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我也很記仇
藍田縣李家莊。
李鈺正在前院偏廳裡招待宮裡下來的夜慶芝;
“慢點的吃,慢點的總管。”
“哎呦我的侯爺呀,您就叫奴婢好好吃一頓吧,現在別說長安城了,周圍幾百裡都沒有賣肉的,宮裡一個月也就能吃上三五頓牛肉,還是大將軍們家裡的牛輪流着撞牆死的呢。
即便大將軍們家裡的牛自殺撞牆,一大半都拿去宮裡孝敬陛下,也總不夠分的,陛下還要照顧一些文官,還要照顧宮裡一堆得貴人,說實話分到咱們宮裡的時候也沒有多少了,就這還是皇帝陛下照顧呢,奴婢好容易逮着一次,侯爺您就叫奴婢多吃幾口吧。”
李鈺捂着額頭感嘆;
“你看你這話說的可憐兮兮,不知道的聽見了還以爲我多刻薄寡恩呢,都不叫客人吃飽飯,我就是惦記你得身子,娘娘交代多少次了,說得照顧你得年齡,不能叫你吃過頭了,再說這肉吃的多了不好消化的。”
“嗨!侯爺放心,奴婢這身子還結實着吶!您就別管了吧。”
“那可不行,你要吃出毛病回去,皇后娘娘鐵定要抽我鞭子的,來人吶,把這兩盤子牛羊肉拿走,老年人吃多了不消化可是很容易出毛病的。”
“諾。”
“哎哎,哎呀我說好侯爺,您這是幹啥呢,才吃了一半呢別端走啊這是,奴婢沒事兒……”
夜慶芝吃的一嘴是油,伸手要去阻攔侍女端菜,被李鈺給拉住又坐了下去;
“趕緊坐下吧你,到我這裡你還早擔心沒吃的嗎?真是的,你先吃點素菜,這些都是我最近研究出來的,非常好吃,還容易消化。”
看着端走了牛羊肉夜慶芝無奈的點了點頭;
“得,奴婢吃素菜吧,不過話說回來了,咱侯爺家的菜就是好吃,天下在沒有咱們這裡的廚子厲害了,奴婢這次要住兩天解解饞再走。”
“嗯?話說這次娘娘給你好多天的空閒啊?”
夜慶芝一邊狂風捲落葉一邊含糊不清的迴應着;
“可不是嘛,殿下……知道奴婢饞嘴,所以……特意吩咐叫……奴婢住幾天的。”
“哦,知道了。”
李鈺眼睛軲轆軲轆轉了兩圈開口吩咐;
“娘子?”
李鈺身後站着的劉大管事立馬上前一小步低頭福禮;
“人在。請郎君儘管吩咐。”
“娘子可安排下去,挑選兩頭犛牛宰殺了,不論是牛肉還是其它,全部弄熟,蒸些五香牛肉,再滷一些出來。
宰殺完畢之後醃製上一天再行處置,叫味道都浸泡到肉雞,再滷它一百個雞,三十隻大鵝,五十隻鴨子,另外再宰殺十隻肥羊,同樣都用咱們得手段烹飪成熟,總管回去的時候拉去宮裡,孝敬陛下和皇后娘娘。”
“唯!”
劉大管事答應一聲擺了擺手,旁邊伺候的一個二等侍女立馬掉頭而去,這邊夜慶芝慌忙嚥下去嘴裡的食物;
“哎呀侯爺,別別別,咱們那些養的牲口都是做種用的,可別輕易……”
“你別管那些,趕緊吃你的吧,指望這點數目能有多大的作用,再說了還有許多不適合做種可以宰殺的,都留着族人們吃呢,不會動種的。”
“老天爺!侯爺您可千萬別說,您的這些族人都要吃牛羊肉啊!”
夜慶芝這些話剛說出來,屋裡伺候的下人奴僕和侍女都一臉不屑的看着這邊,還說宮裡出來的大人物呢,真沒見過世面,我們李氏的族人當然吃肉了!
李鈺一邊給夜慶芝夾菜一邊隨口應付;
“吃你的吧好總管,我的族人我不心疼誰心疼,說實話倒也不是常吃,天天吃肉我哪能承受的起?不過就是一個月吃上幾回而已。”
夜慶祝一邊吃飯一邊應付;
“還一個月吃幾回?這已經是神仙般的日子了我的侯爺呀,您聽說過其他五姓七望門戶裡的奴僕族人月月吃肉?這滿天下也就咱們家族這樣了,奴婢說出去恐怕都沒人信的。”
“吃吧吃吧。”
夜慶芝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侯爺,其實奴婢……已經吃飽了。”
“你看看,早都看出來你吃飽了,還要貪婪下去,走吧咱們去正堂裡吃點清茶去。”
夜慶芝高高興興的站了起來;
“成,聽侯爺的安排。”
兩人不緊不慢的來到正堂裡,劉娘子安排侍女上了茶水,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家常話。
“我要弄田地養牲口的事怎麼說了,盡是折騰你吃飯的事情了。”
“回侯爺的話,皇帝陛下是同意的,也叫許多大臣去書房裡商量了半天,剛開始沒人敢接話,只有杜僕射贊成,後來長孫尚書也說附議,
侯爺您的叔父程大將軍站起來大聲吆喝可行,尉遲大將軍和牛大將軍也是跟着喊殺聲震天,不過被陛下嗆了好幾句,但是最後終究是說成了的,哦對了侯爺,去書房裡的都是以前咱們秦王府裡的人馬,還都是高級的官員呢,四品以下的都沒有資格被叫。”
“肯定啦,總不能叫另外的派系過去商量的,三衛大將軍站起來說話不稀罕,不站出來纔是怪事兒,杜僕射可是十八學士之首,智慧非凡,鐵定贊同的,陛下乃不世出的英明雄主,又是最需要口糧的時候,豈有不同意之理?
令我以外的是,長孫叔父竟然也來同意,真是出乎意料的很了。”
“怎麼出乎意料了?奴婢覺得正常啊,長孫尚書是殿下的親兄長,鐵定要站在咱們一邊的啊侯爺。”
李鈺知道這個老頭是個忠厚老實人,不會拐彎抹角,更不會耍花花腸子,所以也不和他過多解釋,故意岔開了話題;
“我安排那些牛羊肉什麼的,最後弄好了給你分開裝,留一些另外給你那兩個孩子吃,你可記住啊!”
“奴婢記住了侯爺。”
李鈺看到夜慶芝的應付表情就知道不一定能行的,想想一下之後又來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你又要全部拿去給娘娘的,我還是另外安排人給他們兄弟兩個送去吧。”
“哎呀不用的侯爺,您總是惦記那兩個兔崽子幹啥,您給他倆安排着升了一級已經夠好了,不用管他們的。”
“那可不行,他倆每次見我都是恭恭敬敬,侯爺長侯爺短的叫着,倆人都忠厚老實,我不看着點兒,擔心他們會吃虧的,對了總管,還有別的消息嗎?比如何時執行?何時給我土地?這都快元宵節了呢?”
“是啊侯爺,奴婢也是着急的不行,給您掐着日子呢,提醒了殿下好幾回,這不是那?殿下都給我問煩了,這纔打發奴婢來藍田住幾天,殿下也算着耕種的日子呢,這兩天總是召見能說上話的那些大人物們的正妻進宮,給您努力着吶!”
李鈺笑的合不攏嘴;
“就知道娘娘最疼我了,承乾呢?他不是嚷嚷着過了年要來我這裡住一個月的嗎?怎麼快元宵節了還不過來?”
夜慶見問起這個話題,立馬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本來是前天就要過來的,結果四郎君李泰向皇帝陛下告秘,說太子殿下最近的功課沒有學好,還被夫子打了手板子。
這不?陛下立刻取消了這一個月的空閒,叫太子殿下一個月裡把落下的那些學問全部背熟,還說三十天頭上要親自過問,侯爺您是知道的,皇帝陛下博覽羣書,學問深厚至極,咱們太子殿下學的什麼學到了哪裡,可都是一清二楚,躲不過去一點的,奴婢估摸着不努力學習恐怕過不去這一關,弄不好還要吃皇帝陛下的家法呢。”
李鈺皺着眉頭;
“怎麼胖子他小小年紀就學會了背地裡搬弄是非?這長大了還了得?平時在我跟前倒也老老實實,沒想到心眼兒還不少裡?”
“可不是嘛,侯爺您不知道啊,四郎君最近兩年和以前越來越不一樣了,處處都小心眼兒的很,一點點不對就和上學的同伴們結仇,年底的時候還和一位宰相的嫡親次子鬧騰的不輕,倆小人兒還打了一架,這些可都瞞着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不敢讓知道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后殿下小時候給管的太嚴格了,懲罰的次數過所導致的?”
“或許有點,不過胖子本來就調皮搗蛋,還總不聽話,他捱揍也是正常現象,承乾老老實實的,當然捱打少一些了,他總盯着說不公平,天下哪有多公平的事兒?他不檢討自己,早晚都要鬧騰出事兒的。”
夜慶芝也是皺着眉頭;
“侯爺和我猜測的一樣,奴婢也看着四郎君將來恐怕不是個安分守己的,您別看他在您面前裝模作樣,那是他害怕侯爺您的智慧和能耐,還有侯爺您身後的強大勢力,背地裡轉過身去就什麼都忘記了,我看他這樣子下去,再有五六年長大了想法會更多的。”
李鈺不屑一顧的冷哼一聲;
“怎麼着?他長大了就能使厲害了?就他那點小九九,安生一點還算了,不安生惹毛了我立馬抽他,皇帝陛下也不會縱容他,娘娘更是把他看的嚴格十分,他敢做出格的事兒,娘娘能抽死他你信不信?”
李鈺和夜慶芝那可是老關係了,兩人幾乎是無話不談的忘年之交,彼此之間沒有什麼保留的,夜慶芝聽完李鈺說話狠狠地點了點頭;
“信,這個奴婢當然信的,皇后殿下都能狠下心抽侯爺您呢,也就是對侯爺皇后殿下才滿意十分,太子殿下那邊皇后殿下都要找出許多不對的麻煩出來呢,更何況那從小就不受皇后殿下待見的四郎君?他可不敢犯到皇后殿下手裡的,否則殿下還真能抽死他的性命。”
李鈺想了想這才歪着頭髮問;
“胖子的乳孃呢?就不管管他?任由他發展下去?”
夜慶芝一拍大腿往太師椅後背裡靠過去,劉娘子立刻吩咐侍女;
“趕緊給總管拿個軟墊子靠着,都傻乎乎的站着作甚?等賞錢嗎?”
“唯。”
幾個侍女趕緊拿來墊子給夜慶芝靠着,美滋滋的找個好姿勢,這纔開口繼續說話;
“嗨!我說侯爺,您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糊塗?
四郎君那個乳孃把他捧在手心裡,含在嘴裡都怕化了,奴婢覺得四郎君就是她給慣成這樣的
要奴婢說早就該把她個妖婦給丈斃嘍,有好幾次皇后殿下行家法處置四郎君的時候,侯爺您可不知道啊,可把那個妖婦給着急的,
到處使銀錢,託關係,請執行家法的宮人手下留情,都這樣糊弄過去好幾回了,奴婢是不想得罪人太多,所以就睜隻眼閉隻眼,沒有去稟報皇后殿下,要是奴婢把知道的這些秘密說出去,四郎君那乳孃不死也得脫層皮下來。”
李鈺小心的叮囑;
“你可別去說那些,你歲數大了,人又老實,還不會拐彎抹角,你要是說透了,娘娘豈能饒了那婦人性命?
要是殺了老四的乳孃,眼下是沒事兒,可是老四豈能與你善罷甘休?以胖子那記仇的性子,再過幾年他長大一些,必定要來報仇的!
你有皇后殿下和我護着,倒是不怕什麼,可是他鐵定要拿你兩個孩子出氣的,宮裡的事情雜亂無章又派系衆多,一個不對頭就是天大的麻煩上身,所以你得聽我的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侯爺儘管放心,奴婢不一直聽您的嗎?我不惹麻煩就是了,不過四郎君給她個妖婦養成這樣,奴婢看着就心裡噁心,你們都是殿下的孩子,我個個都喜歡的不行,也不是真的看四郎君不順眼,我就是看那個妖婦不順眼。”
“看不順眼的多了,前陣子年根底的時候,清河崔氏那個嫡親的老二,和我的馬車隊伍迎頭碰上,你沒看他那個猖狂的樣子,當時我一心回來過年,懶得搭理他,我不也是看不順眼多時了?
還有去年秋天我在祥瑞福酒樓裡請客,偏偏碰上他也去包場,要不是兄弟們攔着勸我,當時我就要叫大膽把他打殘廢的,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不隨心的噁心事兒了,總而言之看不順眼的多了也不能都去斬殺殆盡。”
夜慶芝眉開眼笑的拍着手;
“當真妙哉!侯爺能有如此想法還真是成熟了不少呢,回頭我得把這些大氣的事情稟報給皇后殿下知曉,讓皇后殿下也來知道侯爺您長大了不少呢,知道忍讓了都,這兩件事放在之前,侯爺您又要惹出老大的麻煩了。”
李鈺也學着夜慶芝的姿勢靠向後頭,接着冷哼了一聲;
“你可別來誇我,這些賬我都給他記着呢,無非就是沒空去搭理他,等我有空了再去好好收拾他丫的。
我可是比胖子還要記仇的人,更何況他還想爭搶清河崔氏家主之位,這清河崔氏的家主,我們兄弟一羣早就商量好了,必須有崔老三那個不要臉的才能坐上去,其他人可不行的。
崔老二他整天惦記着清河崔氏大族長的位置,只這一條就是我的敵人了,便是不來惹我,我也要去找他麻煩的。
先頭裡他崔家的嫡親老大不也沒惹我嗎,我不也照樣去砸了他的大門?都以爲我那天吃醉了酒?才辦下的糊塗事兒?纔怪呢!
我那天是吃醉了,不過也是趁着醉酒去發酒瘋的,我瞅着他們這種五姓七望出身的貴族郎君,到處高人一等的臭屁樣子就噁心。”
兩人的關係好的穿一條褲子,夜慶芝當然要維護李鈺了。
“就是就是,侯爺咱們身份不必他們差一點點,反而處處高貴無比,他們無非就是個族長的嫡親子罷啦,能高過咱們侯爺的族長身份?咱們已經是族長了,那些人還不知道哪個能最後勝出呢,就到處張狂,真是豈有此理!
要是按照他們那張狂的樣子,咱們首先已經是一族之長身份了,其次還有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做靠山,又有一羣文武重臣叔父們可依仗,還不得狂到天上去了?”
李鈺得意洋洋的身了個懶腰,扭頭看着劉大管事;
“娘子你說說,他清河崔氏一個族長的次子,竟然敢對我三次不恭敬,還無禮至極,該放過他嗎?”
別看劉娘子就是個內宅後院的大管事,這身份可是非同小可,任何一個家族裡這內宅第一大管事都是不可忽視的人物,甚至許多五姓七望門戶裡,內宅大管事都是做了家主妾室的存在,大部分都能調動一定的禁軍人馬……
“回郎君的話,按照郎君說的這些,他一個族長的兒子敢來對我二房族長大不敬,若是奴家來處置,就以咱們二房的名義去書信找他家族長阿耶,不給個說法出來,絕不跟他善罷甘休!
按照各個家族裡的規矩,此等重罪他阿耶絕對不敢維護他,最少也是打斷雙腿,然後擡來咱們這裡認錯賠罪,先去書信的話,那麼咱們得禮數也到了,他阿耶敢袒護他,那就兵戎相見好了,我李氏二房雖然不大,卻也容不下別人來欺負我們一族之長!對頭再厲害我二房子也不怕他,我二房的數萬兒郎人人可以拿槍,絕不叫族長的臉子掉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