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子夜吳歌

一覺醒來, 天光大亮,睜開眼睛瞅瞅,原來是在回雁閣的榻上, 只記得昨晚跟馬司馬、嚴法曹喝酒, 席間言談甚歡, 至於是怎麼回來的, 他一點兒也想不起來。正要喚素嫣進來服侍, 卻看見榻腳上坐着一個人,穿着一件鵝毛鬥蓬,背對着他, 似在沉思凝神。

“宣兒。”醒來的第一眼就看見最想看到人,李恪喜出望外, 鞋子都顧不上穿, 光着腳爬了下來, 粘着她的身子開起了玩笑,“什麼時候來的?想我了是不是, 誰讓你硬要跟我分房睡的。”再看她的臉,確實不對勁兒,雙目紅腫,面無表情,“你怎麼了?剛剛哭過?”

蕭可根本不予作答, 一顆心早被傷透了, 他說得很對, ‘誰讓你硬要跟我分房睡的’, 這一切都是自找的, 怨不得旁人,都怪自己被豬油蒙了心, 要一個封建帝王家的皇子來兌現‘情有獨鍾’的誓言。

“誰又惹你了?如此的不知輕重,懷了孕還坐在這裡,你不要命了。”李恪正要抱她,無奈人家不領情,只換來冷若冰霜的眼神相對。再看那面流光溢彩的屏風,好端端被砸了個大窟窿,舞仙盞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他根本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宣兒。

蕭可很想離開,卻怎麼也站不起來,坐了一夜,雙腿都麻了。

“就算犯法,也要給個罪名吧!”他百思不得其解,昨天還是好好的,一轉眼便翻臉不認人。

蕭可淡漠的一笑,眼淚潸然而落,謊言都被揭穿了,他還在那裡裝模作樣,擺出一付既無辜又完全不知情的表情,吃力地扶着書案站起,腹內的痛意又傳來,想忍住痛楚回到凝香閣,卻被李恪抱在懷裡。

“宣兒。”她的臉色驟然轉爲了慘白,額頭上全是汗水,身子瑟瑟顫抖,像是在強忍着痛楚。再不敢大意,立時將她抱在榻上,一疊聲讓人去通傳趙蓉蓉。

女醫很快趕到,來不及向李恪見禮便去了寢室爲王妃診脈。一等就是半柱香的時間,換作誰也耐不住性子,有好幾次想衝進去問個明白,臨門那一刻又止步不前,宣兒都不睬他,沒得讓外人看笑話兒。

好不容易等到趙蓉蓉出來,反手將她拽住,“王妃怎麼樣了?”

“在這裡坐了一夜,您說怎麼樣了?”趙蓉蓉每次都是偏向王妃的,成心要他難堪,“別攔着我,還要去給王妃配藥呢!誤了事兒,您可別後悔。”

女醫甩臉子走了,素嫣又移了進來,吞吞吐吐把昨夜的之事說了一遍,王妃何時來這裡尋人,接着韋孺人奉上舞仙盞,結果王妃一眼沒看就給摔了。

李恪一琢磨,所有的事兒完全聯繫不上,根本搭不上邊兒,昨夜他就不在場,如何把宣兒得罪了?想到得到確切的答案,還要尋問宣兒,清了清嗓子,徑直入了寢室,宣兒仍躺在榻上,比起剛纔,臉色確實好多了。

“尋不到我才生氣的嗎?昨夜只顧着吃酒了。”他謹慎的賠着小心相勸,“以後別這樣了,不顧自己也要顧着腹中的孩子吧!萬一你們有個好歹,我也活不成了。”

一張嘴就是要生要死,那張臉就像戴了面具,面具前情真意切,面具後虛與委蛇,幾番愚弄,終於清醒,蕭可冷冷道:“我不想看見你。”她一字一句,疾言厲色,“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我一看見你就覺得噁心。”

“宣兒。”這種定論極爲武斷,他不會認同,握了蕭可的雙手,撫平心緒道:“你講講道理行不行!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他的演技太過於爐火純青,可惜生錯了年代,要擱在一千三百年後,說不定還能拿下影帝大獎呢!苦笑之下隨即翻臉,一手指向門外,“走!”

看起來她是鐵了心腸,再分辨下去無任何用處,不如先讓她冷靜一下,“要聽蓉蓉的話,把身子調理好,縱然生我的氣,腹中的孩子卻是無辜的。”交待過這些,她一如板着面孔,像是對自己失望透頂了似的,躊躇片刻,轉身而去。

月色淒冷,薄霧空濛,廊下琉璃燈熒熒閃閃,素嫣姍姍而來,裙帶飄舞,纖巧婀娜,在暗夜中略帶弱不禁風。“除了趙女醫,王妃再不見任何人。”她剛剛從凝香閣回來,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王妃像吃錯了藥似的大動干戈,“不過請您放心,王妃的身子並無大礙。”

荷塘邊,月華淡淡、水光漠漠,映着他的風華絕代,不似凡人。李恪淺淡的一笑,轉而回了回雁閣,一燈如豆,四面悽然,榻上的毯子裡殘餘她的體香,離開她才明白,那是一種牽腸掛肚的感覺,恨不得插翅飛到她的身邊。

守在簾外的素嫣深爲無奈,王妃就是這樣固執,完全不體諒別人的心情,正想進去相勸,卻見一女子款款而來,一陣香風也隨即飄了過來,微微朝施了一禮道:“袁夫人來了。”

來者正是袁箴兒,錦衣羅裙,笑靨如花,打扮的異常嫵媚,擺手令素嫣起身,嫋嫋娜娜來到了寢室。擡目一瞅,他和衣倚在榻上,手裡拎着玉壺,似在借酒澆愁,這也難怪,一向高傲的王妃被狠狠打擊了一下,自然把這份怨強加在他的身上,雖然毀了一套銀製舞仙盞,倒也很值。

見到袁箴兒,李恪一把將她拽了過來,尋問道:“昨天發生了什麼?琳琅爲何要把舞仙盞送於王妃?”自始至終都想不明白,宣兒既然摔了舞仙盞就一定與琳琅有關係,可細細尋問了張瑞,琳琅根本不曾得罪過她。

“也沒什麼!昨日王妃來了攏雪堂,韋姐姐正巧拿出了舞仙盞,王妃誇了幾句,韋姐姐就送給她了!”王妃與之反目,直直教人在心裡樂呵,“誰想王妃反臉無情,生生把舞仙盞給砸了,那可是韋姐姐的珍藏之物。”察言觀色,他的眉間仍有疑惑,柔柔貼在他的懷裡,“妾身又多嘴了,王妃有孕在身,喜怒無常也是有的,應該體諒她纔是。”

一語提醒夢中人,怪道宣兒這麼不講道理,原來是因爲身懷有孕的緣故,箴兒說得不差,應該體諒她纔對。弄清了來龍去脈,一顆懸着心才放下來,王妃的性子他是知道的,過兩天好了也就沒事兒了。

“您怎麼老是記掛着王妃,自打箴兒進門兒,您可曾正眼看過。”袁箴兒將身子一扭,扯起他的衣袖撒嬌。

“你有什麼好看的。”李恪呵呵一笑,自去坐在了榻上。

袁箴兒像粘皮糖似的貼上去,摟抱住了他的頭頸,吐氣如蘭,“讓妾身服侍您好不好?”

“這才什麼時辰!要是困,給回你的縷翠別院去睡。”縱有美人在側,也不能擁抱在懷,王妃還在凝香閣裡生氣呢!要是讓她知道袁箴兒在這裡,怕是再不肯原諒了。

袁箴兒算是看出來了,王妃纔是他心裡的真愛,其他人不過是這府裡擺設,眉間一動,計上心頭,“妾身也不困呀!不如陪您吃酒,聽說騰王府來的樂伎不錯,彈得一手好琵琶,叫她來助興。”說罷,也不等示下,直接吩咐簾外的侍女準備一切。

片刻,食案上杯盤羅疊,侍女們流水般送上了各色佳餚,那位來自騰王府,名叫月盈的樂伎也從麗水苑趕來,通身的白紗綾裙,一頭黑髮垂到腰際,膚白如雪,顧盼流轉,十分綽約多姿的一個絕色美人兒。

月盈懷抱琵琶,娉婷而雅秀,周身似淡淡朧了一層月光,微微欠身道:“不知殿下、夫人想聽什麼曲子?”

“彈一首《吳聲四時歌》吧!”袁箴兒點了前王妃最爲拿手的曲子,時而又向李恪回眸,“聽韋姐姐說,前王妃最愛此曲,可惜妾身沒福,從末見過前王妃,只曉得她是個豁達又大度的人,不想現在的王妃這麼咄咄逼人。”

話音剛落,哀怨婉轉的曲子娓娓傳來,此時正值深秋,月盈所彈奏的正是《吳聲四時歌》的《秋之歌》,委婉動人,纏綿悱惻,似一個女子在訴說着秋怨,婉約而繾綣,癡怨而眷戀,飄在秋的夜空裡,自有一種寄情於千里的味道。

涼秋開窗寢,斜月垂光照。中宵無人語,羅幌有雙笑。

聽着這首耳熟能詳的曲子,繼而憶起楊慧儀去世時的情形,那時她病入膏肓,無藥可醫,握着湘君和凌香的手,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她此生最放心不下的應該是她們兩個。

曲子驟然停止,而李恪的記憶裡全是楊慧儀的影子,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每一個舉手投足,她就像這首曲子,婉轉而清麗,淡雅而柔和,她是秋夜裡的明月,高潔又不失親和,華美卻從不妖冶。

“朝登涼臺上,夕宿蘭池裡。乘月採芙蓉,夜夜得蓮子。”這正是愛妻經常吟誦的唱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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