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見到葫蘆噴出的紅霞正裹着一人遠遠往這邊的葫蘆裡投來,因爲損失了不少精血而顯得的蠟黃的老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可就在此時,老嫗身側方一道烏光一閃,直奔老嫗手中的葫蘆打來。老嫗身邊的唐瑜看得真切,只得叫了聲“母親小心”,一邊急忙將一隻手中的短戟直接擲出,迎向那烏光中的物事。
只聽“轟隆”一聲響,短戟與那烏光相互交擊之下,那烏光中的物事居然爆裂開來,緊接着一股氣浪擴散開來,將不遠處手託葫蘆的老嫗震了一個趔趄,她手中的葫蘆一歪就要從手中掉落。好在老嫗經過唐瑜的提醒,已經有了警覺,急忙用另一隻手在旁一扶,重新牢牢將葫蘆拿在手中。
可是葫蘆怎麼來回一晃盪,當時從中噴出的紅霞便變得十分散亂。就在此時裹住王山洛的略有散亂的紅霞中透射出一道道刺目的金光,接着一道粗大的金虹直接將紅霞破出一個大口子,接着金光一閃王山洛的身形便出現在了遠處。
老嫗見狀急忙再次催動手中的紅葫蘆,葫蘆中噴出的紅霞又重新向着王山洛席捲而來,王山洛伸手一指撲面而來的紅霞,懸浮在他頭頂的千刃峰便自行飛上前去,千刃峰中騰起一條劍氣之河向着紅霞逆衝而去。
誰知劍氣之河居然不能稍稍阻擋紅霞分毫,紅霞直接從劍氣之河中穿過,沒有絲毫阻滯,依然徑直向着王山洛捲來。王山洛見狀面色極爲凝重,眼見紅霞就要到身前了,他緊咬牙根,一揮手中的金劍,便向着自家的額頭劈去,直到金劍幾乎觸碰到了頭皮才停下。隨後撲到王山洛身前的紅霞直接從王山洛身側掠過。如沒頭蒼蠅一般在原地亂轉幾圈後,刷地一下把王山洛身前的千刃峰捲起,然後直奔那葫蘆投去了。
此時王山洛額頭中間被劍鋒的金銳之氣所傷,出現一道細細的血縫,宛如一枚閉合的豎眼,這時候鮮血從中血縫溢出,順着王山洛面頰淌下來,滴到了王山洛胸前的衣襟上。
王山洛此時才感到眉心刺痛,臉上有絲絲涼意,他伸手一抹見自家手上滿手殷紅,不知是汗水混着血水,還是血水混着汗水,此時王山洛才漸漸回神,發覺自家的本命法寶千刃峰沒了,王山洛不由得一陣心疼,暗自道了聲“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王山洛看準方向便急急慌慌御劍去了。
王山洛心中五味雜陳,這一下子不但沒有討回銀赤蜂反倒是連千刃峰都叫人家收走了,自己一身的本領一大半都要依靠這本命法寶才能施爲,現下沒了千刃峰這該如何是好啊。又念及在安居苑等自己回去的兒子王山洛更是心亂如麻。
王山洛一路渾渾噩噩終於到了與張方平於慶元約定的匯合地點,張方平與於慶元已經在此等候王山洛了,王山洛見到二人便問道:“你二人何時到的?”
於慶元答道:“我二人也是剛剛到不久。”
看着滿臉血糊糊的王山洛張方平關切道:“軍主可還安好?”
王山洛發覺張方平和於慶元一直盯着自己的臉上看,這才覺得自己臉上膩膩呼呼好不難受,便擺了擺手說道:“不必擔心,我給自己來了一記斬我劍,力度稍稍沒把握好,讓劍鋒割破了皮膚,沒什麼大礙。”說着王山洛取出一塊手帕,施了個小霧雨決將其打溼,然後便用錚亮的劍刃當鏡子,簡單清理了一下臉上的血跡。
“沒事便好,我與於兄按照軍主的吩咐潛伏在遠處,見軍主你鬥法落了下風,便打算見機一起撤走,後來發現軍主那被那紅霞拿住,我便偷偷潛到那老妖婆不遠處給她來了一枚爆炎珠,只可惜沒能得手,不過能幫軍主你脫困倒也是極好。”
王山洛聞言慨然嘆道:“那棕熊精說自家乾孃如何厲害,我起初還不相信,沒想到那老嫗端的厲害,不但能夠御使一條宛若金剛的木龍,居然還有那件傳說中的至寶。”
“傳說中的至寶?”張方平不解道。
於慶元卻似有所悟,他面色凝重道:“這怎麼可能?若是那件寶物……那這老嫗有是什麼來歷?我等豈會不認識?”
張方平問道:“於兄打得什麼機鋒?你是說那葫蘆是什麼了不起的寶物?”
於慶元對張方平說道:“你且說說太上老君有什麼寶物。”
張方平如數家珍道:“這誰不知道啊,最寶貝的自然是老君那張承載大道的陰陽太極圖再就是能夠煉製仙丹的八卦仙爐。次之的便是金剛鐲、幌金繩、七星劍、紫金紅葫蘆、羊脂玉淨……你說那老嫗手中的是紫金紅葫蘆?”
稍稍平息心中的訝異後,張方平偷瞟了一眼王山洛似乎有些底氣不足道:“若真是紫金紅葫蘆……那孫大聖都逃不出去,軍主能行嗎?”
王山洛聞言卻是一怔,細細思索後才道:“從那葫蘆的外形,以及展現的威能的奇詭程度來說,尤其是我用斬我劍斬斷了那葫蘆對我無形之間的鎖定之後,就能夠擺脫那法寶通過因果之道對我的糾纏,從這一點來看的確與傳說中的紫金紅葫蘆一般無二。而那葫蘆與傳說中紫金紅葫蘆的威能有所差距,可能是那老嫗實力不足,不足以發揮那寶物的全部威力,也可能是紫金紅葫蘆流傳到那老嫗手中的過程中有所損傷,亦或是那葫蘆就只是紫金紅葫蘆的一件仿製品。可是無論如何,若是再遇到那葫蘆我還是沒什麼好的應對辦法,斬我劍乃是自傷之劍,不可多用。”
張方平、於慶元聽了也是一陣沉默,確實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不是人家都對手,多說無益。
王山洛這邊相對無言,而飛鐮洞中卻也是一片沉默,唐瑜低頭看着面前石桌上的那座金燦燦的小山峰發呆。小山峰上貼着一張書寫着密密麻麻符文的黃紙符,讓它老老實實地待着石桌上,而不是被收入葫蘆中之時那般鬧騰。洞中的小妖們一個個都能站多遠站多遠,不想湊到前邊來觸黴頭。
坐在唐瑜對面的老嫗見他不說話便有些惱怒,老嫗冷哼一聲道:“到是吭口氣啊,怎的這時候學那些賊禿修個勞什子閉口禪!”
唐瑜兩道劍眉先是猛然擰起,然後緩緩舒展開,他苦笑着說道:“母親要我動手強攻,孩兒我依言照做了,如今孩兒力有不逮沒能擒住那王山洛,救回三弟,讓母親失望了。”
唐瑜本來是想與王山洛好好說和的,誰知自家老母要強行動手,唐瑜雖然心中不大讚同,但是他知道自家老母性格強硬,也不好違逆,於是便出手與自家母親一齊對付王山洛。誰知人有失手,馬有漏蹄,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居然被王山洛僥倖逃了,這樣雙方已然撕破臉,再想和談卻再無可能了。唐瑜心中有些怨氣,可又不能朝着自家母親撒氣,於是說出這一番以退爲進的話。
逃走了王山洛本來就讓老嫗生了一肚子氣,又在唐瑜這裡碰了個軟釘子,正要發怒,忽的老嫗猛然盯住了放在石桌上的千刃峰厲聲喝道:“出來!”
見那小山峰沒有任何反應,老嫗陰笑道:“哼哼哼,要是再不出來老身便將你投入這紅葫蘆中,化爲老身的養分。”
“別別別!本尊這就出來。”從千刃峰中傳出聲音,接着白虎的分魂便從千刃峰中浮現而出。
“咦?怎麼是你這個懶貓?”老嫗見到了白虎撇了撇嘴道。
“嗷……”聽到老嫗戲稱自己爲懶貓,白虎頓時大怒,身上晶瑩的白毛都一根根豎了起來,俯低身體用着那雙幽幽的重瞳惡狠狠地盯着老嫗,只不過它的體現確實只有貓一般大,所以這一番作爲非但沒有百獸之王的威嚴,反倒是有些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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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白虎分魂渾身一震,盯着老嫗的方向看了好久,才伸出有些顫抖的爪子指着老嫗身邊的柺杖開口咆哮道:“說!你究竟是誰?老泥鰍的肉身怎麼在你的手上。”
老嫗聞言一愣,之後才緩緩答道:“這些老身亦是不知,我開靈智不算久,在老身靈智初開之前,便是被人移到了這飛鐮洞的山崖前,攀附在這青龍之上。據我探查這青龍的神魂似乎已然泯滅,然而肉身卻依然生機勃勃。經過老身的稍稍煉製,能夠憑藉先天乙木之道略略操縱這具青龍之骸。至於開靈智之前的事情老身卻是隱隱約約不記得了。”
說着老嫗苦惱地搖搖頭道:“或許本就不該記得。”
白虎聽了老嫗的訴說後才緩緩放鬆了下來,最後它已經從老嫗的隻言片語中已經猜到了老嫗的來歷。白虎舒服地趴了下來,用爪子騷了騷脣邊的鬍子,露出一副諂媚的笑容,弱弱地道:“原來是老姐姐您啊!我還以爲您一直在崑崙山麒麟崖下苦修呢!呃……話說我怎麼落到老姐姐您的手上呢?王小子呢?”
看到老嫗迅速耷拉下來的臉,白虎一縮脖暗自想道:“她不會是想起我當年在她腳底下尿尿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