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無望洛陽一戰一天後就已經在整個洛陽城傳頌開來,幾天後整個河南都傳得沸沸揚揚,武林人士交相傳頌彭門三公子不但武功蓋世,而且豪氣沖天,一人獨鬥嵩山派,越女宮,金家上下五子一女和金氏夫婦二人,神勇過人的英雄事蹟。而金白霸的聲名卻跌到了極點,所有人都對金家的卑鄙行徑切齒痛罵,輕蔑異常。伴隨着一年一度的洛陽花會,這些武林中的奇人軼事更使洛陽城增添了幾分熱鬧。
雖然那場武林大戰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了,暫居洛陽曉風客棧的方家父女仍然對這個話題津津樂道。“彭無望的離手刀法堪稱最近武林中最爲新穎超凡的新創刀法,嘿嘿,爲父紀錄武林軼事多年,所見的各路千奇百怪的武功不勝枚舉,然而以擒龍功催發離手刀這種奇異武功,可謂不但見所未見,而且聞所未聞。”方百通在客棧房中的桌案之上奮筆疾書,神色興奮不已。
“爹爹,看來,武林軼事錄中,又要多一個名字了。”方夢菁笑道。
“哎,我還不敢這麼就將他的名字寫上了,因爲還不能肯定這路刀法就是他自創的。”方百通搖頭晃腦,似乎意猶未盡,又道,“女兒,你看他在一開始獨鬥金家四子哪路刀法,有什麼特別?”
方夢菁側頭想了想,笑道:“爹爹想要考女兒麼?我看,他右手使的是‘霧隱雲龍’刀法,這是鶴神齊笑天的雲龍長風刀法中的一路。他的左手,嗯,應該是‘橫江刀法’,也是雲龍長風刀法中的一路。只是他雙手同時施展,又多出了無數精奧變化,這些招式出於何門何派,恕女兒才識淺薄,無法辨認出來。”
“能看出這些,已經很不錯了,不愧是我方百通的好女兒。其實,彭無望的出招根本沒有多出任何變化,只是他雙手各使一路刀法,左右開弓,一神守內,一神遊外,根本不拘泥於雙手配合之變化,而是雙手任意出招。”方百通輕撫長鬚,滿含讚歎地說。
“任意出招?這怎麼可能?”方夢菁驚道。
“一手成方,一手成圓,嘿嘿,女兒,這個彭無望甚是難得,他不但驚才絕豔,乃是武學上曠世難逢的奇才,而且心地質樸,坦蕩耿直,這個誠心正意的品性恐怕更是難求。否則即使讓他想出了這個奇門武學,也因爲雜念太多而難以融會貫通。”方百通越說越是激賞,幾乎將頜下的鬍鬚捻下。
方夢菁掩嘴輕笑道:“我說呀,彭無望這個人根本是個傻小子,世上的這許許多多人情世故,他都懵懵懂懂。”
“哎,不要小看他,這個後生可還傻中有精,你看他直闖金府的氣勢,嘿,任憑金家舌綻蘭花,該殺就殺,一點也好處也沒法從他身上撈着。可憐他們想出這許多鬼魅伎倆,放到彭無望身上可就全行不通了。”方百通撫掌笑道。
“爹爹,你也誇夠了吧?”方夢菁嬌嗔道。
“對對對,還有我的寶貝女兒,嘿嘿,不愧是我方百通的好女兒,三言兩語就揭破了金府的陰謀,才智過人,真是巾幗不讓鬚眉。”方百通連忙笑着說。
方夢菁笑着點點頭,這才放過了他,轉頭望向窗外,觀賞着夏日洛陽百花盛開的美景。
正在方家父女談興正濃之時,突然烈風撲面,三個手持雙劍黑衣蒙面的殺手似乎從天而降一般從三道朝街的窗子破窗而入。六道劍光匹練般交剪而下,方家父女只來得及驚叫一聲:“青鳳堂”,完全來不及躲閃。
就在這個千鈞一髮的緊要關頭,一道灰衣身影破門而入,手中轟雷般的烈焰刀光迎頭罩向那三個黑衣殺手。
只聽得一連串的慘叫之聲,兩名殺手四劍齊斷,一個咽喉中刀,一個面門中刀,橫屍地上。而第三個殺手一條左臂被斜斜砍下,慘呼着滾到在地。方家父女定睛一看,原來正是剛剛揚威洛陽的彭無望。只見他抖手飛出鴛鴦刀朝客棧的地板擲去。果然,一陣巨大的迸裂聲傳來,客棧地板裂了一個大洞,一個青衣身影沖天而起,手中映月彎刀迎頭砍下。然而,奈何彭無望的飛刀已經先到了一步,刀光如電,穿胸而過。那青衣人一聲慘叫,身子直貫出丈餘,摔在地上,這個人五短身材,手臂粗壯,面目猙獰,雙目幽藍,似非中土人士。只見他在地上掙扎了片刻,蹬了蹬腿,嚥氣歸西。
彭無望一屁股坐在客棧的椅子上,臉色鐵青,扶住桌案,暗暗調息着體內混亂不堪的真氣。
方氏父女互相看了一眼,方百通上前作了個揖,道:“多謝彭小兄再次出手相救,方某感激不盡。”方夢菁上前一揖,道:“彭兄武功更上一層樓,小女子欽佩不已。”
彭無望暗中吐出胸中一口濁氣,道:“方老前輩,方姑娘不必客氣。”他轉頭對仍在地上呻吟的僅存黑衣殺手道:“回去告訴青鳳堂主,想殺方家父女,先過我彭無望這一關。”那黑衣殺手好不容易止住呻吟,顫聲道:“你就是彭無望。”彭無望哼了一聲,道:“正是,下次換個高手再來。青鳳堂莫非真的無人了。”那黑衣人看了看橫死地上的青衣人一眼,低聲道:“彭無望果然名不虛傳,這次真是失策。”他一跺腳,縱身從已經破爛的窗口越出,轉眼便消失了蹤影。
看到那黑衣人走了,彭無望整個人都垮在了桌上,張口噴出一股鮮血。方家父女大驚。方夢菁見機最快,連忙關上大門。方百通扶起彭無望,放他躺到牀上,連聲問:“彭小兄,你怎麼樣?”彭無望又噴出一股鮮血,道:“我可能受了極重的內傷,至於受傷的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方夢菁將所有窗簾都拉了起來後,纔來到牀前,對方百通道:“爹爹,我對醫術瞭解得多一些,讓我看一看。”
方百通點了點頭,對彭無望道:“小兄弟,我這個女兒不但智謀超羣,而且醫術如神,你放心好了。”
方夢菁嗔道:“爹爹,現在不是誇女兒的時候。”說完坐到彭無望身邊,拿起彭無望的右手把起脈來。
方百通笑了笑,嘀咕道:“誇女兒還要分時候麼?”言罷,悠悠然坐到桌邊,開始繼續他的著書。
方夢菁把脈良久,又觀察了彭無望的臉色,道:“彭兄,你的傷勢沒有大礙,只是最近你連場大戰,消耗過多內力,精氣虛耗,而且諸多外傷未愈,傷連肺腑。而且,你最近休息不夠,氣血兩虛,加上你身上中過先天罡氣,越女宮劍氣和嵩山派內功的衝擊,雖然傷勢都不算重,但是積累下來,實在危害不小。不過,既然有我在,我可以多給你開些補氣寧神,舒筋活血的方子,再加上些大補之物,相信你一個月內就會完好如初。”
彭無望急道:“方姑娘,我十天後還有一場大戰,麻煩你儘早治好我的傷勢。”方夢菁道:“彭兄,恕我直言,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何況你這病根早在幾十天前已經種下,實在難以快速根治。”彭無望嘆了口氣,忽然笑了笑,道:“方姑娘肯爲我醫治,我已經感激不盡。竟然還諸多要求,實在該死。”方夢菁連忙起身萬福,道:“彭兄言重了。閣下三番兩次相救於我們父女二人,就算是再苛刻的事,我們也會盡心爲你辦妥。”彭無望惶恐地撐起身子,剛要說話,坐在遠處的方百通擺了擺手,道:“算了,女兒,彭小兄,大家都不要太客氣了,治病要緊。”方夢菁連忙扶住彭無望的身子,讓他躺回牀上。
方夢菁找人處理好屍體,洗淨屋內血跡,寫下一個藥方,請店小二出去抓藥,又請人要廚房燉一碗燕窩茯苓湯,然後來到彭無望的身前爲他施針。方百通正將一卷武林軼事錄收尾,見彭無望精神還好,就問道:“彭小兄,不知你是爲了何事才找到我們的?”彭無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在下身受重傷,身無分文,整個洛陽城舉目無親,又沒錢醫病,忽然想起方老前輩和方姑娘總算相熟,所以才冒昧前來。想不到竟然陰差陽錯,出了這些事故,真是世事難測。”
方百通撫掌笑道:“彭小兄果然快人快語。承蒙彭小兄看得起老夫和小女,才能救得我們性命,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老前輩,過獎了。”彭無望笑道。
“對了,彭小兄,你的武功實已到達出神入化的地步,真是心明眼亮,洞察先機,竟然預先料到那青鳳堂四大元老之一的‘踏月追魂’差博所有騰挪變化,一刀將他置於死地,這份武功,就算當今武林的七大公子,也有所不及呀。老夫佩服,佩服。”方百通捻鬚笑道。
彭無望大驚:“老前輩,你說那青衣人是青鳳堂四大元老之一。”
“怎麼,你不知道麼?”方百通驚道。
“晚輩委實不知。實不相瞞,晚輩根本對這個差什麼的武功一無所知,也不知道他在屋中。只是,先前炮刀羅一嘯也曾經以這個辦法突襲我大哥。我想,這回是不是也會有個什麼人象羅一嘯一樣衝出來,所以搶先射出鴛鴦刀,只是保險起見,想不到真有個人竄出來,算他倒黴。”彭無望說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方家父女互望了一眼,都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滑稽感。原來,踏月追魂差博乃是名滿天下的一等一的刺客。他本是波斯人,十三歲到達中土,已經精通波斯武功。到了中原,重新投山拜師,學成了一身驚天動地的武功,尤其他的彎刀刀法,混合了中原武術和波斯武功的精華,乃是當世有數的詭異刀法,飲恨此刀之下的武林名家,英雄好漢不計其數,已經被收在方百通的武林軼事錄中。他雖然武功比起雷煞炮刀羅一嘯來,稍差一線,然而已經是江湖上人見人怕的大魔頭,不想卻無緣無故地枉死在彭無望一招毫無目的的刀法之下,實在冤枉之極。方百通看了看桌上剛剛飲過差博鮮血的鴛鴦刀一眼,嘆道:“真是報應,差博手下枉死的冤魂無數,今日該有此報。”
此時方夢菁爲彭無望施針完畢,笑道:“彭兄今天再展神威,從此天下聞名,可以預期。”彭無望長長舒了一口氣,嘆道:“嘿,天下聞名實非所願,只希望早日得報大仇,從此了無牽掛。”言罷,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菁兒,他可是睡過去了?”方百通問道。
“正是,爹,他說睡就睡,倒是乾脆得很。”方夢菁笑道。
“哈哈,有趣,有趣,今日終於見到一個和自己女兒聊天聊到打瞌睡的男兒。”方百通捻鬚笑道。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