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賜拉住白天子,對着那正高舉巨斧有些發呆的裴行儉微微一笑:“裴大人,得罪了!”
兩隻巨大的蟲子迅速向下沉落,那發愣的裴行儉怒吼一聲,卻是直直的衝向了張天賜。巨大的斧影再次閃動着青光,這盤古斧法本是他自外門功法中修煉出來,最是講究氣勢。
對面的張天賜卻是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細長的手指就如撥動琴絃一般挑撥起來,只見道道白光如蠶繭吐絲一般纏住了那飛舞而來的斧光。細密的絲線纏在了巨大的斧頭上,張天賜最後露出了一抹兒怪異的笑容,早已積聚好的五雷電光通過這絲線衝入了金鐵巨斧上。
細密若流水一般的電光順着絲線全部涌入到了巨大的斧頭上,順着斧柄就產生了巨大的藍色雷流。那是如大樹般粗大的雷光電流,裴行儉想要拋棄巨斧已是有些來不及。全身都被這雷光電流擊中,瞬間整個身子都泛起了晶瑩的光,隱約可見的是雪白的骨頭。
張天賜哈哈大笑:“裴大人當年躲過六道天劫,今日卻要嚐嚐本人的雷光之劫了!”
周身帶着黑煙,官服都已成一團黑麻的裴行儉吐出了一口煙霧,望着前方的張天賜,嘶啞道:“你這是要與大唐爲敵麼?”
張天賜嘿嘿一笑,冷聲道:“沒見過如此蠢的人,你手下都被我殺光了,卻還在叫囂着大唐,大唐!”
他的話音一轉,帶着一絲冰寒之意說道:“自今日起,吾敦煌乃至西域都已不是大唐欺凌的異族,吾乃西漢金山國的白衣天子,閣下的腦袋,就是我開國祭旗的好傢伙。”
裴行儉甩掉了身上的官服,仰天一陣怒吼,赤裸的上身上卻現出了紅色的經脈,在他這怒吼聲中,張天賜已閃現到了他的背後,掌心的魔種毫不猶豫的貼了上去。
但裴行儉泛着紅光的身軀卻如金鐵一般堅硬,他的腦袋奇異的向下縮了進去,只留下一個矮小的脖子。
張天賜大吃一驚,他自修成魔種以後每次施法都是無往而不利,從未遇過這等怪異的事情。但最爲奇怪的是這裴行儉所化的模樣,那最爲柔弱的腦袋藏到了肚腹中,剩下的軀體如金剛版堅硬,這等功法他雖未見過,卻是聽說過的。
那傳說中兩百年前的一位異人!
張天賜身影向後,瞬間又來到了被他制在半空的白天子身前。
張天賜心中想到了那位異人,各種功法便毫不吝嗇的如數施展出來,但見雷光電影,金字道符,凡他所吞噬的功法這一刻都是飛速的施展出來。
裴行儉此時彷彿就化身爲那傳說中的刑天之神,挺着脖子舉起了雙手手臂,那本來就健壯的手臂變得更爲粗大,在張天賜功法的打擊下,他的手臂猛然脫離了身體,向着左右跌落!
兩隻脫離他身體的手臂在半空發出了紅色的光影,最後卻扭動着,膨脹着,竟然化作了兩個人影。
遠遠坐在玉蟲頭部觀戰的李道玄敏銳的從裴行儉這兩條手臂上感覺到了元嬰的氣息。看來這位裴行儉在左右雙臂上各自修出了丹海,甚至將這丹海轉化成了元嬰,這纔有了分身術一般的功法。
兩隻手臂所化的人形分別護衛在了裴行儉身旁。那只有雙腿胸腹的裴行儉抖動着身軀,脫落的雙臂兩側現出了兩條青色的斧頭。
雙手干鏚之斧,身旁還有風伯,雨師兩個護衛!張天賜終於確認了這裴行儉真實的身份,不禁驚呼一聲:“斧魔行天,你是斧魔行天!”
縮起了頭顱的行天無法回答他的話,但一左一右的風伯雨師卻首先施展起了法術。
風伯所化成的身軀周身帶着豹子一樣的花紋,他揮舞而出的是遍佈天空的飛鐮,那是如鐮刀一般的風。
而雨師祭起的,卻是帶着霜寒的雨珠,那其實並不是真正的雨水,而是有着冰霜與侵蝕之力的酸雨。
張天賜左手伸出在身前畫了一個圈,一把靈力聚合而成的傘落到了他的手上,他舉傘轉動,那靈力傘面上現出來各種詭異的符號。
天傘八羅法,張天賜這一招已是用出了梵宗的秘法!
身在遠處的李道玄眼見他們鬥到了一處,便拍拍玉蟲的腦袋,迅速的沉落下去。
在沙海之上,李道玄近乎逼迫着讓這兩條都受了不少傷的蟲子鑽入地下。等到確定它們走了,李道玄才浮動起了身子。
他身影浮動,卻自後方接近了張天賜身旁的白天子。
如今的情勢十分矛盾,從大義上來說,李道玄應該幫助裴行儉,畢竟張天賜可是要叛唐自立。但從個人上來說,那裴行儉是來殺自己的,似乎應該幫那張天賜纔是。
李道玄在這種矛盾中迅速做出了決定,他只想救出白天子,讓剩下的兩個傢伙先打一場,最好的裴行儉退走,張天賜重傷,那樣自己就可以趁機收拾了這魔頭。
但他還未接近到白天子附近,戰場的形勢就分出了勝負。
斧魔身旁的風伯揮舞出的風鐮還未接近張天賜,就被無數古怪的黑色字符裹住了身子,天傘八羅一起發動之下,這個行天手臂所化的幫手就被攪碎了,順帶着那扯碎的元嬰也被張天賜的天傘吸收了進去。
一張一消的情況下,那正祭起酸雨的雨師也被一粒忽然飛來的魔種擊中,不多時就帶着一身綻放的花朵被張天賜全部吞了下去。
周身鼓動着驚人靈力的張天賜已和揮舞干鏚的斧魔行天空手對了一百多招。斧魔刑天身上的紅色經脈也有些青腫起來,等到李道玄看看逼近張天賜身後的時候,那斧魔刑天的護體神法已被破去,胸前被張天賜兩拳擊出了兩個巨大的口子。
李道玄只看着那斧魔失去了兩隻手臂,腦袋痛苦的鑽了出來,肚腹卻整個爆開了,但碎裂的血肉之中,那分開的兩條腿卻纏住了張天賜。
斧魔行天的腦袋猙獰的轉動起來,唰的一下落到了沙海之中,就如一隻沙蟲一般鑽入了沙地之下,消失不見。
張天賜拍拍雙手,也是強忍着體內魔種的反噬之力,轉身望着遠方正在接近的李道玄。
他呼出了一口氣,沉聲道:“李道玄,束手就擒吧!”
李道玄遠遠看着一動不動的白天子,精神無比的集中起來,他微微伸手的手掌,腦海中再次現出龍捲沙塵中心的那風龍吸水之式,掌心中首先凝聚出了陰陽水靈之力,兩種截然不同的靈力就如烏雲中帶着相反力量的水汽相遇一般,閃出了濃重的雲雷。
張天賜面露詫異之色,身影正要閃動時,李道玄凝聚這雲雷之氣已模擬出了一團旋轉的龍捲風,只不過在他手掌間形成的龍捲風卻是橫着出來的。
橫着的龍捲風雖然細小的,但那龍捲風中心呈現出漏斗狀,一股強大的吸力產生出來,瞬間吸住了一動不動的白天子。
李道玄身影不要命的閃動起來,藉着這剛剛領悟的風龍吸水式吸住了白天子的身軀,向着東方而逃。
張天賜看着兩人的身影遠去,冷笑一聲就要追上去。卻在此時看到了北方天空出現了一道濃濃的黑煙。
張天賜猛然止住身子,看着玉門關烽火臺上點燃的狼煙,那狼煙一起,沿着整個玉門關直到安西都護府所在的西州城,一路之上接連燃起了烽火臺。
張天賜看着西州的方向,臉色凝重起來,那阻攔西州的沙蟲應該已經被破了,但喬師望那個老傢伙爲何反應這樣快,他心頭涌起了不安的感覺,再也不顧逃走的李道玄,返身轉向了敦煌城……
西州城外,安西四鎮軍馬齊齊列好,在安西四大守捉使的帶領下,正聽着三軍經略使兼安西大都護喬師望的祭軍令!
喬師望已年過七十,乃是大唐邊塞軍中第一老將,但此時看起來卻是精神旺盛,他所宣讀的祭軍令,說的正是敦煌張家的罪行,最後號召全體將士奮勇當先,爲大唐立功。
此番征伐敦煌的將士不過四千餘人,但都是各鎮的精銳騎兵,最讓喬師望安心的卻是那隨軍的兩名佛門修士。雖然這一僧一尼自稱普通佛門弟子,但喬師望早就知曉了他們的身份,大唐的兩位準國師啊。
有這兩人在此,足可以對付敦煌張天賜的那些修士,再有四鎮軍馬在後,老將軍幾乎已經看到勝利的旌旗插在了敦煌的城牆上。
他宣讀完軍令之後便回到了後面臨時搭建的帳篷之中,大軍出發的時間就在片刻之後,作爲全軍統帥,他卻還是抽出了這麼一點寶貴的時間。
帳篷之中正做着一個紅紗女子,喬師望將一封寫好的親筆信交給了這紅紗女子,沉聲道:“尊使轉告玉真殿下,老夫身爲大唐將軍,身負的是西域安危,絕不能爲一個李道玄而去得罪國師。”他說着微微一擺手,示意紅紗女子快走,轉身卻急匆匆的又趕回了將臺!
拓拔明珠無聲無息的將這封親筆信撕成了碎片,揮手間化作了一天的火焰。
能做的她都做了,至於結果如何,她彷彿已不會放在心上。
……
敦煌城中發出了象牙號角的聲音,隱藏在城外綠洲中的沙盜們聞聽着號角之聲,齊齊跨上戰馬,奔赴到了敦煌城外。
這些都是張天賜多年培養成的府軍,如今已有六千餘衆。
而此時隱隱聽到號角聲的李道玄卻拉着白天子自鳴沙山下的月牙泉中冒了出來,他們一起看着遠方的敦煌城以及那北方的狼煙,一股戰爭就要到來的感覺涌上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