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溪的天氣,就像小孩的臉,說變就變。這一天,楊志冒雨站在城樓上,臉色鐵青的看着遠處山上凌亂分佈,密密麻麻的炊煙,他恨不得馬上指揮部隊飛過去把這些老鼠砸個稀爛。
但是他知道這些土蕃人很是狡猾,懂得敵進我退敵退我打的辦法。就像狗皮膏藥一樣,緊緊纏在他們身上,弄得蜀軍很是無奈。楊智呆呆的看着對面的山,面無表情,腦海裡卻在緊張的思考着,這場仗到底怎麼打?站在他身後的將士一個個也面面相靚,因爲這一類似的仗是他們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因此大家都有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就在這氣氛尷尬的當頭。一個士兵匆匆忙忙跑了下來,拱手說道:一“將軍大人,趙參軍請你馬上回大營去一下,有重要事情稟報。”楊智聽了連忙率領衆將匆匆趕往大營,來到大營看見參軍趙宏正在聚精會神的看着一張紙條。趙宏見楊志來了,連忙把紙條遞給他,說道:“將軍,這是沈將軍帳下兄弟冒着生命危險送來的消息。可惜來了五個,只活出來一位,如果不是我巡邏的兄弟發現,就會誤了大事。”
楊志仔細看完情報,半響沒有出聲,良久之後大聲說道:“那位活下來的兄弟在哪裡?”趙宏低聲說道:“正在後營搶救,不知道能否挺過來。”
楊志旋風一般衝向後營,只見幾個軍醫正在給這位傷勢嚴重的士兵包紮傷口,見有人唐突的衝了進來都很不滿地看了他一眼。楊志沒有理會這幾位軍醫的眼光,而是衝到牀前,輕輕握着那位士兵的手說道:“兄弟,你一定要挺住啊!你這情報可是立了大功,我一定要親自向王爺給你和幾位戰死的弟兄們請功的,請問兄弟貴姓?”
那個士兵虛弱的回答道:“小人凌鏡淳,請功什麼的沒有必要,只希望將軍大人能夠替我戰死的弟兄們報仇,小人也就心滿意足了。”歇息半天,他又握緊楊志的手焦急地說道:“沈將軍希望能儘快行動,以免夜長夢多。”楊志點點頭說道:“這個請兄弟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快行動的。你好好留在這裡養傷吧!”說罷站起身來對幾位軍醫道:“請幾位先生一定盡最大努力挽救這位士兵的生命。他可是此戰第一功臣。”
不等那些軍醫們表態,楊志就旋風一樣衝出後帳,對等在門口的參軍趙宏說道:“老趙,你們幾個快點去通知其他的兄弟們前來大帳議事。”
衆將匆匆忙忙趕到大帳,見將軍正在聚精會神的看着地圖,一面和參軍低聲商討着什麼?衆人知道有大行動了,一個個都興奮的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相互以目示意.
楊智見人已到齊,就輕咳一聲,揚揚手上的紙條說道:“沈將軍率領的大軍已經全殲了川主寺以北的土蕃人。如今大軍已長驅南下攻克鬆州,茂州,向迭溪方向運行,已經封住了土蕃人的所有退路,如果按原計劃是在迭溪附近形成合圍,一勞永逸的解決掉川北的這兩個麻煩,但是…”話到此處就向趙宏使了個眼色。
趙宏點了點頭,接過話頭對衆將說道:“理論上說這個計劃很是完美。但是實際情況各位兄弟最清楚不過了。迭溪這個地方山高溝深,森林茂密,地形複雜,氣候反覆無常。在這種環境裡,要想全殲土蕃人是不可能的。他們的苦頭在座諸位可能都品嚐過吧!”聽了此話,大營一下子炸了鍋,衆將都紛紛議論起來。
楊志見衆將的表情,氣不打一處出,拍了拍桌子,大聲說道:“好啦好啦。沈將軍建議我們放棄迭溪,退到黑水以南的平原上,再來收拾這幫兔崽子。”衆將聽了此話全體都愣住了,之後衆人才反應過來,又激烈的討論了起來。
待衆將討論完畢之後,楊智看着大家興奮的臉,微笑着說道:“諸位,現在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吧?”見衆人興奮的點着頭,楊志這才自嘲的說道:“媽的,你看看你們都她媽一個個豬腦袋,就知道拎着大刀片子砍人。連這點計策都想不出來。虧得還說跟着王爺打了這麼多年勝仗,真是丟死先人了。此戰之後,一個個回去都給老子輪流去軍校沾點墨水,別讓飛天蠍子看輕咱。”
想了想,他又自言自語道:“不對呀,以飛天蠍子這個流氓的習慣,砍人,打悶棍,他行。但說要想出這等計策,他的腦袋應該是不夠用的。一定有高人給他出的妙計,戰後我得去拜見拜見此人。你們他媽的今後也不要啥事都蠻幹,也得動動腦子給我老楊好好出幾個計策,讓我也風光風光。”衆將聽了都鬨堂大笑起來。
趙弘揚了揚手,止住大家的笑聲嚴肅的說道:“但是,在這裡面還有兩個麻煩。希望大家好好商討一下,怎麼避開。第一個就是以土蕃人的狡猾,我們如果貿然退出迭溪,他們一定會懷疑我們的陰謀,不會上當。第二個就是退到黑水以南,那就是成都平原了。如果土蕃人分散成小部隊是處襲擊,那麼這裡的百姓就會遭殃。以王爺的性格,如果此事一旦發生,大家有十個腦袋都是不夠砍的。所以將軍今天召集大家來,主要就是商討怎樣解決這兩個問題。”
在通往迭溪的森林裡面,一隻大軍正在默默的行進中。潮溼寒冷的空氣,凍的將士們臉色發白,順着樹梢滴下來的雨滴打溼了大家的衣服,但沒有一個人叫苦,只是默默的跟着前面的腳印走着。
走在隊伍前面的沈崑崙扭頭對走在他身後的一位胖子說道:“王先生,你的計謀很對,你的擔擾我也理解。 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楊智那廝,不知道他能不能想到這兩點,並且怎麼妥善的解決這兩點。畢竟我們這次更改作戰計劃,並沒得到太尉府批准。成功了,一切好說,但如果一旦失敗,就是擅自行動,違抗軍令,那是死罪一條啊!”
那個姓王的胖子聽了此話,沉思了一會兒,擡頭來笑眯眯的對飛天蠍子說道:“沈將軍,此事你不必擔心。俗話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況且這種處理方式是最適合當前這種情況的,我想王爺和孟大人不會怪罪。其二,楊將軍跟隨王爺征戰多年,對於王爺對百姓的看重,他應該很清楚。所以這件事情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要不動聲色的接近土蕃人。在他們沒有越過黑水以南,進入成都平原的時候務必不能驚動他們。畢竟在平原上,才能最大的發揮我們火槍的優勢,把他們一網打盡。 打個比喻說吧!如果成都府是個大大的魚餌,那麼土蕃人就好比被魚餌所吸引的深淵裡的一條大魚,而我們就是埋伏在淺水裡的那張網。只有把大魚引入了淺水,我們這張網才能起作用,如果一旦被他們警覺,再次潛入在深淵的話,此戰也算失敗了。”
飛天蠍子嘆了一口氣說道:“也只能如此了。”想了想,他又對身邊的一個衛士說道:“你帶幾個人去前面接應一下探路的兄弟們,告訴他們,如果路上碰見土蕃人的探子,務必幹掉他們以免消息外泄。唉,不知道凌鏡淳他們幾個現在把情報送到沒有?有沒有危險。”
土蕃大首領畢普這幾天坐立不安,總覺得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當時在沙駝人慫恿下起兵的時候,他是躊躇滿志。但自從在茂州分兵以後,毛打阿烏帶領羌人向平武而去,奪取涪城。沙駝人的那位使者也告辭回去,說去請求晉王發兵山南,以減輕他的壓力,而至今一個多月了仍沒消息。
加之迭溪這個鬼地方經常陰雨綿綿,潮氣很重,天氣陰冷,連做個飯取個暖也極不方便,這也使得自己的族人一個個怨聲載道,自己還得強壓怒氣去安撫他們。由於空氣潮溼也使得最擅長的弓箭威力大爲降低。當然在這種鬼天氣下,蜀軍也沒有佔到便宜。他們的火槍因爲天氣潮溼屢屢啞火,不能發射。因此,在每次的爭鬥中反而自己勝多敗少,不然士氣早就垮了。
畢普一個人正坐在帳篷裡,胡思亂想着的時候。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將領,滿臉驚喜的向他說道:“大首領,末將帶兵這幾天去偵查的時候,發現蜀軍在各個要道的駐軍越來越少。而且我從山上仔細觀察了一下,迭溪城裡面的兵士也彷彿比以前少了很多。每每和他們纏鬥的時候,他們不再像以前一樣和我們拼命,而是幾個回合之後就溜走了。我發覺這裡面有蹊蹺。”畢普聽了這話驀然一驚,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他沉思了一會兒,對那個將領說道:“你馬上去叫各家首領過來,咱們一起討論一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各家首領來到大賬之後,聽了那將領的情報之後,就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可是吵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蜀軍爲什麼會這的靠譜理由來,於是氣氛一下子冷了場。畢普向下面掃視了衆人一圈,大聲說道:“你們這些人,平時說什麼都是頭頭是道,怎麼到了這個關健時候,一個個都拿不出主意了嗎?”
話音剛落,一個老首領站了起來,在大廳裡來回踱了幾圈,自言自語的說道:”蜀軍一向悍勇善戰,軍法森嚴。但爲什麼現在一個個鬥志全無?一定是有什麼讓他們害怕的事情出現。那麼會是什麼事情讓他們如此害怕呢?如果說是害怕我們,那麼他們也不可能在此苦戰,阻擋我們一個多月而不後退了。一定是他們的後方出現了什麼問題?”
此話一出,衆人如夢初醒,於是大廳裡又熱鬧了起來。爭論了半天之後,大家統一了意見:一致認爲肯定是蜀軍後方出現了混紀。要麼是內亂,要麼是沙陀人那個使者實踐了自己的諾言,成功地說服了晉王出兵山南,所以弄得蜀王顧頭不顧尾,只好放棄了這頭,把重心放到了關中。
一旦認定了之後,衆首領都興奮地看着畢普,希望他能夠下定決心,畢其功於一役。畢竟佔領成都府這個花花世界是大家嚮往己久的了。如果能打下來,那麼大家這輩子也算沒有白話了,在那裡有大批的綢緞美女,黃金美酒在向他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