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幸遇貴人將大事託付,馬宰輔奠定出仕硬基。書離別,道相思,馬賓王家書傳情,言夫妻歡好秘事!
馬賓王從太師椅裡站了起來,規矩大方的行了一禮;
“多謝縣伯援助,賓王心裡記住此情,終生不敢忘卻,百姓裡也多有傳言,說縣伯急公好義,有古時孟嘗之風,今日一見果然是如此這般,這孟嘗君的名頭,當真是名不虛傳也……”
李鈺聽到有人誇他孟嘗君,得意的不行,一邊擺手,一邊嘴裡說道;
“賓王快起來,這算個什麼事兒,不過就是舉手之勞罷啦,以後賓王你就安心的呆在我這裡,等下個月家人來了長安,你們就能全家聚會了。”
馬大管事一臉認真的說道;
“對縣伯來說是舉手之事,然對賓王來說,成了天大的事情,縣伯高義又施恩不圖報,賓王可要記在心裡的。”
李鈺笑的眼睛都快眯起來了;
“哎呀你這是,多大個事兒了還……”
李鈺心情大好之下和馬大管事暢聊了一個上午,最後給李鈺的定論是,此人見識獨到,處處都有驚人的妙論,眼光也看的長遠,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鈺不動聲色的觀察着,馬賓王的穿着和言談舉止,心裡仔細計劃着大事兒,待兩人說話告一段落的空擋,李鈺露出和善的微笑,不經意的說道;
“大管事先修養幾日歇歇身子,我欲將大事託付之,不過,那所託之事需要行腳千里之外,還不知馬大管事能否吃得這趟苦差,若是吃得苦中之苦,當屬一場大大的功勞啊。”
馬賓王聽着李鈺的話,也在心裡神念電轉仔細琢磨:這剛一來到就得了一個大管事的職位,恐怕別人多有不服。
或者以爲,我馬賓王只會寫幾個大字而已,其他的就一無是處了,方纔那個李管事給我安排伺候下人的時候,就有些拖延之處,當我看不出來嗎?
這裡伺候的下人一大羣,難道還不能給我安排兩個?用得着大費周章去老家藍田縣另外調動兩個過來?
明擺着是小看自己,自己剛一到來就給了三貫銀錢一個月的巨資,若是不露出一手,恐怕別人難以服氣,至於這李縣伯所說,要行腳千里之外,有什麼了?窮人家的孩子,還怕它多走幾步路的事兒不成?
心裡快速想好了一切,馬大管事一刻也不停留趕緊接口;
“縣伯容稟,賓王出身窮人之家,也曾經遊歷天下,不過就是千里之路罷啦,何懼之有?縣伯只管安排,賓王隨時都可以出發的。”
“好!此事也不來瞞你,乃是我早就想出來的,要去那草原上重走一趟絲綢之路,帶着咱們有的,去換一些缺乏的回來。
朝廷裡許多重臣家的郎君,都有參與些份子錢進來,連陛下那幾個郎君也一個沒有落下,
我已經安排了兩個帶隊的,去叔父的大營裡學習西北的地理山川,風土人情,本來一切都挺好,只是我那兩個跟班的小廝,性子直來直去,我多少有點不太放心,想要給他倆找個合適的軍師,照看他倆。
若是換來牛羊馬匹,還要安排諸般事務,沒有一個能統籌大局的人去坐鎮,我這心裡不太踏實。
今日與賓王暢談這小半日,這統籌大局的人選,便着落賓王你的身上了,等我那兩個小廝回來,你們多聚聚,也見見面,互相熟悉一下,這趟買賣就託付你們三位了。”
馬賓王聽着李鈺的買賣計劃,心裡震驚無比,這李縣伯小小年紀就如此厲害,高瞻遠矚之意竟然如此清晰,若是重走絲綢之路,這大唐必定要再現漢時的輝煌,此事若是說陛下不當一回事兒,恐怕傻子都不相信。
表面上看,就是一羣重臣的子孫後人做些買賣之事,其實則不然,有些文武大臣家的郎君,就是幾歲的孩童,如何來商討買賣大事,還不是一羣大人站在後頭指點江山?
且李縣伯那兩個長安盡知又身高六尺的~“小廝”,去了城外的大營裡學習地理之事,難道這還不能證明,一切都和朝廷息息相關?
此事必定是牽動着朝廷的中心,陛下也要十分重視的,倘若我能在這事上露個臉面,以後得事兒誰能說的清,上天要如何安排……
馬賓王早就死了的仕途之心,聽了李鈺這番話,又忍不住再次滋生出了新芽,他儘量保持着平穩的心態,又在心裡深處想的開朗無比。
跟着這尊貴的李縣伯,日後多的是露臉的機會,隨其自然就是,若是有朝一日,能被皇帝或者哪位重臣賞識,或許還真能走向仕途……
若是終身無望,那也是天意使然,豈能是人力所強求的事情,便是無望仕途之路,在這隴西李氏二房裡,經過一番打拼總會有些成就的。
這李縣伯待人厚道,又是個多金的財神爺,號稱是時下的孟嘗君,跟着他踏踏實實的幹下去,至不濟也能混個小福貴出來,自家人衣食住行,皆能大大的改善,這進可攻退可守的選擇,恐怕不能經常遇到,我可不能將之錯過。
再說了,即便自己不能出仕爲官,也可爲自己的子孫鋪平道路,倘若跟隨這李縣伯半生,必定能結交一些重臣子弟,日後想要辦一些事情,那就會容易了很多。
便是拼了這畢生的時光,也要爲滴親愛子馬載~掃蕩一切不平,爲馬家下一代子孫光宗耀祖,做好充分的準備。
如此說來,長子馬載必須要跟隨在自己的身邊,仔細教導於他才能寄託厚望,所以,老家的人馬必須想盡辦法接來長安城,纔是上上之策……
心裡思考着馬家的大事,馬賓王面上不露一絲痕跡,嚴肅回答着李鈺的問題;
“縣伯放心,不過就是千里之路,賓王願效犬馬之勞,敢不盡全力乎?
只有一事,還要請縣伯出手相助,方纔賓王心裡也想着,自己跟了縣伯倒是能享受一場富貴,當然是天大的喜歡事情。
奈何賓王的家人老小,卻還在老家吃苦,賓王實在不忍直視,想要盡一些爲人子的人倫孝道,把老阿耶,老阿孃,接來長安城裡,沾光一些縣伯的便宜之處。
賓王雖然心裡存孝,卻是在長安城裡無親無故,只有縣伯對我厚恩,先是收留之情,後又託付大事看重之恩,
賓王也未結交其他有能耐的,所以厚顏相求,待我西去未歸之時,若老家人來,不敢煩擾縣伯照顧一二,賓王此生感激不盡。”
李鈺前世裡就是個大孝子,借錢貸款都要給母親治病,這會兒聽得這馬大管事要盡孝心,只坐着聽幾句就覺得耳朵根兒舒服。
李鈺心裡也有一番計較的,這馬管事每月三貫的銀錢例子,足夠他安頓一家老小了,半年之後,他若是還想不起來一家老小的事情,
不論他有多大的能耐,字兒寫的再好,李鈺也要把他趕出府門永不再用,對於那些富貴之後就忘本的小人,李鈺可是大大的不喜歡。
再加上有大事要託付人家,自然也要處置人家的後顧之憂,要想馬兒跑必須給馬兒草,這個道理李鈺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白白去使喚人一場,可不是能人所爲,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看出來你的小聰明,大家嘴上即便不說一句,其實心裡都不是傻子,肯定見你就要敬而遠之的。
前世裡他也遇到過許多人,總不想花一毛錢就想到處得便宜,對此李鈺的評價就是~寡婦夢見求,靜想美事兒。
李鈺可不想做那種傻子,既然想叫人家爲你賣命,必須照顧人家的後顧之憂,李鈺也不耍太極,直接開口安排;
“賓王無需客套,既然爲我李氏奔走勞累,我李氏理應安排你惦記的那些家事,
況且,也不是什麼太艱難的事情,到時候你安心做事既可,至於你的那些家人老小,某自有安排,不敢請問,貴夫人可識得賓王字跡否?”
馬大管事努力平復着激動的心情,冷靜的回答;
“回縣伯的話,賤內認得我的字,且我在老家的時候,也有教過她一些……一封家書還是能看懂的。”
李鈺想也不想直接開始安排;
“這樣吧,某有個提議,既然貴夫人能識文斷字,賓王你可寫下一封家書,說明事由經過,我再安排下人若干,去幾輛車馬,把貴府的家人老小,接到這長安城裡安置下來。
等你功成歸來之時,便可在令尊令堂面前盡孝,亦能與正妻重逢,又有愛子在膝下承歡,不知如此安排可否如賓王之意?”
馬賓王表情嚴肅的站了起來,仔細的整理一遍自己的衣衫,確定沒有什麼不整齊的地方,這才雙手相合,左手在外,右手緊扣在裡,一躬到底;
“賓王拜謝縣伯照顧,縣伯的一切恩情,賓王謹記在心,不再多說那蒼白無力的話語,縣伯且看來日之事。”
李鈺從馬賓王站起身來,就知道他要做什麼,還是一動不動等着馬賓王正式行禮之後,這纔起來攙扶;
“賓王請起身,你進了我李氏二房的家門,就是我李氏的自己人了,照顧一些家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可如此見外,快快請起。”
兩人復又再次坐下,沒說多大一會兒話,那負責書禮的樑大管事,就帶着四個小老頭過來,手裡捧着那些精美的請帖。
“啓稟族長,全部涼幹了,請族長過目審視。”
李鈺點點頭看着迎香說道;
“不用看了,娘子可收將起來,咱們這就去送。”
“諾。”
迎香答應一聲,安排了旁邊的侍女收好那些大紅燙金的請帖,五個老頭請退而去,李鈺也起身告辭;
“我還要親自去送請帖,賓王自在屋裡看書就是,這兩日你且自己去廚房領取吃食,府裡的下人安排過來之後,就不用再事必親躬了。”
安排好了心裡的石頭,馬大管事十分舒暢,氣定神閒的起身相送;
“是,送縣伯,縣伯放心,賓王乃是窮苦出身的人,能自己料理瑣屑的,縣伯但請慢走。”
李鈺拱手爲禮便度步而去;
“馬大管事留步,我等自去之。”
一大羣下人,侍女,隨着李鈺一塊兒離開,馬賓王的小院子,又恢復了平靜,馬大管事站在堂屋門外,看着李鈺一行人離開了院子,這才露出了數年不曾見過的笑容。
沉思了片刻,馬大管事疾步而進內屋書房,鋪平了一張宣紙,想起那年邁的雙親,仍然早出晚歸的在田地裡勞累吃苦,馬賓王的眼睛瞬間就溼潤了一層霧水,再憶起妻子那無怨無悔的付出,馬大管事對正妻的思念之情,也如江河決堤般~氾濫不可收拾……
腦海裡回憶着愛妻那漂亮又賢惠的笑臉,馬賓王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個弧度,簡單醞釀一番,馬賓王將毛筆蘸滿了墨汁,運筆如風,急走龍蛇;
“紅袖吾妻見字如面,先替爲夫拜上阿耶,阿孃,不孝子馬賓王這裡給雙親叩請金安。
未知家中老小是否安好,賓王不敢請問,望尊長在上能得天地庇佑,妻與子在下健壯成長……
還記得舊時,愛妻花容月貌,爲夫也是正當少年,得月老牽線,又有父母之命,再來媒妁之言,與吾妻奉天地與父母之命~大婚,不覺已過經年,今有三載不曾謀面,吾心甚念之,亦想那周公之禮……
承蒙娘子一路不棄,追隨爲夫一十三載有餘,上~孝敬父母,下~養我馬氏後人,勞苦功高至極,吾心甚慰,亦感激不盡,以往之歲月,愛妻吃盡了苦頭,卻無怨無悔一如既往,爲夫也是心知肚明,不敢有忘。
今撥雲見天,我馬氏一門累世行善積德,總算沒有白費功夫,也是蒼天有眼,在爲夫收拾行囊之日,要歸家種田之時,得遇貴人,來恩情待之。
藍田縣開國縣伯將爲夫收留,聘爲大管事,欲將大事託付與我,又贈錢五十貫,且日後亦有月例三貫的巨資,做泉水常流!
我清河馬氏總算有了晴天,愛妻自此再不用勞累拼命,或者月底,或者下月,爲夫就要去處置縣伯託付的大事。
爲夫預測,最遲一年可歸,方纔與縣伯道盡我內心憂慮之事,唯惦記家人老小耳,縣伯高義,欲派遣車馬若干,要去往山東老家,接我家人老小往來長安城裡居住,全我舉家歡聚之念想。
愛妻不必疑惑有他,可帶領阿耶,阿孃,並子女三個,隨車馬來長安城安頓既可,一切都有縣伯安排,汝只管承受就是,切勿多言去惹人見笑。
望愛妻見此家書,即刻安排一家老小隨車馬而來,你我患難夫妻也能重逢可期,接續閨房魚水之歡……再替我拜上雙親,不孝子賓王跪叩!”
馬賓王一口氣寫完了家書,又仔細審視了兩遍,沒有錯處,等待墨跡退去了溼氣,這才小心翼翼的,把承載着在外遊子那滿腔思鄉之情的家書,裝進了信紙中。
馬賓王負手而立案几之前,看向窗外生機蓬勃的桂花樹,心裡感嘆不已,蒼天待我真是不薄,本來已經是萬念俱灰,要回家耕讀了,沒想到又飛來一場富貴,看來這長安城就是自己的命中貴地,那李縣伯就是貴人貴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