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迷迷的白天子被蕭眉織的話嚇壞了,這些日子她一直在花房中着魔般思考着那日蕭眉織似是看玩笑般的問題,到底是想要當一個男人,還是做一個女人。
在白天子內心深處,這其實並不是一個問題,她早就傾心於那個男子。又怎麼不想做一個真正的女人呢。但長久以來的自卑造成的驕傲與冷漠讓她對李道玄的心意從未表露過。那個男子身邊有太多優秀的女子了,若是自己變成一個男人,與他一起爭鬥天下,那未來是不是更美好一些呢。
白天子的心在混亂中,蕭眉織卻熱切的望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白天子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慌亂,卻忍不住問道:“你,你爲何一直稱我爲公子,難道我真的是一個男人麼?”
蕭眉織眨巴眨巴眼,尖尖的耳朵抖動起來,耐着性子跟她解釋道:“你出生時本當是一個男兒的,只因那回天種魔大法作怪,所以才變作這等模樣。只因你從小就被當作女兒家養着的,所以纔是如此這般的混亂。”
白天子良久無言,忽然展顏一笑:“你是不是有求於我呢。”
蕭眉織認真的點點頭:“確是有件事想求你去做,只要你幫我走一趟,我便幫你解決煩惱,咱們各有所求,豈不是好。”
白天子緩緩站起來,有些好笑的看着蕭眉織:“蕭眉織你在這樓蘭城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需要我這個無人理睬的小女子做什麼事呢?”
蕭眉織嘆了一口氣,伸手點在了白天子的身上,神識輕輕波動,便有一顆黑色的魔種浮動出來。
蕭眉織指着這魔種低聲道:“只因這件事,需得用到你這回天魔種,白公子你雖然出生時被魔種所害,但也因禍得福,天生就帶了這一枚迴天魔種,這魔種與你同體同源,若是能修煉起來,那可是不得了。”
白天子有些詫異的聽蕭眉織如此說,這回天魔種確是自她出聲就帶在胎裡,但也是她最討厭的東西,平日裡從不去動用。
白天子被蕭眉織說得有些動容,但並未放在心上,只問道:“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蕭眉織拿出一張字片遞給白天子:“我想要你去南州白鹿洞走一趟,去找一個人。”
白天子大吃一驚,一邊拿起了字片,一邊忍不住問道:“去找什麼人。”她低頭就看到字片上寫着幾個古怪的文字,看起來就像蝌蚪一般,卻是一個也不認得。
蕭眉織手指字片嘿嘿一笑:“你去南州白鹿洞啊,就找認得這種字的人。”蕭眉織說着附耳道:“找到這樣的人,你便用那回天種魔大法將那人的神識和記憶吸了過來,如此以來你就不能認得這字了麼。”
白天子輕輕推開她:“這個我當然知道,但我爲什麼要幫你,只爲了能變成女兒身嗎?”
蕭眉織眼睛望着她,神識不住的發動起來,如今得到族人記憶的她可不是以前那般笨拙善良的小神醫了。如今的蕭眉織更像是一個小惡魔,她自後輕輕拍着白天子的肩膀:“我知道你喜歡李道玄那小子,只要你幫我做成了這件事,李道玄那邊我可以幫你想想法子呢。”
隱藏的心事被人這麼直白的說出來,白天子的反應卻十分古怪,她既不是羞澀也不是惱怒,竟然是擡手就要打人。
蕭眉織緊緊的捉住了她的手,繼續說道:“如今這樓蘭之中能幫我做這件事的只有你了,我可以傳給你一門心法,隱藏你體內的魔種氣息,白鹿洞又不是什麼窮山惡水,就當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過來一會兒,白天子偷偷自花房走出來,左右看看無人,就連那蘇寒煙帶着明宗女弟子們也在外牆禦敵。白天子想着蕭眉織的承諾,終對即將展開的白鹿洞之行充滿了興趣,她飛身趕往城外,擡頭看到那高大的石佛正緩緩的向後退去,石佛之後的僧軍卻在一團滾動的黃沙中亂作一團。
白天子去了,李道玄毫無察覺,三丈之內他的神識牢牢鎖住了前方的金身如來。
已消耗了許多神力的石佛明顯動作慢了半拍,在李道玄裹住的神識中,這大佛金光護體之下的石頭之驅正在發生着微妙的變化。
歷經風雨洗禮依舊光滑的石頭之軀在沿着表面流淌着一層水珠,那是本體在李道玄神識之中化爲的水珠。
利用十九重凝練後的神識,李道玄緩緩轉化着石佛的石軀,金光之下的每一滴水珠都是那石頭所化。雖然緩慢,但對這大佛來說卻是致命的傷害。
石佛正在慢慢變小,他唯一的攻擊手段就是雙眸中的蓮花,縱是那數十丈的手臂可以揮動,卻也碰不到李道玄的身影。
這金身如來極爲需要背後僧軍的佛力支持,但那些僧軍如今也是陷入了一場苦戰。
烏古斯等十八騎一經出現在僧軍陣中,那披着黑甲的戰馬就急速的沉落到了沙地之中,沙塵之中滾滾的黃沙如小丘一般快速移動,偶爾會自沙中飛出一匹戰馬,或是一個周身閃着紅光的騎士。
黑色的蟲甲閃動着光彩,護心鏡的五行神識源源不斷的提供着力量,那嗜血的光芒下,烏古斯拋開了手中的狼牙棒,伸手抓住了一個僧人,就要將他撕扯開來。
這天荒寺的僧人身在烏古斯的大手下,卻依舊念動着佛言經文,烏古斯頓時覺得手中一麻,一股難以敘說的反擊之力在手指間爆開。他手中的和尚身上現出了一行行金色的字跡。
烏古斯的北冥功在吞噬之中就像吞到了一塊木頭,無法消化的木頭。他腳下一錯,身軀上頓時捱了三棍七珠,雖然烏古斯的肉身在往日的吞噬中得到了極強的進化,但這些天荒神僧擊出的佛珠與鐵棍帶着一股恐怖的蠻力,竟在烏古斯身上留下了數條血痕。
那烏古斯體內的鬼騎魂魄怒吼着,支撐着這高昌勇士沒有鬆手,他的體內也爆出了一團黑光,周身的嗜血之光全部凝聚在手掌間,吐氣開聲時,咔嚓一聲將手中的和尚撕爲了兩半。
但撕開這和尚之後,烏古斯也沒有了力氣,藉着身上蟲甲的力量,他沉入了沙漠之中。烏古斯還牢記着李道玄神識的指示,十八騎最主要的任務就是騷擾這些僧軍,掩護李道玄收拾那石佛之象。
金光石佛周身的水珠變作了流水,巨大的體形也縮小了一圈,似乎它的神識中感受到了背後的危急情況,於是全身再次閃爍起了佛光。
這次消耗的更快。
李道玄繞着這石像纏鬥着,他一拳一掌中自帶着九大手印之力,每一次都打得石佛不住倒退。
如此再鬥了半個時辰,石佛背後的十八騎已無法潛入沙塵中,戈壁之上滾動着無數佛珠,僧軍分作兩隊,後面的一隊念着佛言咒語,將手中的佛珠不停的拋向沙塵中。
這些滾動的佛珠鋪成了一條珠道,擋住了烏古斯等騎士潛入大地的機會。
而剩下的一隊僧軍揮着手中的禪杖,不停的揮打下去。
烏古斯等十八騎士仗着強橫的肉體,與這些和尚鬥做了一團,但崑崙仙馬的機動性被限制,靠着肉身硬抗,卻已現出頹勢。他們已爲李道玄爭取了兩個時辰的時間。
此時那金身如來的護體金光已漸漸消散,現出了光滑的本身。李道玄接到了烏古斯的神識心念,知道已不能再拖延下去。他揮手取出了那得白婆的壁畫道府,將這已重新煉製過的道府拋向了前方的石佛。
飄搖的道府壁畫飛舞在半空,猛然變大起來,就像一幅畫漸漸變大變長,最後化爲了一副巨大的飛毯,裹住了前方的大佛。
李道玄神識全力發動,手掌隔空緊握了三下,那裹住大佛的壁畫道府中現出了漣漪的波紋,瞬間一道佈滿整個羅布泊的圓環漣漪激射而出,在漣漪中,那石佛彷彿陷落到了沙地裡,被壁畫慢慢吸了進去。
直到整個石佛被壁畫道府吞了下去,李道玄才鬆動神識,這一次也是出了一身汗,再揮手時,那壁畫道府慢慢縮小起來,最後化作了原本大小,飛到了李道玄的手中。
李道玄手握壁畫,那壁畫上的樓臺水榭之間,諸佛朝拜之後,現出了一個有些茫然的大石佛。
李道玄長出了一口氣,口中呼嘯一聲,飛落到了烏古斯等人之中,半空落下的還有那數百禪杖,但這一次禪杖還未擊落,就被一股螺旋之力擋開,繼而一條人影帶着明光萬道,行走在諸佛之間。
啪啪啪的聲音絡繹不絕,禪杖自最中間開始錯開,每次揮打都擊到了身旁的僧人,最後就看到以烏古斯等十八騎爲中心的範圍內濺射出了無數隻手印。
李道玄這一次嘗試發動的,卻是連綿不絕的手印組合,從不動明王印到內外獅子印,再從獅子印到金剛輪印。無數手印飛舞而出,震飛了所有的禪杖,也震飛了大地上的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