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打鬥聲不知爲什麼,很快就停息了下來。
守在外面,心痛如刀割的店掌櫃聽到裡面沒了聲響,哆嗦着上前,想看看裡面情況。
他卻不想,自己這剛探出頭去,迎面卻有一個黑影猛的從裡面衝了出來,正巧與他迎面撞在了一起!
當時只聽“轟隆”一聲,掌櫃的便與那人變成了滾地葫蘆,嘰裡咕嚕的一同從石階上滾了下來。
幸好,客棧門前的石階不高,也就三兩階而已,要不然,店掌櫃今天這條小命,估計就得交代在這裡了。
“哎呦……”
也不知滾了幾圈,頭昏眼花的掌櫃趴在地上連連**!透過模糊不清的視線,那個撞到他的人卻已經七手八腳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就向院外奔去。
看那背影身形,不是城中的潑皮三兒,又是哪個?
“嘶……差點要了老朽的命啊!”
看着那沒入黑暗呃身影,掌櫃的費勁全身的力氣,這才勉強站起來,然後轉過身,撐着膝蓋,一步一步走回到客棧門口。
他不知道三兒爲什麼會跑的那般狼狽,他也不想知道!
現在,他只想知道一個事!那就是如今自己這客棧,究竟被那些人給禍害成了什麼樣子。
費力的重新走上臺階,渾身痠痛的客棧掌櫃扶着大門,堪堪往裡一望,只這一眼,就讓他呆若木雞,石化在了原地。
原來,他預想中的一地狼藉沒有看到。
那些商人慌忙打包行李,欲逃出鎮子的場景也沒有發生,面前一切,一如剛剛他出去時那般,平靜,安詳。
除了,地上多了幾個頂着豬頭一樣腦袋的人而已……
“你是……馬少爺!趙班頭?!”
低着頭,客棧掌櫃盯着那幾個豬頭,努力辨認半響,赫然發現:這幾個如今只能躺地上哼哼的傢伙,竟是剛剛還在耀武揚威的馬家大少爺,以及那一班子衙役捕快!
“你們,他們!完了,這下全完了!”
艱難的認出這幾人,客棧掌櫃只感覺兩眼一黑,身子一軟,一陣無力感便襲上心頭,讓他搖搖欲墜,只得緩緩的坐倒在了地上。
他清楚,這下子,全完了!
如果剛剛他還在考慮:自己客棧名聲萬一臭了該怎麼辦的話,那麼現在不用考慮了。
襲擊官衙人員,暴打三水盟少爺!
這兩樁事只要攤上一樁,那他這個客棧就能被人拆了,更別提兩件事一起發生在他這!
他這個客棧掌櫃,估計很快就要跟面前這些不知道輕重的外鄉人一起完蛋了。
看着客棧掌櫃失魂落魄的坐在冰冷的地上,周圍卻無一人去扶他。
如今,蕭寒的那些屬下在看向他的時候,目光雖說不上仇恨,卻也絕不似一開始那般的友善。
一個個都冷冷的瞧着他,像是在看一個不關己事的陌生人一樣。
“剛剛我在外面看到了,就是他跟那個逃跑的三爺…啊呸!是三兒嘀嘀咕咕,然後三兒就把他們都帶來了!”
心如死灰的掌櫃沒有發現,在蕭寒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小孩子,穿的一身大人的衣衫,頭髮還有些溼漉漉的,像是剛剛沐浴過,此時正一邊嘟囔着,一邊看着面前的飯菜使勁吞嚥口水。
這個小孩看模樣,依稀還能辨認出,正是之前站在街頭,與王五做生意的那個邋遢小鬼。
只是現在的他在經過一番的梳洗後,整個人已經從一個小乞索兒,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明眸皓齒,粉頰如玉,一雙大眼睛骨碌碌亂轉,估計任誰看了,都要誇一句好俊俏機靈的少年郎!
“吃吧,別客氣!”
收拾的乾淨好看,就是佔便宜!之前他那副乞索兒的模樣,連後院的狗見了都想咬一口!如今卻被蕭寒放在座位上,連那菜餚都一併推給了他。
“謝謝叔叔!”
這小孩雖看起來已經是饞的不行,但還是很有禮貌的對蕭寒一笑,這才抓起筷子,狼吞虎嚥起來。
其動作,頗有王五和小刀那副風采。
“對了!叔叔你怎麼把那個三兒放跑了,他一定會回去報信的,你們還是趕緊走吧!”
手忙腳亂的把嘴塞滿,小孩突然想起什麼一般,趕緊翻着白眼嚥下口中的食物,急急的說道。
蕭寒見狀,笑着拍了拍他的腦袋:“吃你的吧,放心,他們不敢對我們怎麼樣的。”
“真的?”小孩眼睛一亮,急急的問道。
“真的!”蕭寒哈哈一笑,點頭回答。
小孩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往嘴裡胡吃海塞起來。
坐在一旁的紫衣也很喜歡這個小孩。
這麼小的年紀,就知道知恩圖報,明知冒着危險也要跑回來給他們報信!
雖然這信息對他們來說,並沒有什麼用處,但這份心思,卻總是讓人感動的。
“慢點吃,沒有人跟你搶。”
紫衣看小孩吃的太急,噎的直翻白眼,趕緊遞了一杯水給這孩子,看他咕咚咕咚幾口灌下,這才略有些心疼的問道:“怎麼餓成這樣子,你的家裡人呢?”
“我家裡人都死了,就剩了我一個!”小男孩擡頭嘿嘿一笑,面上看不出半分憂傷,或許類似的問話,讓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就剩下你一個?那你平日裡怎麼生活?”蕭寒聞言,皺皺眉問道。
小男孩嘴裡塞滿了餚肉,含糊不清的說道:“哦,我平日裡一般都跟好心人要點剩菜剩飯,或者幫人乾點活,指指路,運氣好點,遇到個傻大個,就能賺幾天的飯錢!我吃的少,幾個銅板就夠吃好幾天了,實在不行,去河裡抓點小魚小蝦,也能對付對付。”
“咳咳……”
小孩一句話還沒說完,那邊桌上的王五就劇烈咳嗽了起來,他嚴重懷疑這小鬼說的傻大個就是指他。
蕭寒擡起頭來,不滿的瞪了王五一眼,再來看這孩子,卻總覺得這孩子有些不太一樣。
他看起來能有八九歲麼?這麼小的孩子,說話辦事怎生的這般有條理?別的不說,換一個孩子,在這麼多不認識的大人中間,也該害怕侷促吧?他怎麼就這樣鎮定自若?
“你多大了,叫什麼名字?你家是哪裡人呢?”想到這,蕭寒不禁好奇的開口詢問道。
那小孩鼓着腮幫子,嘿嘿一笑道:“我叫李義府,今年九歲,瀛州饒陽人,我的祖父可是射洪縣丞!我當初就是跟着他來到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