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袖一臉茫然之色,她還在懵懂之中,李道玄已伸手摸到了上方的血紅蔓草。柔軟的蔓草帶着刺刺的感覺,但與其他方向的血紅草叢果然有所不同。
李道玄一試之下,靈力運轉一番,感受到那茂密的血紅草叢之中似有一道縫隙。他心中大定,急忙放出一道元靈之力,在蔓草之中凝聚出風元利刃,沿着左右切割起來。
不過一會兒,那蔓草便被切開了一條口子。李道玄大喜之下,兩道水火曜印出手,在蔓草之中狂暴出一道靈力,將那口子又擴開了幾分。
他仰頭看着那出口已可容身子出去,當即伸手要去抱住花滿袖,但手指還未碰到這個女孩,就感到一陣熱浪撲來。
那是自頂部傳來的灼熱氣息,就像腦袋之上頂着一個火坑一般。但讓李道玄不安的是那灼熱氣息中的一段檀香味道。
花滿袖眼中露出了悲傷之色,低聲道:“這是紅蓮焚香,入鼻便會化作煩惱蟲,是我家的獨門劇毒之藥。”
花滿袖說着忽然將身子靠在了血紅蔓草之上,身子倒翻而起,站到了李道玄的腰部附近的蔓草上。
她身子太過嬌小,此時才堪堪與李道玄持平,卻伸手捂住了他的鼻子,掌間一粒清香的丹丸便塞進了李道玄的嘴裡。
李道玄心念急轉之下,以牙齒咬住了丹丸,轉頭吐到了嘴邊。花滿袖急聲道:“這紅蓮焚香不到玄空境,丹海是抵擋不住的。你快吞下去,再晚可來不及了。”
她聲音焦急便大聲起來,李道玄卻聽到這蔓草籠子之外一個陰沉的聲音喊道:“果然是個賤種,這麼快就認了情郎,連着唯一保命的解藥都送出去了。你生的好女兒!”
這自然是花老太的聲音,花卿語似乎也站在籠外,只哀求道:“孃親,給袖兒一粒解藥吧,她,她畢竟是花家的人……”
花老太只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李道玄手指捏着丹藥,仰頭看着頭頂一團火紅燒雲如霧似幻般飄來,他擡手打出一道風元靈力,狹小的空間裡這激盪的強風卻沒有吹動紅霧。
李道玄雙目凝視,已經可以看到這灼熱的紅霧卻是由無數肉眼無法看清的小蟲子組成。
李道玄心沉了下來,手中捏着丹藥只猶豫了一下,便伸手扯住了花滿袖,對着她微微一笑,手中靈力威壓之下,捏住了花滿袖的小嘴,將丹丸塞入進去。
花滿袖掙扎的哼了幾聲,卻被李道玄一拳打暈過去。他提着這嬌小的女子,身子一飛沖天而起。
李道玄整個人穿過了那紅蓮焚香,也穿過了血薔薇牢獄,就如白鶴直飛半天之上。他瞬間吸了一口氣,身子飄轉,向着洛水南岸狂飛而去!
今日算是栽到這無恥的花家裡了,李道玄心道只好先逃出去,再回來伺機救出藥師二哥。
但他身子還爲飛出幾步,就感到腦袋嗡的一聲,那不知自何方進入體內的血紅小蟲子已瘋狂的在體內吞噬起來。
最可怕的卻是這小蟲子彷彿帶着一種減慢血液流動的能力,李道玄體內血脈供應不上,丹海又被圍攻之下,直直的暈了過去,自半空摔落下來。他只在最後依稀聽到花滿袖的一聲驚呼,便暈了過去。
眼前一黑的感覺對李道玄來說彷彿就在剎那,等他緩緩醒來,只看到一燈如豆在前方晃着,四周一片漆黑。
腦海中那混沌的感覺還未消散,只覺四肢無力。黑暗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四郎,你可得看好了,這小子厲害的緊!”
便有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不屑道:“厲害又怎麼樣,還不是被咱們老祖宗擒住了。怎麼着,要將這小子煉成藥人麼?”
那低沉聲音喝止道:“這件事不許再提起,老祖宗說着小子體質怪異,連紅蓮焚香都制不住他,看來有些門道。說讓四叔先給看看。”
那年輕男人便吸了一口冷氣。小聲道:“四叔現在正在休息呢,我可不敢去打擾他老人家,二哥啊,我在這百草堂可呆夠了,什麼時候能放出去,便去外院做個家丁,也勝過每日這等撓人的折磨!”
那被稱爲二哥的男子哼了一聲,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伴隨着一句低聲的慘叫。那被稱爲二哥的男子長長嘆了一口氣。黑暗中一陣細微的攢動聲緩慢移來。
李道玄身子無力,連眼皮都再難以支持,慢慢合上,只聽得周邊的聲音,心中暗自奇怪,就聽到一個如刀刮鐵板的難聽聲音緩緩道:“先別動,你剛剛一掌不過打碎了他半片腦袋,剩下的一半還有用!”
李道玄心中一陣惡寒,沒想到剛纔那被稱爲四郎的年輕男子不過一句抱怨,就得到了被滅口的結局,而且似乎死後也不得安生。
看來這洛陽花家不但無恥,而且也古怪陰森的很啊。李道玄正想着,就聽到那低沉的聲音說道:“四叔,四郎房中還有一對兒女,如今他操勞而死,總該有個爲他善終之人。”
花家四叔嘿然一笑:“怎麼,你想去幫四郎養家?”
那低沉聲音沉默了一下,便說道:“本該如此的!”
花家四叔似乎也是嘆了一口氣,但口中語氣卻更是難聽起來:“你怕不是看上四郎那如花似玉的媳婦了吧,罷了,你去吧!”
那低沉聲音終於露出一絲喜意:“多謝四叔成全!”
李道玄默默等着那腳步聲離去,心中一片冰涼。但此時他沒有時間再去後悔。因爲那如蛇行一般的索索聲緩緩出來,花家四叔已慢慢靠近了他身邊。
李道玄四肢無力,急忙查探體內丹海,神識興過一遍,那丹海四周瀰漫着一層紅霧,整個經脈都被籠罩住。血脈不通,靈力難運,這便是制住李道玄的紅蓮焚香。
他一時無法可治,便勉強的撐開了眼睛,在昏暗的燭火之中,眼前走來了一條巨蟒,更確切的說,那不是巨蟒,而是蛇身人頭的一個怪物!
李道玄眼眸縮小,眼睜睜看着那腰部以下抖動着一條長尾的蟒蛇怪人沙沙的移動過來,伸出一隻冰涼的手掀開了他的嘴脣,然後一勺古怪的藥湯被灌進了自己嘴裡。
帶着一種酒香的藥湯順腹而下,李道玄立時便覺得全身發熱,繼而一種強烈的嘔吐感涌上來。
他以最大的意志控制住這嘔吐感,正在堅持時,眼前就是一亮。數十盞青銅大燈被吊了起來,照得整個空間一片明亮。
李道玄撐起一隻眼皮,不知不覺他側起了身子,全身靈力無法動用之下,嘴角邊肌肉一陣痠麻,也失去了感覺,只看到自己臥在一張草塌上,一片青綠的水漬在嘴角邊流淌着。
原來他連自己嘔吐的感覺都失去了。李道玄運起最後一點力氣,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刺激的疼痛讓他清醒了一下,丹海內輕輕一跳,一股熱流反涌了上來,流過各道經脈。
在這近乎屈辱的場景中,李道玄終於感受到了修士的無力,此刻他就像一個凡人一般。不,甚至不如一個健康的凡人,確切的說就是一個病夫!
他勉力打量的四周一番,體內的嘔吐感略有些好了,但只能看到一小片的空間。自己的對面斜躺着一個男子,雙脣發腫,脖子如大腿般腫脹着。
他聽到哇的一聲,那對面的男子再次噴出一團青綠液體,隱隱之中,卻有一道靈力都吐了出來。
李道玄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穿着花家服飾的男子走了過來,再灌了那男子一口藥湯。他心頭髮寒,便側過了頭,不再浪費時間,全心全意運轉丹海。
此時丹海中流淌出來的那道怪力,還是那多次救過自己性命的雲雨經脈。
雲雨經脈中的破靈粒子慢慢浮現出來,與周邊的小紅蟲子糾纏着。李道玄無力控制,神識也無法運轉,靠着這雲雨經脈,終於恢復了一點意識。他的耳邊立刻傳來一個聲音:“這個藥人似乎與衆不同,四叔說只要他撐過一個時辰還沒有吐出丹海,就送到隔壁屋子中。”
便有一人粗聲答應了一聲,李道玄心頭震撼,吐出丹海,那丹海乃是修行者的元丹卻如何吐了出來。
正想到這裡,就聽到側面一聲淒厲的尖叫,對面那男子整個身體都蜷縮起來,在地上直挺挺的打了幾個滾,哇的一聲吐出一團晶亮的東西。
一個花家奴僕奔走過去,將那團晶亮的東西收了起來,放入一隻葫蘆中,微微晃了一晃,便笑道:“這黑風寨的大當家如何厲害,還不是半個時辰就吐出了丹海,哼!”
李道玄閉上了眼睛,體內的雲雨經脈已經吞噬了一片紅霧,但還有數團霧氣在丹海之內纏繞不休。
總算他有了一線生機,慢慢捱過了一個時辰,心中一片混亂之下,便被人擡了起來,在一片黑暗中出了屋子,被運到了另外一個更爲狹小的大屋之中。
李道玄只覺得身子一震,便被拋到了一隻木籠裡。他勉力伸手摸了摸,這木籠若在往日,只需吹口氣便能破開,如今卻成了銅牆鐵壁一般。
他暗中嘆了一口氣,眼前忽然一黑,整個屋子的燈火被撤了去。耳邊卻傳來一陣索索聲,繼而一個熟悉的聲音興奮道:“你是何人,也被這花家捉到了這裡!”
李道玄立時便聽出了這男子的聲音,喉嚨抖動,艱難道:“藥師二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