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庫城下的西域貴族們正看着高大石臺上的明宗使者。這些貴族來自各方,有帶着金胡刀的黃沙武士,有提着銀瓜錘的于闐壯士,還有那披着紗麗的西宛少女。石臺四周擺滿了葡萄,萵瓜,還有上等的美酒。
在金刀銀錘和紅紗的映襯下,人羣漸漸向着高臺涌動,最後將石臺之旁圍得水泄不通。
龜茲國王白善先坐在一隻紅色的大駱駝上,駱駝上鋪着的卻是大唐渝州的蜀綢,在西域之地,這種綢緞可謂一寸千金,正彰顯了他尊貴的身份。
明宗使者站立的石臺是用於闐最爲寶貴的崑崙白玉石建成,聖火自那美麗的使者手中燃起。
黑暗來臨,車庫城最爲明亮的就是這燃燒的聖火,白善先國王坐在駱駝上,在圍着石臺的人羣中看了過去。他端着一杯摻了人奶的蜜瓜酒,卻在人羣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大人物面孔。
白善先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意,那圍着粗陋的圍巾,裝作普通老商人的男人,不正是西宛王麼,雖然這老小子刻意裝扮了,但他身邊的那四名金刀武士可將他的身份暴露了。
還有那頭上插着一朵木棉花,做大唐士子潮流打扮的年輕鷹鉤男,就算你在稚嫩的臉蛋上塗上了一層胡茬,但只看你身邊形影不離的四名西宛美女,誰還認不出來你就是那西宛的王子……
白善先目光掃過,又認出了不少西域國家的首領,心中更是要笑出來了,前日接見那明宗使者的時候,對方已許諾一粒不死丹,而如今正在高臺展示的不死丹,只有他白善先知道,卻是粒假貨。
天摩祭祀大典在不死丹出現時進入了高潮,所有人都瘋狂的向着高臺擠壓,試圖找到一個最好的位置可以一睹中土仙人煉製出來的可以長生不老的仙丹。
但就在那仙丹現出金色的光芒時,一股席捲四周的甜香也開始肆虐。
這香味正是蕭眉織最新煉出的迷香,當初李道玄要她煉製這丹藥時,蕭眉織還不樂意了好一陣,畢竟這種粗陋的,沒有絲毫挑戰的迷魂香,蕭眉織實在感覺沒有意思。以蕭眉織的意思,如今樓蘭的力量足可以踏平西域了,何必弄這種手段。
但李道玄卻堅持要這丹藥,他卻認爲將敵人的實力降到最低,兵不血刃的得到更多的優勢,這是必須要做的。不管樓蘭騎士的力量有多麼強大,最少用上這丹藥後,可以節省很多時間。
是的,時間對李道玄來說是最爲重要的,如果帶着十八騎士一個國家一個國家的征服過去,那得需要多少時間。
這迷魂香雖然配方是極爲簡單的,但畢竟是出自蕭眉織的手筆,其效果從本質上來說,已超過了世間最爲強大的迷魂香。
但見整個車庫城前的人們開始成片的昏倒,從最靠近高臺的人羣開始,不過幾息之間,還能站立在大地上,只剩下了數十人。
于闐國王驚慌的四處張望,西宛王子卻是好奇的嗅着鼻子,還有其他小國的首領勉強靠着身邊強大的戰士護衛住,那駱駝上的白善先卻在身前凝起了一陣沙塵。他們龜茲國曆代國王都是有修行之力的。
西域首領們在驚慌過去竟然還向着高臺方向前進,他們似乎對那不死丹有着難以割捨的癡迷。
但迷香不過是前奏,高臺上的聖火噴向了高空,火焰就如明燈飛舞半空,照耀得大地一片明亮,在這種明亮中,十八名樓蘭騎士如凶神惡煞而來。
烏古斯披着黑甲,勒住了崑崙仙馬,他極爲惱怒的飛身下馬,失望的看着前方倒下的人羣,以及那不夠塞牙縫的敵人。
李道玄的身影緩緩出現,也是有些好笑的看着這些目瞪口呆的西域貴族。
他今日佈下的這張網,本來可以算是漏洞百出的,誘惑西域貴族的就是不死丹而已,雖然在撒網之前,明宗的使者確實曾在車庫城救活了數百名死去的百姓,但那其實有些障眼法的意思。沒想到這些西域首領竟然全部到齊了。
樓蘭騎士的戰馬圍着各大首領轉了一圈,除了一個不服氣的金刀武士要求單挑外,其餘人都是乖乖的放下了武器。
那要求單挑的金刀武士也得到了承諾,烏古斯精神抖擻,大步走到他的面前,爲了表示公平,烏古斯甚至脫下了身上的黑甲。
但金刀武士卻轉了轉眼珠,表示要自己挑選對手。
烏古斯再次失望了,但西域的戰士都是有尊嚴的,對方既然要求單挑,自然要滿足他。
但那金刀武士看了一圈,最後抽刀點了點站在遠處的看起來最爲瘦弱的李道玄。
李道玄正在考慮收服這些首領的最好辦法,他現在恨不得明日就收服整個西域。那金刀武士的挑戰他實在沒有興趣理會。
但李道玄的不理會在金刀武士眼中卻是膽怯,他手中的金刀插在了大地上,背轉身子對着李道玄拍拍臀部,這已是西域戰士之間最具侮辱性的動作了。
烏古斯登時就要動手,李道玄卻看着那些大眼瞪小眼的西域首領們,心中靈機一動,這可是在他們面前展示自己力量的好時候。
頓時他對金刀武士有了興趣,揮手止住了烏古斯的憤怒,李道玄轉身對着金刀武士一笑,頓時一道金光閃過,金刀武士插在大地上的金刀落到了李道玄手中。
這種隔空取物的小手段已是將金刀武士嚇傻了,要知道兩人之間隔着最少有二十丈,這已超過了金刀武士的思考範圍之內。
但手握金刀的李道玄卻有意威懾四周首領,所以並沒有就此住手,那金色的彎刀在他手中融化,他的五行火神微微發動,雙掌之間就握住了一團金水。
這一次那西域貴族身邊的武士都是驚住了,李道玄這一手在修士中倒也常見,但修士化金爲水的時候,不是火花四射就是雷光閃閃,哪有他這般無聲無息,乾淨利落,這些護衛首領的武士都是西域武學大家,自然知道李道玄這一手比之縱火放雷不知要高明瞭多少倍。
但對李道玄來說,這真的是纔剛剛開始,那雙掌中的金色流水被他握住,金色的液體在晃動中漸漸變了顏色,最後化爲了血紅的美酒。就連酒香都溢滿出來,整個高臺周圍都瀰漫了這香味。
李道玄低頭喝了一口,然後將手中的酒水拋向了天空,以他身邊一丈之地的範圍內,那飛入天空的酒水化爲了一團雲氣,李道玄的頭頂一丈方圓聚滿了烏雲,最後一滴滴雨水落了下來。
他慢慢行走在高臺四周,那雨水就澆灌了大地。
雨水一滴滴落到大地上,最後匯成了一條溪流,隨着李道玄行走,那溪流也隨着前行,最後他走到了那已不能說話的金刀武士前。
溪水在他的腳下慢慢組合成了一柄彎刀的模樣,七尺長的溪流最後再次化爲了一柄金刀,慢慢在金刀武士前豎立起來,金刀武士在這如夢似幻的情景中癡癡的拔出了金刀,只見金刀之上刀口處卻缺失了一塊。
李道玄對着他微微一笑,示意這一塊缺失的刀口,正是自己方纔飲下的一口美酒。
白老爹在後方微微一笑,這等化物的手段,在樓蘭時他多次見到李道玄展示過,但每一次看到還是覺得神奇。
西域首領開始還以爲看到的是幻術,但那金刀武士手中的金刀在人羣中開始傳遞起來,每一個人都能摸到看到,哪裡容得他們不信。
如果說樓蘭的十八騎士是力量上的威懾,李道玄魔頭的名聲是傳聞中的威懾,那麼現在這年輕的大唐人展示的手段,卻是仙人仙法的威懾了。
四方首領在李道玄的目光下,將最後一絲僥倖的心理都排除了,他們乖乖的被十八騎士押着,隨着白善先的駱駝進入了車庫城。
龜茲國有戰士八萬,車庫城因爲靠着疏勒河,養育軍民數十萬,本是西域第一大城。但白善先這個國王卻只能屈服在李道玄的身邊,眼睜睜看着李道玄跨上了自己的駱駝。
龜茲王宮呈彎刀狀,刀尖位置的方形金樓便是白善先日常處理國事的地方,李道玄慢慢走入宮殿之中,緩緩走上了那金色的寶座。
他坐到了金座之上,十八騎士警戒在宮殿門口,白老爹的袖子被白善先拉住,這位龜茲國王帶着懇求的目光看着他:“叔父救我。”
白老爹默默收回了袖子,慢慢跪倒在李道玄的面前。
龜茲曾經最有智慧的人,龜茲王族中第一位向西遊歷過耶路撒冷聖城的智者,如今就跪倒在樓蘭大魔頭李道玄的腳下,這彷彿是一種宣言,也是一種暗示,隨着白老爹,于闐老國王顫巍巍的半跪下一條腿,而西宛的王子卻早已全身匍匐在地。只有那白善先還保持着王者的尊嚴。
李道玄露出冷冷的笑容,低聲對地下的白老爹說道:“將白羅兒帶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