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末魔門分裂成八宗後,在晉時被仙流壓制的幾乎消失匿跡,但五胡亂華時,魔道八宗顯現出了亂世中的興盛,那時候真個魔門八宗各自扶持胡人,幾乎瓜分了天下。
隋時仙流奮起,崑崙宗正式聯合天荒山,將魔道八宗再次打壓下去。那以後便迎來了盛唐,以及最終現出真面目的聖地和冥地。
對於魔道的千年流傳,李道玄卻毫無感覺,他已經明白了冥界和聖地的秘密,這所謂魔道八宗,不過是冥界在人間試圖撥亂反正時,無意中留下的一個小插曲。
李道玄相信魔道的天才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只是一隻只螻蟻,冥界在試圖與智人對抗時,創造了他們。在冥界與聖地潛伏的千年時光中,魔道漸漸失去了本來的意義,變成了和仙流對抗的棋子。
他帶着洛青璇跟黃泉宗的大隊進入雲夢澤正中的小島上。
魔道八宗分別沿着島嶼正中的天魔之像分爲坐定。正中尊位上坐着的自然是勢力最強大的黃泉宗。
黃泉宗左右分別便是五毒教和天蓮心宗。這三大宗門算是魔道傳承至此還興旺的大門派,至於像是那朝雲殿和暮雨閣,已被大唐招安。更有那傳自三國張角的太平魔道已是幾乎沒有傳承了,只有一個全身發藍的老頭傲然卓立在此。
洛青璇看向了最南面,那邊卻是剩下的兩個魔門宗派,花間派與極情道,但最讓洛青璇驚駭的,卻是代表魔道花間派的男子,那竟然是應該死去多年的侯君集。而侯君集身旁所立的女子卻讓一旁的李道玄倒抽一口冷氣。
那是一名女子,雖然隔了多年,但他還是能認出來,這位竟然是蕭狄的夫人。
代表極情派的蕭狄夫人臉上的刀痕還在,卻有着一股淡淡的輕愁。
李道玄和洛青璇對望一眼,都是壓住了心頭的震撼,若不是來到這魔宗匯聚之地,他們又如何能看到這真相。
此時九骨馬車已停住,黃泉宗主身着紅衣走了出來,坐在了骨座上,許久未見的閻碧落緩緩走上來,咳嗽一聲道:“十年一聚,如今已是滄海桑田,如今咱們算是徹底背叛了冥王,大家夥兒就不要說廢話了,吾推舉黃泉宗主爲魔門之主,咱們若再不重建魔門,眼下就有滅頂之災。”
閻碧落話聲剛落,那代表太平魔道的藍膚道人冷笑一聲:“鬼醫還是如此聳人驚聞,咱們背叛了冥王?那是誰說的,自從二十多年前長安驚變,大家夥兒就膽小如鼠了,照本道看來,就算咱們不響應冥王指令,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北落荒原有西域王和大唐頂着,何須害怕!”
藍膚道人這句話說得閻碧落眉頭大皺,太平魔道傳到現在只剩下了這位黃天道人了,往日見到這道人,他都是戰戰兢兢的小心謹慎,爲何今日一反常態,如此囂張。
閻碧落正想着,就看到花間派的侯君集站起來,摸着鬍鬚搖頭道:“黃天道兄,你此言差矣,吾覺得閻師弟說得有理,不瞞各位,吾自從上次躲過一劫,一直在白鹿洞裡,就在前幾日,那西域王李道玄卻降臨白鹿洞,你們怕是還不知道吧。”
侯君集將白鹿洞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帶着憂慮道:“那李道玄雖名爲魔頭,但大家都知道此子與咱們魔門從沒有好感,如今西域王三分天下,他若是看上了西苗和邏些,那咱們可就完了。”
侯君集說着連連搖頭,他身旁的蕭狄夫人默然無語,卻緩緩退後了幾步,藏在了花間派弟子之後,似是對這場魔道聚會不感興趣。
黃天道人再次冷哼一聲,手指侯君集道:“侯師兄,當年你投入白鹿洞,說是爲魔宗辦事,但這些年吾都看得清楚,你是做大唐的官做得舒服了,我且問你,阮星逐扶持太子,爲何你反戈而向?卻沒有助他一臂之力?”
阮星逐之事已是陳年的積案,其中曲折之事,此時卻如何說得清楚?
侯君集壓住心頭的怒火,大聲道:“阮星逐所謀不軌,他可不是真心爲魔道辦事,若不是他,那冥王之身怎麼可能這麼早現世,搞成現在這等情形?”
一個悠悠的聲音接過了侯君集的話頭:“不要說李道玄了,他已被冥界拋棄,冥王也放棄了他的肉身,選了暗黑如來化身的那個女孩,吾等今日是來選魔門之主的,不是來爭吵誰是誰非的。”
這聲音聽起來如此熟悉,李道玄不禁有些發呆,多年不見,阿幼黛雲的聲音卻少了昔年的古怪精靈,卻多了幾分滄桑感。
聽到五毒教主,西苗公主如此說,侯君集便不再說話了。
黃泉宗左方的五毒教衆中行出一個窈窕的身影,阿幼黛雲還是黑紗覆面,卻淡淡說道:“這魔門之主的位置,還用選麼?本宮要是不做,誰還敢做?”
阿幼黛雲說完環視四方:“吾爲魔門之主,你們誰贊成,誰反對?”
侯君集沒有說話,黃天道人不屑一顧,最先跳出來的卻是黃泉宗右側的天蓮宗主,她一站起來就笑着對阿幼黛雲道:“黛雲啊,咱不是說好了推選黃泉爲魔門之主麼?你貴爲西苗公主,想來不用多久就是邏些女王了,何須在意這個位子?”
天蓮宗主說話時巧笑嬉嬉,看起來年齡就如十六歲的少女,每一字一句都在變幻聲音方位與位置,但聽起來卻是十分動聽。
阿幼黛雲轉頭蔑視的看了她一眼:“老妖怪,你就算用上天蓮媚態,也不如本宮美麗。醜八怪就不要在這裡亂嚼舌頭根子了,黃泉這丫頭還沒說話呢,我知你的心思,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天蓮心宗從一開始就靠着黃泉宗生存,兩大宗門不但有聯姻便是宗中長老,宗主也都是血脈之緣。
天蓮宗主深知如今的黃泉宗主不愛權勢,更對她這個姨娘十分孝順,她是起了垂簾聽政的心思,沒想到被阿幼黛雲一句話就點破了。
她頓時有些惱羞成怒,想不到這阿幼黛雲雖然年紀不小了,但還是如此這般出口傷人,但她又想到阿幼黛雲修爲一向平平,頓時壓住怒火,冷笑道:“黛雲,身爲魔門之主,最少修爲要服衆吧,你的修爲,怕是不夠呢……”
天蓮宗主說完咯咯笑了起來。
帶着黑紗的阿幼黛雲轉身瞥了她一眼,手指便在她座下點了一點。
天蓮宗主的笑聲還在飄蕩,座下便開起了一朵朵黑色的有些炫目的蓮花。
黑蓮開放的毫無聲息,等到這宗主發現時,全身已被黑蓮包裹,發出了一聲慘叫!
阿幼黛雲施展出來的,卻是那天蓮宗的殺招,但天蓮宗整個宗門算下來,能施展出一朵黑蓮的也只有兩三人,阿幼黛雲一口氣竟然施展出了數百朵。
四周魔道修士們都是抽了一口冷氣,震驚的看着阿幼黛雲。
九骨馬車前的閻碧落此時看到情況緊急,已飛身而來,他手中十殿閻王針修煉到現在,已能六針齊出。
儘管如此,還是費了閻碧落好大的一番功夫,纔將黑蓮刺穿,解救出了那天蓮宗主。
此時的天蓮宗主已是變作了一箇中年女子的模樣,她翻身出來,嘔吐了一陣。那閻碧落小心的將刺入他肌膚上的黑心蓮子取了下來,這才嘆一口氣道:“白家妹妹,你這修爲是保不住了,不過日後再修行起來也是無礙的。”
天蓮宗主兩眼一翻差點暈倒過去,她拼命的咳嗽着,卻先取出了一面銅鏡,只一看之下就暈了過去。
閻碧落嘆息一聲,轉身望着阿幼黛雲,指尖銀針一閃,怒聲道:“好歹你也要叫她一聲姨娘,爲何下手如此狠毒,你要做魔宗之主,老夫今日絕不答應。”
閻碧落說着一根銀針在手,十殿閻王法便運轉起來。這些年他在這套針法上鑽研愈來愈深,雖然修爲境界從未突破過黃仙境,但對十殿閻王針法卻是更上一層樓。
但就在他銀針還未出手的時候,對面的阿幼黛雲指尖也閃動出了一根銀針。
閻碧落眼前頓時現出了一團團黑氣,但黑氣之中最讓他驚心的卻是十根銀針之影。
這,這竟然是十殿閻王針齊出,一針一針之間都帶着閻王之力。
閻碧落大喝一聲,只能將六針頂出,但同一功法下,他這六針和對方六針抵消,剩下的四針便再難抵擋。
閻碧落暗歎一聲,閉目等死,他在這十殿閻王針上侵淫數十年,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唯一疑惑的是阿幼黛雲是如何練到這等地步的。
眼看十殿閻王針就要將閻碧落的魂魄刺穿,他的身前卻現出了一團烏光,烏光閃動,將阿幼黛雲的剩餘四針一一封死,最後落到了地上。
諸人低頭看去,那卻是一根細細的女子頭髮。
這根頭髮從何而來的,卻是無人看得清,閻碧落逃過一劫,不禁感激的抱拳道:“多些前輩救命之恩,不知前輩是不是我魔道之人,還請現身一見。”
能以一根髮絲擋住十殿閻王針,那必然是修爲深厚的前輩了。
但閻碧落連說了三遍,卻無人現身,那阿幼黛雲也是眸光四射,卻沒有發現場中有誰的修爲能以髮絲擋住自己四針。
只有那站在李道玄身前的洛青璇手撫青絲,轉頭瞪了拔去她頭髮的李道玄一眼,心中十分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