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劉志遠就是在裝暈。
他不裝不行啊,因爲要是他醒來了,那麼就得面對一個艱難的抉擇,那就是“留頭不留雞,留雞不留頭”。
這個選擇實在太艱難了,所以他決定裝暈,就算被人用冷水潑也堅決不醒!
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劉志遠,高明頓時朝着李世民,還有周圍的大臣們拱了拱手。
“父皇,諸位大臣,現在劉大人已經暈了,還有沒有人要彈劾我?如果沒有我就回去了,我家裡還煮着湯呢!”
李世民:“……”
大臣們:“……”
毫無疑問,高明的這個態度是十分囂張的,囂張到了連李世民都看不過去的程度,所以他決定給高明點顏色看看,好讓他懂得做人得謙虛這個道理。
“咳咳……關於太子毆打應國公武元慶,以及其弟武元爽這件事,大家還有沒有什麼疑問?”
說完,李世民掃視了周圍一圈,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看到這一幕,高明的嘴角頓時就翹了起來。
“算你們懂事!”
看到高明的氣焰越發囂張了,李世民更加覺得不治不行,但是又沒有大臣肯站出來,沒辦法之下,他只能點名了。
“輔機,你可有什麼話說?”
聽到李世民叫自己,長孫無忌一臉苦笑的站了出來,然後輕輕的搖了搖頭。
“陛下,此時微臣完全不知啊!”
長孫無忌的話音剛落,高明立刻就朝着他拱了拱手。
“長孫大人說得好,正所謂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長孫大人敢說實話,不愧是我大唐的頂樑柱,大家爲他鼓掌!”
在大唐,鼓掌不叫鼓掌,叫做“拊掌”,所以當高明說鼓掌時大家都沒用動,直到高明“啪啪啪”的鼓掌了,大家纔開始跟着他鼓掌起來。
鼓掌的人有的是給長孫無忌面子,有的是給高明面子,所以一時間,朝堂中的“啪啪”聲不絕於耳。
看到這一幕,李世民也知道想要哪個大臣出來反對高明是不成了,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上,於是他開口了。
“太子,你爲何要毆打毆打應國公武元慶和其弟武元爽?”
聽到李世民這話,高明頓時一愣。
“老頭子這是準備來找茬?行,那我接着!”
想到這裡,高明立刻就露出了一臉的憤慨。
“我之所以打他們,是因爲他們辱罵父皇您啊!”
李世民一聽這話,頓時就愣住了。
“他們辱罵我?他們辱罵我什麼?”
聽到李世民這三個問題,高明頓時更加憤怒了。
“說起來我就生氣,當時那武元慶說父皇您不但殺了自己的兄弟,還把兄弟媳婦都扒拉進後宮了,那武元爽也說你心狠手辣,不知廉恥。”
高明的話音剛落,周圍的大臣們頓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說這武家兩兄弟真是不要命了,怎麼這種話都敢說。
李世民也很生氣,不過他轉瞬又壓住了自己的怒氣,並且一臉狐疑的看着高明。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該不會是你胡謅的吧?”
聽到李世民這話,高明頓時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我可以發誓,這話是我親耳聽到的,兩人還不止說了一次,當時還有很多人在場,可以說是證據確鑿,正所謂辱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我醒了之後就帶着人去收拾他們了。”
起初李世民聽着挺憤怒的,覺得這武家兄弟真是找死,當他聽到高明說辱父之仇不共戴天時,又覺得挺欣慰的,但是當他聽高明說睡醒之後就去找武家兄弟的麻煩時,他頓時就懵嗶了。
媽蛋,整了半天你是在做夢啊?
不但李世民懵嗶了,如今整個朝堂都處在懵嗶之中,唯一有一個沒有懵嗶,他就是劉志遠。
當他聽完了高明的話之後,他立馬就跳起來了。
“太子殿下,你因爲一個夢,就肆意毆打應國公,實在是……”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高明就直接打斷了他。
“夢怎麼了?難道他在夢裡就能肆意辱罵我父皇了嗎?雖然大唐律沒有規定是夢裡辱罵別人有罪,但是作爲一個孝子,哪怕有誰在夢裡辱罵我父皇,我也絕不妥協!”
看着義正辭嚴的高明,整個朝堂再次靜了下來,就連坐在上方的李世民也露出了一臉的古怪。
“明明知道這小子就是在扯犢子,爲什麼我聽上去還是感覺挺有道理的呢?”
其實不但是李世民這樣想,朝堂中所有的大臣都有這種想法。
他們一方面覺得高明的話十分的荒謬,但是卻有找不出反駁的地方,反而感覺似乎這樣也沒錯,至少出發點沒錯。
看着大家的表情,高明的心裡頓時樂了。
“你們這個老古董,還敢跟我玩邏輯,玩不死你們!”
高明敢這樣玩其實是有依仗的,因爲自漢朝提出“以孝治天下”之後,這種治國方針就一直延續到了封建時代結束。
在這個時代,只要是盡孝道,那麼就算是做錯了事也是值得原諒的,甚至是值得表揚的。
比如父親打死了人,兒子幫忙隱匿逃跑,這就是孝,官府不但不能追究,還要表揚。
相反的,如果父親做錯了事,兒子前去告發,“子告父”就是不孝,那麼官府不問青紅皁白,先打兒子十幾二十棍棒才問話。
可以說,“孝”這一字已經深入人心了,甚至超越了法律,這也是高明敢往上面做文章的原因。
當然,作爲對手,劉志遠立刻就找到了這種說法的漏洞。
“太子殿下,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麼如果微臣夢到你辱罵微臣的父親,那當如何?”
聽到劉志遠的話,大家頓時又把目光投向了高明,似乎很好奇他會怎麼回答。
不過讓大家沒想到的是,此刻高明卻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不可能,像我這樣品德和才華出衆的人,怎麼可能辱罵你的父親呢,就算在夢裡,我也一定會和他好好相處的,說不定我們一高興,就斬雞頭燒黃紙,結拜爲異姓兄弟也不一定喲!”
劉志遠:“……”
你丫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想佔我的便宜啊,想要我叫你叔叔,做夢!
劉志遠剛想到這裡,耳邊就傳來了高明的聲音。
“劉大人,你父親的弟弟你該叫他什麼?”
“叔叔!”
“乖!”
媽蛋,上當了!
看着周圍同僚們似笑非笑的表情,劉志遠的臉上頓時青一陣白一陣的,不過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這一次他並沒有跟着高明一起“歪樓”,而是又把話題扯了回來。
“太子殿下,請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既然你在夢中不可能辱罵微臣的父親,那你爲什麼說應國公他們會在夢中辱罵陛下呢?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聽到劉志遠的話,高明的頓時就嘆了口氣。
“剛纔我不是說了嗎?我之所以不會辱罵你的父親,是因爲我本人道德沒有問題,但是武元慶他們就不一樣了。”
說到這裡,高明的表情逐漸嚴肅起來。
“當初前應國公武士彠在荊州病逝,他死後,武元慶和武元爽就繼承了他的家業,然後就對他的遺孀和三個女兒百般侮辱,打罵虐待猶如豬狗,這種情況,直到武士彠的二女兒進宮才結束。”
當高明說到這裡的時候,整個朝堂就靜了下來,高明看了看四周,然後朝着他們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諸位大人,三年啊,整整三年的時間,武士彠的遺孀和女兒都活在武家兄弟的陰影下面,生死都掌握在他人手裡,你們覺得,這武元慶和武元爽兩人的品性如何?”
隨着高明的話音落下,朝堂中再次安靜了下來,看到這一幕,高明頓時又笑了起來。
“我說這事並不是要各位大人表態什麼的,我只是想告訴大家,一個對自己妹妹都如此殘忍的人,對待別人又能好得到哪去,像這種人,我打了便打了,誰要想替他們出頭,本太子接着便是!”
說到這裡,高明就把目光轉向劉志遠,和他四目相對。
而劉志遠此刻也處在震驚當中,他是最近兩年才調入長安的,根本不知道武家的事,剛纔他聽完的高明的話之後,還在震驚在世上竟有如此惡毒的人。
當他看到高明把目光投向他的時候,他立刻就做出了決定,朝着李世民就深鞠了一禮。
“微臣彈劾應國公武元慶和其弟武元爽,此二人不知孝悌,罔顧禮義廉恥,當除去官職,逐出長安!”
劉志遠話音剛落,盧志立刻站了出來。
“陛下,微臣以爲,如武元慶這般不懂孝悌,德行敗壞之人,當奪去其應國公之位,想必武大人在天有靈,也是會同意的。”
有了劉志遠和盧志帶頭捅刀子,後面的自然也不缺補刀的,不到一盞茶的時候,彈劾武元慶和武元爽的大臣就超過了兩位數,其中不乏要求將武元慶和武元爽發配到苦寒之地的。
看到大家你來我往,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高明卻再一次站了出來。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諸位大人,我覺得武元慶和武元爽雖然有過錯,但是這次他們已經得到教訓了,我們總是要給別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嘛。”
聽到高明這話,正在慷慨陳詞的幾個大臣頓時就啞火了,大家都一臉不解的看着高明。
你丫立場轉變得要不要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