇兵。如果此刻他要在京城用奇兵,會不會從玄武門下手?”
太子建成把京城防務抓得滴水不漏,多年未曾出過半點秕漏,他很自信地說:“不可能!守衛京師的將領都有是我的心腹!玄武門更是我防務的重中之重,決不會有半點閃失!”李建成心裡暗想:自從那年洛陽“飛鴿傳書”中提到“玄武門變亂”的字樣後,孤家就把這玄武門用心腹將領,重兵把守,而且這多年來未曾出過半點問題。
帶兵多年也歷練得比較沉穩的齊王元吉養成了每當對敵臨陣前時,只要有反常的蛛絲馬跡他都非常留心反覆推詳。今秦王深夜密奏父皇,卻似很有文章!李元吉有些不放心地說:“我們還是佈置府兵作些防備,明天稱病不去早朝,以觀事態之變化爲好。”
齊王此建議是非常聰明的!足見李元吉不是一般的將帥,頗有見識。如果太子聽從了李元吉的話,斷不會落入李世民的詭計中,而血濺玄武門!
在一旁沉思不語的王珪聯想到魏徵中午作的夢境,心裡有些憂慮地道:“還是慎重一點好,齊王說靜觀事態這也有一定的道理。現在秦王府那邊情況不明,而且秦王處於不利之境地,着急的應當是他們,而不是我們,我們處於有利地位,更應當以靜制動纔是上策。分辯是非澄清謠言也不在乎一時半刻。屬下認爲以靜止動才爲上策。魏先生你看呢?”
魏徵沉默無語。他在關鍵時刻的錯誤判斷,斷送了大唐賢明太子李建成的生命!幾乎毀掉了大唐王朝的繁榮!光明磊落、心地坦然的太子建成卻道:“不可!明早朝一定要去,如不去正好給別有用心之人有了攻擊我們的把柄。”
韋挺同意太子的意見:“我們沒有作壞事,早朝還是坦坦蕩蕩地去!在朝上,我們正好揭穿秦王的陰謀和謊言。”
“是啊!如果你們不去早朝的話,秦王更加放肆污衊你們。皇上和大臣們還真的以爲你們作了壞事,不敢當面對質了的。”魏徵也說道。
元吉沉思了一會,認爲魏徵他們說的也有理。就說:“好,我聽大哥的。早朝我們一起去揭穿秦王的謊言!”
謹慎穩重的太子李建成立即吩咐王珪道:“兵部侍郎陳大人,你即刻傳令:劉弘基、雷永吉加強四方城門的防務,不得使天策府和嫌疑人等離開京城。”
“是!太子殿下。”王珪立即動身前往。
看着王珪離去的背影,太子建成自信地說:“京城內外的防務,全是我的人馬。既使李世民想跑到洛陽也是不可能的,雷永吉早已經奉父皇聖旨,接管了外城的東西南北四方城門的防務。把秦王困在京城,他就是一介匹夫。”
看看時刻已是凌晨寅(03時——05時之間)時了,元吉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睏倦地道:“哎呀!——困了。好了!我困了,我去睡覺了——”
齊王邊說邊邁步出門,就要登車回府。在一邊密切注視太子府動態的東宮內奸王蛭正當值夜班,他連忙搶步上前,殷情地對齊王道:“等一會就要上早朝了,齊王何不就在東宮偏殿小息半個時辰。何必往返難得休息呢?”
本就仁慈寬厚善待弟妹的建成,聽了王蛭一言,隨即笑道:“四弟,爲兄本有此意,只恐弟妹不放心,以爲你又有了新歡……呵呵,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不妨就在此休息片刻。”
齊王元吉笑了笑,豪氣十足地道:“我的事情我作主啊!今個我就在大哥這裡休息啦!”
看着這倆兄弟如此親熱,魏徵、韋挺含笑告退。走出東宮院門,擡頭看看天色,凌晨的天空,象一隻倒扣着的鐵鍋異常的黑暗。清涼的略帶點冷寒的晨風,輕輕地指動着枝葉。天際一顆明亮的啓明星閃動着神秘的光芒。
太子、元吉和魏徵等人怎會想到,狂妄大膽的李世民竟會在他勢力最薄弱的長安京城,突然發動一場震驚中外的留下千古之迷的玄武門政變?!
一場天翻地覆的大事,一場影響中國歷史走向的大事,就要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