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心中着急,放開了懷中的明珠,藉着還在奔馳的黃羊之力,猛然弓身而起。他自半空再次展開鷹揚式,落到了西羌大寨的門前,一腳踢開虛掩的大門,順手自地上撿起一塊大石,運轉風元靈力,狠狠的投了進去。
大石呼嘯一聲自寨門飛了進去,落到地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李道玄吸了一口氣,打起十二分精神,邁步走了進去。
建立在峽谷斜坡上的西羌大寨空間並不大,自門口進去一目瞭然,此時已是夕陽西下時分,霞光佈滿木屋與乾草垛,顯出怪異的平靜。
所有木屋都閉得緊緊的,中間廣場處空無一人,平靜中伴隨着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李道玄心中一沉,停在了空地上。就在此時,拓跋明珠騎着精疲力盡的黃羊趕了進來。
李道玄站在原地,雙腿都有些顫抖,邁不出步子,生怕自己打開木屋看到的是一具具死去的屍體。拓跋明珠翻身下羊,只看了一眼臉色就白了,她身子一動,背上的白色大弓就到了手上,手指扯出一支飛羽長箭,彎弓便射。
嗖的一聲,白羽飛箭直接擊中左側最大的一間木屋頂部,卻射中了那屋頂的一塊木紋雕飾。白羽正中那帶着古樸花紋的雕飾,一團肉眼可見的青色光點立刻浮現,就像百千枚種子一樣,生長,開花,佈滿整個西羌大寨。
李道玄感受到了熟悉的靈力流動,這正是蓮生經常在手掌間凝聚的木元靈花。他明白過來,這應該就是那日蓮生留給西羌部族的防守陣法。
木元陣法已經展開,整個大寨卻還是沒有聲息,拓跋明珠身子一個踉蹌,立刻撲向了正中拓跋野望居住的屋子。李道玄已經自驚懼悔恨中驚醒過來,急忙跟在她身後。
木屋被推開,一眼就看到了靠在獸皮墊子上昏睡的拓跋野望,而在他身旁,橫七豎八的躺着拓跋七兄弟以及幾個西羌老人。
李道玄拉住激動的拓跋明珠,低聲道:“蛇姬喜歡用毒,你別亂動,我來……”
逢此大變,明珠好像也乖巧了許多,立刻止住行動,只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便拔刀立在門口。空中佈滿了微弱的木元靈力,引動李道玄體內的木元靈力生生不息,疲倦感一下就消失了。他俯身向前,在諸人身上試探了一番,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頭對明珠說道:“他們都沒事,只是昏睡了過去。”
拓跋明珠緊張的雙目之中露出了驚喜之色,還未說話,就聽到外面傳來怪異的撲通咔嚓聲。兩人嚇了一跳,一起奔出屋外,但見整個寨中所有木屋之門都被打開,每間屋子裡都躺滿了部族男女,個個都是昏迷不醒。
李道玄轉目看了一圈,最後停駐在那場邊角落裡,關押審訊大巫師的釀酒屋裡,他暗對明珠使個眼色,運起木元靈力獅吼式,大喝道:“碧桃!我已知你就是蛇姬!速速出來送死!”
他喊完這句話後,立刻彈身而起,撲向了那釀酒小屋,拓跋明珠也是連珠箭發,一連三箭射向了屋門。
李道玄還未撲到屋門前,那屋子忽然就像有了生命,竟然不聽的抖動起來。
這間釀酒的屋子與其他木屋不同,卻是以泥土燒鑄而成,此刻那堅固的泥牆顫抖不止,牆壁上的幹泥就像麪粉一樣紛紛掉落,掉落的牆粉之後現出內裡千瘡百孔的土壁。
李道玄停住腳步,他已看清,那根本不是牆壁在抖動,而是無數怪異的蟲子紛紛自土壁中的小孔裡爬出,因爲數量太多,導致看上去就像牆壁在顫動。
他捕獵多年,膽子歷練的不小,又經歷過那大巫師洞穴裡毒蜂與蜘蛛的陣勢,但還是被這些蠕動着的蟲子噁心的全身發涼。
牆壁中的蟲子大多數是蜈蚣,還有些蜘蛛與蠍子。整間屋子不多時就散落開來。首先露出來的卻是那乾瘦的大巫師奇洛洛爾格。大巫師四肢趴在蟲子堆裡,活像一隻乾癟的大蛤蟆。
這位大巫師此時看來真是慘不忍睹,他四肢皆被毒蛇怪異的刺穿,那穿過四肢的毒蛇通體發紫,就像原本生於他體內一樣。
大巫師睜着雙目,見到是李道玄,眼中露出求命的瘋狂神情,忽然嘶啞着吼道:“快殺了她!她現在打不過你,蛇姬只有在每年五月時纔有法力……啊!”
大巫師的話還未說完,一隻有手掌大小的黑色蠍子爬上了他的腦袋,高蹺的尾刺唰的一聲直接刺入了這可憐男人的大腦裡。大巫師雙眼翻白,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李道玄倒抽一口冷氣,實在想不通碧桃對大巫師下手的原因,莫非是她知道了這大巫師泄露了情報。
他正如此想着,背上的小白熊跳了下來,飛快的跑向了他身後的明珠那裡,似乎也是被嚇到了。
李道玄雙目凝視蟲堆,那倒下碎落屋子殘骸裡慢慢鼓起來一個大包,就像湖水濺出的浪頭。殘骸散開,數不清的遊蛇堆積起來,捧起了一個嬌豔的女人。
碧桃的一頭長髮散落下來,上身的羌族小褂似乎短了一截,洶涌的雙胸頂起小褂,整個腰部都裸露出來。而她下身竟然只裹着一塊獸皮,自膝蓋以上露出了豐腴白嫩的雙腿。
此時她安靜的端坐在蛇堆裡,卻低着頭,手中拿着一件嶄新的青色袍子,手指間捏着一枚銀針,銀針走動,在袍子上來回穿梭。
這詭異的場面一時震住了場中的李道玄,他怎麼也想不到會看到這樣一幅圖景。碧桃手上的銀針似乎在縫製青色袍子,她小心細緻的縫着,就像一個乖巧做着女紅的小媳婦兒,忽然擡起頭,對着李道玄莞爾一笑:“李郎,你回來了,奴家給你縫了一件新衣服。你來試試好麼?”
李道玄看到她雙目發紫,兩腮就像喝了酒般露出嫣紅之色,黑色長髮掩映下雙手指甲上紫色花汁顯得觸目驚心。他吸了一口氣,止住背後蠢蠢欲動的明珠。剛纔那大巫師吼叫出來的一句話還在耳邊迴響:“快殺了她!她現在打不過你,蛇姬只有在每年五月時纔有法力!”
正是這句話給了他信心,他腳下一動,地上一團碎石飛擊而去,直奔碧桃而去。碎石散開飛擊,打向碧桃的石頭被幾條毒蛇擋住,剩餘的卻大部擊中了蟲子堆旁的酒罈,羌族的美酒流滿了一地。
碧桃放下銀針,微笑道:“喲,剛一見面就要打打殺殺的,郎君可真是無情之人。”
李道玄瞥了一眼那流動的美酒,暗中計算了下,腳下運轉火元靈力,嘴上卻冷笑道:“說我是無情之人,那日姑娘在洞中懇切爲之求命的好姐妹,卻還不是喪生在你手裡,到底是誰無情?”
碧桃哦了一聲,咯咯笑道:“你說是她們兩個啊,沒辦法啊,我隱身在洞中,那兩個女奴隸曾見過我煉毒的樣子,人家想在你身邊多呆兩天,只好把她們殺了。”
李道玄已經看到那美酒緩緩流入到自己腳下,眼看就要被自己的火元靈力點燃,心中大喜,繼續拖延時間:“那怎麼今日就翻臉無情了,莫非是知道我看出你的真面目了?”
碧桃睜大眼睛,再次笑了出來,胸前雙峰在笑聲中跳動,深處手指撥動自己的長髮,露出豐腴的腰部上小巧的肚臍,卻曼聲道:“我可不知道你這麼快就回來了,還想着把這些西羌人都煉成毒屍呢。”
李道玄再也忍耐不住,擡腳一踩,火元靈力燒着了流來的美酒,一道火焰燒了起來,撲向已經被打碎流出的酒水包圍的蟲堆。
但那火焰還未燒到,蟲堆之中的百千毒蛇露出毒牙,齊齊噴出毒液,火焰被毒液熄滅,燃燒的毒氣奔騰起來,那端坐在蛇堆之上的碧桃裹在毒氣之中美美的吸着,毒氣自她的鼻中吸入,不多時消失乾淨。
碧桃吐出一口氣,愜意的伸個懶腰,再擡頭時臉色已變了:“李道玄,莫要被奇洛洛這蠢材一句話就小看了本尊,我現在雖然沒有法力,單靠這些寶貝兒就能活吃了你,虧我爲君縫衣,男人啊,真是沒有一個好東西。”
最後一句話太過突兀,但李道玄已看出她確實沒有功法護身,全靠這些毒蟲,便試着大喝道:“那就來吧,看你有什麼本事,一堆蟲子而已!”
碧桃凝望他一眼,再次回覆了嬌媚的模樣,卻對他背後咬牙發怒的明珠說道:“哎呀,小妹子,你看你這情郎,好像都忘了你爹,你弟弟還有這全族的人都中了我的毒,還要跟我拼命呢,你說呢?”
李道玄這纔想起來西羌部族都中了毒,一時躊躇起來。
碧桃的聲音再次傳來:“這部族中的每一個人都被五種寶貝兒咬過,每人被咬的順序卻不一樣,每一人的解毒之法都不相同,解藥嘛全都在我身上,但你可知道這其中有多少種變化?”
李道玄也粗通算學,只一估算便明白了,五種毒物按照不同順序組合,至少上百千種可能,這女人果然是早有準備,就算自己有能力搶到她身上的解藥,因爲不知道每個人對應的順序,也是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