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王爺的牢騷話,王友纔可不敢輕易摻和進來,只好尷尬一笑轉移話題說道:“這段時間李嗣源和朱溫及契丹人也沒有動靜,不知道在搞什麼鬼,我正在派人打探。另外楊行密同意雙方組建聯軍,爲商隊護航。軍方淘汰下來的幾千只火槍已經全部運到了滑洲,牛金星的意思因爲火槍是特殊交易,要求對方必須先付黃金或者糧食到指定點,然後才發貨。這事楊行密勉強同意,牛金星讓我請示王爺,糧食或黃金運到什麼地方?”
楊無病想了想說道:“如果是黃金就運到到滑州,糧食的話運到鳳翔。我估計李嗣源和朱溫,契丹人的耐心不會那麼好,一旦叛亂起,這些糧食可是收降李存昌軍團的利器。另外你通知沈崑崙讓他派小股部隊向西延伸,昭武九姓的事,必須儘快搞定。那顆定時炸彈放在身邊,久了不是一件好事。讓崔世安和蘇青做到外鬆內緊,一旦東西兩方有事,好隨時增援。至於南詔那邊,告誡雍二十一他們,手段不能太血腥。老孟和崔大人處,讓他們自由發揮,我不做建議。你處如果人員充沛,現在可以嘗試向劉守光和契丹人那裡滲透,楊行密那裡也不能放過。人手如不夠的話,可以支會一下催安潛大人,從他御使處那裡先調一批人過來用。其他的事就暫時沒有了。
隨着響鈴公主和張小天師及他們手下大批人馬的進駐,大將軍府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接風宴上,小楊喝了一口酒,望着張小天師笑眯眯的說道:“天師,前段時間去哪裡發財了?”
張小天師連忙答道:“小道前段時間去河西逛了一逛,在那裡建了幾座道觀和學校。”
"那你說說,那邊的情況現在怎麼樣?”
張小天師想了想回答道:“總體上說還是很穩定。只是沈將軍頒發了新條例,取消了當地豪門望族的特殊權力,這些人在索勳和張淮鼎殘部的慫恿之下跳出來鬧事,都被鎮壓了。如今沈將軍正在大肆整修各州的城牆和屯集糧草,還到處收攪那些被趕到沙漠裡去的唐人。小道在那裡多次得到沈將軍的照顧,在修道觀的過程中,他還撥了大批的囚犯給我使用。不過他下面的軍需官就不那麼好說話了,非得讓小道有償使用,哎!”
楊無病呵呵一笑把話挪開:“那天師這次來長安有何打算呢?”
張小天師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我看王爺來到長安,就跟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發展機會啊。”
楊無病思索了一下,說道:“也好,就在這兩天,我打算去拜見陛下。到時天師如有興趣,咱倆可以一塊去。”張小天師聽了大喜,連忙站起來拱手道:“多謝王爺關照。”
臥室裡,響鈴公主代表所有的姐妹,狠狠的慰勞了楊無病,弄得他精疲力盡,躺在那裡手指頭都不想動。數月不見,兩人之間肯定有說不完的話,響鈴公主把姐妹和孩子們這段時間的趣事一一給他描述了一番,聽得楊無病心裡暖洋洋的。
冷不丁響鈴公主問道:“我們今後就要在這裡生活嗎?”楊無病回答道:“也許吧,你喜歡這裡嗎?”
響鈴公主撇撇嘴:“不喜歡,冷清清的沒有一絲人氣,遠遠沒有成都府繁華。”
楊無病一徵,望着天花板說道:“以前這個地方可比成都府繁華得多,被稱爲世界第一神城,可惜人爲的破壞才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我想今後天下太平了,它一定會恢復過來的。當然,這得靠我們的努力。”
這天一早,楊無病就帶着張小天師和幾十個侍衛步行來到皇宮。
走到玄武門前,只見大門虛掩着,連一個衛士都沒有。楊無病搖了搖頭,自今年以來,李唐小朝廷人心已經散完了,六部九卿也狗咬過來各顧各,基本上沒有人來上朝,都在各人忙着找各人的出路。
隨着楊無病進入長安,其他幾個藩鎮都停止了供給朝廷的錢糧,這也使得各大衙門以及皇宮的差役爲了生活,各散五方。侍衛們推開虛掩的大門,楊無病踏進皇宮,放眼望去,到處一片銀裝素裹,路上也鋪滿了大雪,目之所及,居然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好不容易一個侍衛纔在偏殿裡找出一個宮女,那宮女衣着單薄,凍得瑟瑟發抖,看得楊無病很是心酸。跟在他身後的張小天師也看得目瞪口呆,在他心目中威嚴高大的皇宮居然會是這副慘相。
楊無病看着跪在地上凍得發抖的宮女,連忙把她扶起來和藹的問道:“這位姐姐,你知道陛下如今在哪裡嗎?”那宮女畏畏縮縮的說道:“陛下和田公公正在銀安殿的扁殿裡烤火。”
看着宮女單薄而破敗的衣服和缺少營養而青黃的臉,楊無病心裡惻然,他叫過一個侍衛吩咐道:“你去壽王府請楊公公來宮裡統計一下太監和宮女的人數,然後叫兵營給他們送點棉襖和糧食過來。”
一行人很快來到銀安殿偏殿。楊無病耳靈眼尖,一進殿就看見李儇和田靈孜正坐在大殿角落裡烤火。火盆上溫着一壺薄灑,桌子上放着一盤蠶豆,兩人正象朋友一樣坐那邊喝酒邊談論馬球和由馬球演變而來的足球,他們的表情看上去一片祥和。
聽到腳步聲,田令孜連忙站起來向門口張望。當他看到楊無病時,連忙小跑過來說道:“喲,是蜀王爺啊,這大冷的天…”又扭頭說道:“陛下,蜀王來看您了呢。”楊無病向田靈孜微笑着點點頭,幾步跨過去行禮道:“臣楊無病,叩見陛下。”
李儇站了起來扶起楊無病,一臉平和的問道:“蜀王今天來找寡人,有何事啊?”
楊無病順勢坐在田令孜端過來的凳子上,望着坐在牆角的李儇,笑眯眯的說道:“這不是快要出夕了嘛,臣就來看看陛下和田公公。”
李儇長出了一口氣回答道:“那有勞蜀王了,寡人這裡還行吧!”
看着李儇一臉平靜,小楊心裡很是吃驚,他萬萬沒有想到短短几個月裡,李儇的變化會如此之大,身上早已沒有那種傲視天下的帝王之氣,變得和普通老年人沒有什麼區別。唉,看來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所謂的偉人,只要離開了權勢的支撐,都會褪去身上的光芒被打入凡間的。
楊無病想了想問道:“陛下,我進宮的時候沒有看到一個侍衛,而且宮女也穿得單薄而破爛。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每個月都上貢有糧食和布匹嗎?”
田令孜搶過話頭氣呼呼的抱怨道:“王爺,你送的東西絕大部分都被下面那些逆賊給剋扣了!這個冬天宮裡已經凍死上百號人,還有幾百人不堪飢寒都逃跑了。”
楊無病聽了一驚,沒想到如今李儇會落得如此不堪。就問道:“田公公,你說說是誰膽敢剋扣小王上貢給皇帝的糧草?”
聽完田公公的痛訴,楊無病回頭對一個侍衛道:“聽見沒有?馬上派人把這幾家給我通通查抄。所有財物全部給陛下送到皇宮來。”然後轉身道:“陛下恕罪,這也怪臣考慮不周。”
李儇擺擺手說道:“這不關你的事。”然後他飲了一杯酒端詳着楊無病,沉默半天后問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蜀王應該是前朝隋煬帝之子楊侗那一脈傳下來的吧?”
楊無病聽了心裡一驚:攤牌了。他組織了一下語言緩緩說道:“陛下推測的沒錯。聽家父說我們這一枝確實是前朝隋煬帝之子楊侗那一系傳下來的。據家譜記載當年在洛陽隋帝被宇文化及所弒,幸虧先祖的侍衛拼死保護,才得以讓這一枝得以保全血脈,然後流落到西川涪州梓潼生根發芽。”
沉默半響,李儇嘆了一口氣說道:“天道循環,屢試不爽。雖然咱倆家的祖宗曾經是表親,但我李家確實有些事情做的過分了。唉,巢賊之亂,我李家基本上被殺光了,這也算是報應吧。”
話完之後,他對楊無病微微一笑:“我已經很疲倦了,想去休息休息。就讓田公公陪你在這裡聊會兒天吧!”說吧,也不等楊無病回答就一個人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楊無病看田令孜欲言又止的樣子,就拍拍他的手,叫退左右的侍衛溫聲說道:“田公公,雖然以前有這樣那樣的過節。但如今我們也成了親戚,是吧?你這次的幫忙,本王銘記在心,是不會忘記的。”
田令孜擦擦眼睛,低聲說道:“唉,王爺的胸襟,我和我哥銘記在心。自打回長安這幾年來,我也算是看透人情冷暖,人心善惡。”
沉默了片刻,他看楊無病微笑的看着他,而左右又沒有一個侍衛,就又低聲說道:“王爺,諒必你早已聽過坊間的這句傳言吧:十八子,主天下,二百六七。天道循環,李走楊就位。”
楊無病擺了擺手說道:“無知小民的流言罷了,公公不要當真…”
田靈孜驚恐地看了一眼四周,打斷他的話,急促的說道:“王爺,這話可不能亂說呀。王爺應該知道當年則天皇帝未登大寶前還是一個才人,民間就流傳了一句話,李家江山武家坐,因爲這句話,太宗皇帝不知道冤殺了多少人,想盡了多少辦法,最終還是沒有阻擋住則天皇帝登位。所以說啊,這天命所歸,是沒有人能夠改變的。”
沉默了一會,他又接着說道:“自這話傳遍長安之後,也傳入了陛下耳裡面。沒想到他聽了這話之後整個人都變輕鬆了!前幾天他對我說:令孜啊!看來楊家的後代終於來要回他祖先失去的東西了,我呢,也該把這東西歸還給楊家了。”
說完之後,他就抖抖索索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包裹,跪在地下雙手遞給楊無病道:“王爺,這東西陛下讓我收藏着,說就機會就交還給你,請你收下吧!”
楊無病站起身來,扶起田令孜,然後解開包裹,見裡面有一方玉璽,上面寫着八個大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原來這就是任何一個有野心的人看了都眼紅的和氏璧啊。
楊無病把玉璽輕輕的放在案几上,讓田令孜坐下之後問道:“公公,不知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呢?”
田令孜輕聲回答道:“陛下待我不薄,若王爺能饒過陛下,我今後就伺候在他身邊,了此殘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