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繞在整個樓蘭城的魔氣中,一羣西域人正在艱難的跋涉着。他們沿着樓蘭城的牆壁向外爬着。龜茲的老者爬在最前面,他們距離魔氣邊緣不過幾十丈的距離,但每爬一步都要付出艱難的代價。這環繞古城的魔氣之中帶着無形的吸引力,這些還算有些修爲的西域貴賓們終於爬到了安全的沙地中時,迎接他們的卻是一個手握長刀的白衣女子。
白天子的彎刀還未砍下去,她身旁的蕭眉織就驚叫起來。白天子的彎刀一顫,落在了龜茲老者的脖子邊,轉頭詫異的看着蕭眉織。蕭眉織手指前方的黑氣,驚聲道:“那是什麼?”白天子擡頭也看到了,在無盡的黑氣中正有五顆閃着青,白,黑,紅,黃五色的光球緩緩升起。旋轉的五色光球就如帶着吸引之力,四周的五行之力瘋狂的向着光球涌動。隨着五行靈力的涌入,這五顆光球竟然漸漸縮小起來。
白天子看得心中一顫,她感受到了這五顆光球中熟悉的力量,那是魔種的力量。她手中的彎刀也隨着顫抖起來,此時那匍匐在沙地中的西域貴賓們卻都是慘叫起來。“神識,我的神識沒了。”一個西宛國的護衛慘叫起來,這護衛爬出來就想動用靈力,但凝聚丹海的靈力卻沒有反應,而他隨後發現自己的神識竟然被吸乾淨了。
龜茲的老者卻不顧這些,抓着這個難得的機會,對白天子乞求道:“張家主重造了樓蘭,咱們願意支持他的西漢金山國,求大小姐饒了我等一命啊。”白天子回過神來,大怒道:“張天賜這個魔頭馬上就要被滅了,你這混蛋還要幫他建什麼西漢金山國。”
龜茲老頭眼珠一轉兒,立刻改口道:“不,不,不是張家主,吾等願助大小姐爲金山國之主,重造樓蘭國。”白天子呸了一口:“去你的,我纔不稀罕什麼金山國主,你們這羣混蛋都該死。”
她還是想要將這羣傢伙一口氣殺了乾淨,那龜茲老頭眼見性命不保,也改了臉色,仰天大笑道:“可笑啊可笑!”白天子果然上當,凝眸怒道:“可笑什麼?”龜茲老頭伸出手指搖搖頭:“白姑娘,你以爲你不做這個金山國主,便能逃過大唐天子的怒火麼,你也不想想,敦煌沙漠一戰,張天賜將安西都護府的唐軍殺得差點全軍覆滅。只此一條,便是張天賜死了,大唐也不會放過你這個張家餘孽的。恐怕現在大唐的軍隊就已聚集了,下一刻就要殺到這樓蘭古城來。”
白天子沒有說話,在她的心中,這些事都不算個事兒,只要李道玄沒事,大家夥兒想逃到哪裡就到哪裡,誰在乎大唐,誰又怕大唐呢。
但這些西域貴賓白天子卻又不願意殺了,她一腳踢翻了失去神識的龜茲老者,一步步走過去,將這羣西域貴賓一個個捆了起來。最後將這羣人堆成一堆後,白天子拍拍手,對一旁沉默的蕭眉織笑道:“等到李道玄出來,這些人便都由他處置好了。”蕭眉織冷眼看着這羣被白天子捆住的西域人,無言的搖搖頭,她雖然處世不深,但對龜茲老頭的話卻是深深贊同。只是,還是得等着李道玄安然走出魔氣後再說。而對於白天子現在這種悠閒的心態,蕭眉織也有些疑惑不解。
白天子已靠着她坐了下來,望着依舊環繞的黑氣,淡淡的說道:“我相信李道玄,他一定沒事的。”蕭眉織無聲的跟着點點頭,她們陷入了漫長的等待中。環繞樓蘭城的黑氣就像化不開的濃霧,除了那每日旋轉的五色光球漸漸變小,場中的形勢反而一直焦灼在那裡了。自從張天賜陷入魔氣中後,天上的圓月又恢復了圓缺,白天子和蕭眉織看着月兒自缺變圓,又自圓變缺,已是過了一月的時光。
這段日子裡,白天子不得不放開了幾個西域的護衛,驅使他們去四周尋些食物,並打探些消息回來。由於西域貴賓的王子高官們都被白天子控制在手裡,這些護衛爲了主人,不得不屈服下來。
蕭眉織沒事的時候,就常和那位龜茲老者聊天,樓蘭城外的這片沙地上,竟然也在這一月之間建起了幾間石屋。但傳來的消息卻是越來越壞。
安西輕騎撤回西州後不久,大唐京畿道觀察使就進駐了西州府,杜懷寶不久也正式接任安西大都護的位置,但關於敦煌的血戰,以及李道玄的功績,卻被悄悄壓下來。瓜州之東的白虎軍團已整兵秣馬,自瓜州向西一路之上佈滿了斥候,一場針對西域的遠征已箭在弦上。而西域諸國目前最爲緊張的卻不是這支強大的白虎軍團,他們着急的卻是大唐天子永徽皇帝的口諭,殺死李道玄,便能得到大唐天子的寬恕,這已成爲了西域諸國強者每日都在念叨的事。
但西域的有識之士卻清晰的看到了大唐的意圖,誰也沒想到,大唐帝王登基後的第一戰,不是針對邏些,也不是針對那崛起北落荒原的西羌人,竟然是他們這些一向馴服的西域小邦。
高昌國滅國時的情景還在西域諸國的眼前,於是以于闐,龜茲,西宛國爲代表的西域豪強都派出了使者,他們秘密集會的地方卻選擇了最西方的碎葉城,考慮到碎葉城邊聚集的正是大食國人,那麼西域小國的心思就一目瞭然了。擁有自己信仰和神明的大食人似乎成爲了西域諸國的救命稻草。在這亂局之中,已將滅國的波斯卻不得布派出了剛剛返回故鄉的摩尼法王。波斯口頭宣佈的理由很簡單,就是穿過碎葉城,去敦煌尋找大唐護送泥涅師王子的裴行儉。儘管,幾乎所有的波斯貴族都接到了消息,泥涅師王子和大唐使者已死在了敦煌城中。
九月白露,天氣轉涼,大漠上空竟也有了幾隻南飛的鴻雁。樓蘭城的四周戈壁清泉橫流,一叢叢小草罕見的冒了出來。每日晨草接露水,映着晨光微寒。
環繞樓蘭城的魔氣也在這一天緩緩收縮。魔氣中的李道玄早已將張天賜和白瑜婆吞噬乾淨,從最初的驚駭到吸收兩人全部靈力神識後的充實,李道玄在這些日子所領悟的是一個從未想過的問題:神識是什麼?
如果說靈力是修士修行的基礎和源泉,道心是運用這些源泉的技巧,那麼神識就是修煉道心的必須之物。李道玄現在的神識已可蔓延整個羅布泊。這是張天賜和白瑜婆以及西域貴賓所有神識被他吸收後的效果。
而他此時的丹海中,再也不見了那河洛圖的五行符號,只有一個更加真實更加強壯的元嬰。這小小的元嬰手託天地人三盤,腳踩九宮八卦圖,與他體內所有元丹都互相感應着。
當李道玄想明白神識爲何物的時候,他的道心已達到了一個完美的高度。丹海的靈力如今變得很少,那是因爲李道玄不需要這些靈力了,除了供應元嬰的一部分靈力繼續吸收着,他將所有的心神轉向了修煉神識,補充道心上。
這樣修煉看起來境界不進反退,但對於靈力的控制,以及修行的理解,卻更是上了一個臺階。奇門遁甲術已不需像往日一般起局,定局……如今李道玄只需要心念一動,便立刻可以運轉奇門遁甲術,換而言之,他已不需刻意運轉,而是一念一動,一行一言,皆在奇門遁甲之中。
但更爲完美的還是體內的元嬰吞噬的那魔種,張天賜和白瑜婆的魔種混合着他本體的五行靈力,都被元嬰吞噬了,如今已轉變爲五行魔種。
李道玄身在魔氣之中,心念一動之間,便自四周金木水火土元素中種下了五行魔種。樓蘭古城的枯木,沙石,清泉,生鏽的武器,甚至是微微透入的陽光。這些往日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東西,卻在李道玄的奇門遁甲術下現出了蘊含的神秘。
那大地的沙石每一粒都經過了千年時光,李道玄的五行魔種與沙石連結在一起時,似乎都能感受到歲月留給這些沙石的痕跡,這痕跡便是神識了。
天上地下,所有的東西都由五行元素組成,一草一木,一沙一石,可能它們是死物,沒有靈力,沒有靈魂,但它們都帶着神識。即便是最爲微弱的神識。而這些神識正被李道玄的魔種一一吸收,注入體內元嬰。
李道玄的元嬰吸收着神識,再滋潤着全身各處的元丹,最後又從元丹中抽去凝練後的神識。這樣一個完美的循環下來,李道玄的道心修爲慢慢的前進着。
至此,他往日所修的功法,自身的金剛六體神通,還有奇門遁甲術,迴天種魔大法終於完美的融合統一,大成而始。
不知何時,李道玄睜開了眼睛,雙手不需捏住印記,那不動明王手印就在心念中生成,此時施展這不動明王手印,幾乎沒有動用多少靈力,奇門遁甲術下,只一點點靈力就在道心驅動下發揮出了最爲完美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