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九幽望着地下屍體,忽然道:“黛雲公主必然是發現了小島被毀,她既然去了那地水樞紐之地,那計劃可能提前了。”
李道玄倏然而驚:“她沒有伸縮符,如何將那大軍運到樂都城下。”
陰九幽搖頭道:“那老夫就不知道了,黛雲公主機靈的很,若非如此,苗王也不會放心將黑狼銀豹兩隻軍隊交給她。”
李道玄想了想,如今只有先回西羌部族裡去,再想法子和藥師將軍見上一面。他轉身要走,陰九幽已經攔在了前面:“喂,小子,說好的冥力呢,可不要反悔啊。”
李道玄見他面色發青,疲態盡顯,心中恍然,這老怪物佔據了大哥的身體,這一番折騰,也耗費了不少心神。
他冷靜下來,便說道:“也罷了,卻如何給你冥力?”
陰九幽附身的酈水運起魔功,緩緩噴出一團幽芒,卻是那熟悉的三魂七魄:“你只將體內冥力轉成靈液,滴到我的魂魄上就是。”
當日供給碧桃修煉子午端陽蠱時,李道玄早已熟悉這轉化靈液的套路,當下便凝聚了三滴靈液,滴到了那幽芒魂魄上。
純正的冥力靈液滴落到幽芒之中,就像一滴落入了滾油中的冷水,冒出了一團青煙。
陰九幽整個魂魄都發出了尖銳的鳴叫,貪婪的吸收着那冥力之中的營養,整個魂魄狂暴扭動了一陣,再次迴歸那酈水體內。
“我要靜修三日,你將那書生的魂魄喚回來吧。”陰九幽心滿意得。
李道玄便催動手掌裡的三界天珠,將陰九幽的魂魄封住了。伸手提起了他倒下的身軀,再抓起小白熊,御風而起,這次,卻是向着西羌部族的方向而去。
那酈水再次悠悠醒來的時候,身子已經身在半空,他低頭看看大地,吐出了一口血沫,卻只喃喃道:“小生這番是真的死了麼?舌頭這般疼痛,莫非是咬舌自盡?”
李道玄身在半空,扶搖而行,並未聽到他的話。
那御風術乃是將身體內的濃縮的靈力化作無盡的靈氣,通過靈氣揮灑的力量御空而行,所以蓮生雖然是木元屬性,卻能使用這門法術。
但這裡面還是有區別的,李道玄用的是風元靈力,風元靈力揮灑之時,隱隱與那空中之風產生反應,不但速度更快,而且對靈力消耗幾乎沒有影響。這便是蓮生日行八百里就要補充靈力,而他李道玄已經自道府至西海行了千里有餘,卻毫無倦怠。
此次他提着一熊一人,全力運轉御風術,在半空中身形晃動,嫌這速度不夠,便下意識用出了百獸行的狼突式,霎時速度又快了幾分。心中大喜,再施展鶴行術,配合上那御風道法,真如一隻蒼雲白鶴,飄逸如風。
這一刻他才感受到大道不爭,隨心所欲的八字境界,原來這修行也是如此,並不需執泥於道法境界,管他百獸行還是五元道,什麼時候需要什麼時候用就是了。
他迴轉西羌部族的路上,不斷嘗試着改善這御風術,仗着自己對五元靈力的領悟,琢磨出不少東西來。
眼看大地如氈,玉龍川上流水如玉帶一般點綴毛氈,西羌部族已在眼前。
他御風不停,腳下卻引動了火元靈力,便見一道火圈被風中靈力吹動,就如輪子一般轉動。
李道玄腳踏風火之輪,片刻就落到了西羌部族那熟悉的大寨門前。
自從離開西羌大寨,明月從圓變彎,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此時真有迴歸故地的親切感。
但那西羌大寨如今已變了模樣,木門深閉,門上釘滿了皮質盾牌,幾隻盾牌上還插着幾隻飛羽。
而那斜壁之上,被人鑿開了幾個平臺,每個平臺上都搭建了箭樓,每隻箭樓裡兩個唐軍來回巡視。
李道玄記起來,上次豬魔說過,唐軍鐵馬營派出了一鎮士兵駐紮進了西羌部族,如此看來,這些唐軍應該是鐵馬營的。看來是唐軍接手了西羌大寨的防禦。
他還在想着,那斜壁平臺箭樓裡,一支鳴鏑發出尖銳的報警之聲。
李道玄心念一動,手臂上的褡包印記飛了起來,御物之術運轉,那褡包恢復了正常大小,他忙取出李藥師贈送的鐵馬令牌。
褡包再次化爲印記回到手臂上,他舉着令牌高聲道:“我乃李藥師將軍的人!”
大門閃開一道細縫,不多時緩緩打開,一個鐵甲漢子衝了出來,遠遠的高聲喊道:“是李道玄仙長麼!”
李道玄已經認出,這鐵塔般的漢子正是當日在青鹽湖邊搖旗吶喊的那位勇士,忙回道:“正是在下!”
拓跋七娃也閃身出來,喜道:“英雄你可回來了,七娃的姐姐都想你想的……嗚……”卻不知被誰捂住了嘴。
李道玄提着酈水和小熊笑着走了進去。
寨子裡新建了一排木屋,看來是爲唐軍建造的,卻見唐軍黑甲戰士分立在寨中緊要之處,而西羌的勇士們則盤坐在廣場上,緊張有序的擦拭甲冑,製作箭支,看樣子倒是成了唐軍的後勤兵一般。
那黑甲大漢張開大嘴,露出雪白的牙齒,卻豪爽的拍了一下身邊的拓跋七娃:“我說吧,李仙長法力通天,你快去告訴明珠妹子,省的她幾天都不吃東西。”
拓跋七娃緊張的看了看身後的大娃,急忙拉了一下黑甲大漢的手臂:“噓,薛大哥,你可別讓我姐姐聽到,剛纔要不是我哥聰明,捂住了我的話,今晚我可就慘了。”
那黑甲大漢憨憨的摸着腰間巨劍,大聲道:“我薛蠻子這般的直腸子都看出來了,明珠妹子也太扭捏了,喜歡人家就是喜歡唄。”
他嗓門本就大,這一番高聲叫嚷,整個寨子裡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那躲在屋子裡的明珠再也忍耐不住,自屋中走了出來,臉若寒霜,肩上的一隻翠羽雲雀嘰喳的飛到了黑甲大漢的腦袋上,卻清脆的叫道:“薛蠻子是笨蛋,薛蠻子是笨蛋。”
李道玄心下好笑,卻抱拳拱手道:“當日一睹將軍風采,便心生敬仰,今日相見,心中歡喜,切莫叫我什麼仙長,道玄可擔當不起。”
那薛蠻子大手一揮:“咱不是什麼將軍,我臨行之前藥師將軍吩咐過,見你如見他,您也不需跟我這粗魯漢子客氣,叫我蠻子就行了。”
他兩人互相客氣,那還被李道玄提在手裡的酈水卻高聲喊了起來:“好啊,你個薛大頭,見到小生也不招呼一聲。”
薛蠻子這才發現酈水,兩眼圓睜,卻怪異道:“這老頭倒好笑,不過怎知我的外號,這聲音好像也曾聽過。”
李道玄忙將酈水放下,扶他站起來,酈水腳下一動,速度極快的衝到了薛蠻子身前,手舞足蹈道:“大頭啊大頭,小生還以爲這輩子都吃不到你烤得駱駝了。你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薛蠻子擦擦眼睛,終於認出了他,卻伸開雙臂將他抱了起來,高興的拋了起來,嘴裡大聲道:“是我那水哥兒,可想死蠻子了。”看得拓跋七娃瞪起了大眼。
這一番場面十分混亂,等到大家寒暄完畢,已是日落西山。
西羌寨子裡點滿了火把,卻在廣場上擺酒烤肉,慶賀李道玄和酈水平安歸來。
李道玄雖然很喜歡這個薛蠻子的人品性格,也欣賞他的勇武,但關於阿幼黛雲的重要情報卻隻字未提,並暗中告訴酈水先別說,他看出來這漢子性情豪爽,是個藏不住的事的人,如此重要的情報告訴了他,恐怕有些不妥。
席上杯酒聯歡,李道玄遠遠看到明珠抱着小白熊藏回了屋子,知道這姑娘害羞,便問起身旁的拓跋野望,蓮生是否來過。
拓拔野望搖頭說上師沒有回來過,李道玄心下自思,按照蓮生的性子,在西海得到了情報,確實只會衝去阿顏地穴找那豬魔報仇,他現在心情複雜,既擔心那個女人,又有些害怕見到她。
酒肉盡歡,李道玄心不在焉的和諸人聊了一會兒,這才知道,自從大唐軍進駐以來,已經來了好幾波攻擊。
每次都是蓬頭散發的士兵騷擾一番,便就離去,只有最近一次卻是來了五百餘人,領頭的還是一個大胖子。
李道玄心下明白,那騷擾的士兵都是阿幼黛雲派來的,她是想騷擾西羌部族,掩蓋阿顏洞穴的秘密。
至於那個大胖子,不用想就是豬魔。想到豬魔他又記起了蛇姬碧桃,想起她不是被阿幼黛雲派到這裡來了麼,卻不知現在何處。
拓跋七娃在席上對薛蠻子極爲推崇,不住吹捧他這位薛大哥的勇武,似乎是喝多了,連指帶畫,口沫亂竄的說起那日的五百人大戰。
李道玄只聽了幾句就疑惑起來:“聽七娃說來,那豬魔雖然是領頭人,卻並無出手,這不對啊,他和蛇姬裡應外合,這裡又無修行者,誰能擋住他?”
但他並未詢問,緩緩起身,就想去明珠的屋子裡去。
見他站起身形,席上瞬間安靜下來,諸人都停止了笑語。
拓跋一族視李道玄爲部族守護者,那唐軍卻視他爲將軍兄弟,所以他一起身,諸人都恭敬的站了起來,好像在等他的吩咐。
李道玄不安的擺擺手:“大家盡興,小弟有些累了,想去休息一下。”他實在不好意思說是去找明珠。
但不知爲何,席上諸人都露出了曖昧的笑意,只有那薛蠻子湊過來,低聲道:“李仙長,有個人想見你。”
李道玄疑惑的望了他一眼,薛蠻子眨眨眼,擺手輕搖,似乎不願其他人知道。
李道玄會意,便扯着薛蠻子,故意道:“薛兄既然想繼續喝,那小弟就捨命陪君子,咱去找個安靜的地方,大醉一場。”說罷和薛蠻子一起離了席。
薛蠻子帶着他慢慢走向寨子中南邊,卻是那日毒蟲肆虐的釀酒坊的位置,但見那裡新建了一間清雅的竹屋,周邊還鋪着一層松木,跟整個部族建築格格不入,卻別有一番素雅的風味。
李道玄心中大爲驚訝,心中暗想道:“薛蠻子這般神秘,不知是何人想見我,難道是藥師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