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釗?”李清只覺這名字隱隱有些耳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聽過,他急忙回禮道:“楊大哥客氣了,我昨晚只助你一百文,今天你卻救了我一命,說起來,還是我賺了。”
“公子,這不是用錢來衡量的。”簾兒聽他商人氣十足,忍不住低聲勸道。
不料楊釗哈哈大笑,拍拍李清的肩膀道:“兄弟性情中人,合我脾胃,千萬莫虛僞了。”
“剛纔聽楊大哥說是新都縣縣尉,可是來閬中出差?”李清已經遇到無數的官,真的要被官磨瘋了,又聽這楊釗也是個官,頭頓時大了幾分。
“現在不是了”楊釗滿臉苦笑:“我已經卸職了,混得窮困潦倒,也無顏回家,只得來閬中投靠昔日軍中同僚,只是一日爲客好,久住難爲人啊!現在我到處借錢無門。”說到此,他眼睛微微一斜,向李清瞟去。
他是想問自己借錢,李清聽出他的意思,一貫二貫或許還行,可多了自己哪裡又有?李清嘆一口氣,將目光轉移到正在收拾東西的二女身上:“小雨,你怎麼啦?”
“公子,東西都毀了!”小雨心疼地拾起被踩扁的壺,兩顆晶瑩的淚珠悄然垂落。
“小雨,只要人沒事就行,東西毀了再做一套就是,你們先收拾一下回家吧!我請楊大哥去喝杯酒。”李清心中暗忖:“授之與魚不如授之與漁,以後自己做事會越來越大,沒個幫手可真不行,這楊釗相貌堂堂,身手也不錯,更難得他頭腦靈活,懂得擒賊擒王,而且看樣子是窮困潦倒,此時正好收他做個幫手,只是楊釗這個名字好熟,唐朝姓楊的人是誰?楊貴妃?”
突然,他驚得幾乎要跳了起來,“楊釗不就是楊國忠嗎?他就、就是站在自己眼前之人,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奸相楊國忠麼?老天!老天!歷史上說他曾窮困潦倒,難道就是現在嗎?”
彷彿從財神爺口袋裡偷到了法寶,李清興奮得直搓手:“呵呵!楊大哥,咱們先喝一杯去!”
李清從楊貴妃想到了楊國忠,這才猛然記起楊釗就是楊國忠的原名,歷史書上學過的,難怪覺得耳熟,他突然感覺自己象中了千萬元的大獎,一時間,從天而降的元寶幾乎要將他淹沒,他上上下下打量這個傳奇人物,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不是白臉鷹鼻三角眼,而是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也是,若他長得齷齪,怎麼可能博得極重外貌的李隆基的好感。
他猜得沒錯,眼前的這個楊釗就是日後的楊國忠,他本是則天皇帝寵臣張易之之甥,生活浪蕩,好賭好酒好色,被族人深惡,不得已,三十歲時從軍,雖發奮圖強,卻得罪了當時的劍南節度使張宥,不被重用,退役得了個新都縣縣尉之職,三年任職滿回家,好容易攢下一點點小錢,卻在成都輸個精光,還欠下一屁股賭債,想來閬州投靠故友,不料故友冷漠,用飯勺刮鍋底來接待他,此時他已走到了窮途末路,昨夜酒樓受人恩惠,他認出是街頭賣冰水之人,便想來再試試運氣,不料正好救了李清,他嘴上說來還錢,可身上分文皆無,只盼李清能再借給他一些。
楊釗正不知該怎麼開口借錢,卻聽李清要請他喝酒,心中大喜,二人來到附近一個小酒館,點了幾樣小菜,要了兩壺好酒,李清先舉杯笑道:“今天多謝楊兄出手相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清,清水的清,字陽明,以後楊兄叫我李清或陽明皆可。”
此時,李清已經從極度驚喜中冷靜下來,這個楊國忠以市井的身份慢慢爬到一人之下的位子,雖是靠裙帶關係,但他本人也是極不簡單之人,而且也決不是什麼善類,自己可不要把他想簡單了,反而被他一口吃掉,故李清也不急於提招攬之事,只謝他今日相助。
楊釗將酒一口乾了,細細品味一下,方纔長長出一口氣笑道:“李老弟客氣了,昨天是你助我在先,今天只是巧合,不必放在心上。”他猶豫一下,又幹笑兩聲試探道:“我今天才知,原來李老弟是做冰水生意的商人,這毒日頭的,正值冰水需求旺季,李老弟的生意一定不錯吧!。”
他在想如果對方回答不錯的話,自己就可開口借點盤纏回家,不料李清卻輕描淡寫答道:“今天楊兄也看到了,我昨天才出攤,今天攤就被砸了,哪裡賺到什麼錢,若不是楊兄幫我搶下錢罐,我們的晚飯還沒有着落呢!”
一席話聽得楊釗大失所望,連臉上沮喪的神情都無法掩飾,他低頭不語,只管一口口喝着悶酒,李請見火候已到,又給他滿上一杯酒笑道:“不知楊兄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哪有什麼打算?老婆兒子沒錢養活,靠人接濟度日,我潦倒如此,還奢談什麼打算,走一步混一步看了。”楊釗高高舉起酒杯,眼中隱隱現出淚花,仰天嘆道:“我年輕時不更事,但我已悔改,爲何老天就不給我機會,還要懲罰我到幾時?”
他借酒抒懷,早引得周圍的食客側目,李清將他手按在桌上,盯着他的眼睛肅然道:“機會是要靠自己爭取的,怨天有何用?”
“可是—”
李清一擺手止住他的話頭繼續道:“我倒有個機會,不知楊兄可願意?”
楊釗大喜,“李老弟請說!”
李清背靠回椅子,這才笑道:“我的攤子雖然砸了,但我想重新開始,而且要做大的,正好我人手不夠,如果楊兄願意的話,就來幫我一個夏天,我一個月開楊兄十貫錢,楊兄可願意?”李清雖知他奇貨可居,但此時卻不能將他餵飽了,得牽着他的胃口,才能將他掌控在手中,自己將來要做大買賣,官場上沒有人怎麼行,但他卻忘了,剛纔還說自己沒錢吃飯,可現在又想做大的。
果然,楊釗聽說一個月可拿到十貫,就算將他老婆再送回妓院也掙不了這麼多,哪有不肯幹之理,又怕李清反悔,立刻轟然應道:“如此,我今晚上就將行李搬來與李兄弟同住。”這卻是因爲他實在受不了別人的白眼。
李清嚇了一跳,這楊釗品行不端,好賭好色,怎能讓他搬來與自己同住,就算他不會偷走自己的秘方,但簾兒和小雨是兩個年輕女孩,更要防着他,就憑這一點,李清也絕不會吝嗇多開一份房租錢,想到此,他急道:“我以後想租房開店,聘楊兄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讓楊兄住在店裡,維護小店安全,這樣,楊兄再忍兩天,我明兒就去租門面,再買些櫥櫃傢什,最遲後天楊兄就可以搬來,屆時我將店裡的地址放在這個小店掌櫃這裡,楊兄直接問他要就是。”
和楊國忠分手,一輪昏黃的彎月已經悄然掛上樹梢,在雲中時隱時現,要下雨了,藉着慘淡的月色,李清快步朝家走去,他依舊心潮起伏,今天竟遇到了楊國忠,現在是天寶二年,再過幾年楊國忠就開始在京中走紅,這絕對是一張至尊牌,有這個後臺,自己將來絕對富可敵國,別墅、寶馬、美女招之即來。
他越想越美,彷彿看見自己躺在元寶堆裡數星星,說不定還可混個官做做,臉一板,驚堂木重拍:來人,將孫舉人、柳隨風拖下去打二十、不!一百大板!呵呵....
今天的際遇不亞於戰國時呂不韋遇到子楚,奇貨可居啊!可楊國忠又如何進京,李清卻一點頭緒都沒有,應該是楊貴妃的關係,或許是隨楊貴妃的三個姐姐一起進京的,或許是楊國忠主動去投靠,直想得李清的頭大了起來,“管他孃的,只要牢牢將他撰在手心,以後的事就順其自然。”他暗暗打定了主意,思路又轉到眼前上來,早晨的遭遇讓他下定決心,要想不被別人模仿,就必須有自己的獨創,而且要提高產品檔次,提高品牌,纔可能獲取高額利潤,租房開店是一方面,但高檔冰品,他想到了冰淇淋和刨冰,可以做個蛋筒冰淇淋,做蛋筒是很容易的,他原來住的新村門口就天天有人擺個攤做蛋卷,但刨冰暫不能做,極易被人學去,他的棒冰也就完了,李清的心開始熱起來,加快腳步朝家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