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飛聽了關瑞的解釋點點頭說道:“那就暫時以昨夜子時將近丑時作爲此處焦土形成的時間。”靳飛又繼續問關瑞道:“關校尉可派人擴大範圍進行探查?可有收穫?”
“周圍三裡範圍之內包括那些佛窟都做過探查,不過沒有任何收穫。”關瑞猶豫了一下緊接着就補充道:“我帶來的人手並不擅長偵探緝查,或許會有疏漏。”
聽了關瑞的回答,靳飛雖然心中對聖後的這些爪牙小有微辭,但是還是由衷地再次讚了聲:“好。”
在梅花內衛的赫赫之名下果然有着赫赫之功,關瑞已經做到了他能夠做到的一切,與這樣精幹的隊伍搭檔讓靳飛覺得如魚得水。
靳飛首先從這片焦土的最外圍開始,他試圖先掘開地表的土層,卻發現土層完全板結到了一塊,輕輕敲擊之下甚至有“鐺鐺”的脆響,靳飛敲碎了一塊板結的土礫,用一塊布包好然後收入身上的背囊中。
接下來靳飛又盯上了那株已經焚燬的樹,這棵樹位於焦土的邊緣地帶,從殘存的樹樁來看它大概有大碗口粗,這棵樹已經從中斷開,只剩下半人多高的黑漆漆的樹樁,附近的地面上倒伏着一截已經化爲木炭的樹幹,以及許多灰白的灰燼。
終於靳飛那一雙黃眼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幾具焦屍。這些焦屍身上的衣物已經完全化爲灰燼,只留下碳化的軀體。靳飛從腰間抽出一根二尺來長的鐵釺走向距離他最近的那具焦屍。靳飛用鐵釺輕輕一戳那具焦屍的小腿處,可是令他意外的是,這輕輕一戳就讓那具焦屍的小腿“嘎巴”一聲如朽木一般直接斷裂成了兩截。
“竟然連堅韌的腿骨都被燒成了碎屑!”靳飛有些吃驚地嘆道。
隨後靳飛對每一具焦黑的屍體都進行了簡單的檢查,當靳飛看到一具焦屍的身上的一枚完好無損的銀質的腰帶搭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看到靳飛走出這片焦土示意梅花內衛可以去辨認收斂這些焦屍,心中焦急的關瑞立刻就走上前來問道:“靳老前輩可有所得?”
靳飛點點頭開口說道:“已有些結果,帶我再驗證一番。”
最後靳飛取出一面陰氣森森的黑色小幡插在地上,單手掐訣,口中唸唸有詞催動起這小幡來。
“招魂幡。”關瑞認出了這面小幡的來歷,他修煉地陰之術,對這類招引陰鬼魂靈的法器很是熟悉。他隱隱明白了靳飛此舉的意圖,靳飛應該是想趁着這幾個人死去不久,施法招引來死去的這幾人的魂魄,然後從死去幾人的殘魂中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可靳飛祭出招魂幡很久也沒有招引到哪怕是一絲一縷的魂魄,再次施術嘗試引魂依舊無效後,靳飛收起來那面陰氣森森的招魂幡。
見靳飛招魂沒有絲毫的成效,關瑞上前安慰靳飛道:“靳老前輩,這白日招魂效果不佳,招引不來魂靈也是正常的。”
靳飛搖搖頭,隨即說出了一個出乎關瑞意料的結論:“這些人應該是在猝不及防的狀況下,被人用非常強橫的雷法轟殺的。”
“雷法?這種痕跡難道不應該是火法造成的嗎?”關瑞訝異道。忽然關瑞想到了靳飛剛剛祭出招魂幡進行招魂的做法。
“魂飛魄散?”關瑞驚疑出聲。見靳飛點點頭表示肯定,一時間關瑞也面色凝重地沉默下來。
雷霆乃是陰陽樞機,是天地之間陰陽變化時誕生的至剛至正之力,最是能夠剋制陰邪鬼魅這種有靈無實之物。人活着的時候魂魄寓居於靈臺,有肉體的保護時遭到雷法尚且還能硬抗一二,可若是遇到過於強大的雷法肉身被擊毀,那失去肉身保護的魂魄一定會被順帶着打得魂飛魄散。
靳飛剛剛並不是想要招來死去諸人的殘魂,試圖從殘魂中獲得消息,而是爲了驗證是否有殘魂存在。
“是的。不僅僅是這些焦屍的魂魄被完全擊散,火法雖然也能造成類似的鬥法痕跡,但是不可能留下完好無損的銀飾以及那些兵器,銀飾應該會被高溫化爲銀水。”
“最重要的是火法一旦施展出後是很難控制轟擊範圍以及火焰的擴散,不可能造成如此涇渭分明的一塊焦土。”靳飛指着焦土圈子外冒出的一截嫩綠的草葉說道。
靳飛面色凝重地對關瑞道:“關校尉的師兄率領這一衆人實力也不容小覷,而且他們知道有可能與人拼鬥自然會多加小心。他們一齊死在此處,明顯是被同時擊殺。而且周圍沒有絲毫其他的痕跡,那就是說他們意外遭到敵人的攻擊,並且沒能做出什麼抵抗就被敵人的雷法直接抹殺。”
關瑞接着問道:“那依靳老前輩看來,我師兄等人會不會是被王仙客設伏反殺,亦或是被其他人擊殺。”
靳飛仔細思忖後才答道:“據我所知王仙客是純粹的五行金系劍修,不可能會這種強橫的雷法。至於雷屬性秘寶也不大可能,如雷火珠、雷震子等大多雷屬性秘寶均是以雷霆之力引發的爆裂之威能傷人,而不是以純正的雷霆之力傷人。”
“那就是說我師兄等人是被修煉雷法有成的修士所害了?”關瑞咬牙切齒道。
靳飛面色一肅,點頭說道:“很有可能是這樣,附近沒有什麼痕跡,人一多總會留下蹤跡因此不會是衆人結陣攻擊。我看出手的大抵只有一人,這人修爲定是極高的,甚至有可能達到合天境。”
靳飛頓了頓又說道:“也有很小的可能是那人不是修煉雷法,而是持有強大的雷屬性法寶,不過即使是這樣這人的修爲也不會低,畢竟催動強大的法寶也對修爲有着很高的要求。其他可能性不大。”
聽聞“合天境”三字關瑞倒吸一口涼氣道:“合天境?有道理,我師兄餘化並非那種庸庸碌碌之輩,縱使被暗算也很難相信他會如此輕易被瞬殺。會不會是華山派的劉道凌?畢竟……”
靳飛搖搖頭道:“我對劉道凌前輩還是有些瞭解的,一來他並不擅長雷法,二來劉道凌前輩爲人立身剛直嚴正,如果他要庇護他的弟子應該就會直接出面和你們交涉,不會做出這種偷襲的事。”
“嗯,靳老前輩言之有理。雷法雖然威力不凡,但是修煉雷法有成之人並不多,而且這些人大都名揚在外,有條件在洛陽出手的就更少了,靳老前輩心中可有懷疑到哪位?”
“這委實不好說,雖然有很大可能是修煉雷法有成的修士,但是那些頂尖的雷屬性法寶自上古也流傳下來不少,其中若雷鼓、陰陽神雷鑑、紫電錘、雷音鉢等鼎鼎有名的就法寶不下十數,不爲人知的就更多了。”
“再說雖然其他可能性很小,但是也不能輕易排除。難保誰會有那麼一張上古神霄玉府流傳出去的神霄御雷符,或者乾脆就是有人馴服了一頭有天賦雷法的雷屬性的妖獸,這都是說不準的。”
關瑞有些失落地點點頭,他已經猜到靳飛大概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可還是忍不住詢問他的意見。
靳飛繼續道:“即使是擅長雷法的修士也沒有那麼容易排查,一來這些修士都是有身份地位的,調查起來就會困難重重。”
說着靳飛很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關瑞繼續道:“而且這些年有不少修士從東勝神洲回到了九州祖地。他們有的加入了九州的宗派,有的如關校尉一般被朝廷招攬,可還有很多在怎麼大唐隱居了起來。這些隱居起來的修士來歷不明,至於行蹤也很有問題。老夫之前就處理過幾樁神洲修士在大唐境內做下的案子。”
關瑞對靳飛知道自己的跟腳並不意外,畢竟九州的修煉界就這麼大,外來之人就顯得很扎眼。關瑞並不覺得神洲修士不斷涌入九州祖地有什麼問題。
不得不說神洲修士的不斷迴歸雖然這給大唐帶來了一些不安定的因素,但是在朝廷與各個宗派的共同維護下,九州修煉界大面上是安定的。
往遠的說起來,九州修士與神洲修士可謂一脈相承道出同源,自漢末以來神洲修士的不斷迴歸極大地繁榮了九州的修煉界,新鮮血液的注入讓原本已經是一潭死水的九州修煉界重新煥發了勃勃生機。
而且如果不是神洲修士的迴歸,九州的道門或許已經在南北朝時就被繁榮昌盛的佛門徹底壓垮了,南朝四百八十寺說得可一點也不誇張。當時南朝的樑武皇蕭衍甚至吵着鬧着要出家爲僧,前後反覆五六次,要不是當時樑國朝廷的大臣們拼命攔着,一個佔據九州半壁的佛國就出現了。
至於佛門在北朝的輝煌,回頭看一眼身後的龍門山的衆多佛窟就可謂見微知著了。龍門山的崖壁上那如天上星辰一般密密麻麻的佛窟就是最好的明證。從北魏孝文帝年間到本朝依舊在不斷開鑿,這些大大小小的石窟之中雕刻了上萬座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