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楓與黃恕琅是各懷心思,李穎看了楊雲楓一眼,又打量了黃恕琅一番後,這纔對衆位將領道:“諸位,安戎城的戰事……”
李穎沒有說話,就聽門外傳來衙役的聲音道:“公主殿下,楊大人,六昭使者張建成求見!”
楊雲楓與李穎聞言都是心中一動,這個時候張建成來做什麼?楊雲楓與李穎相視了一眼後,這才讓人請張建成進來,不時張建成走進後堂大廳,滿臉笑意,身後跟着的女子自然就是珞耶爀了。
張建成進門後立刻拱手對李穎與楊雲楓行禮,後道:“不知道公主殿下與楊大人在宴請諸將,要不小使改日再來?”
楊雲楓上前拉着張建成的手,笑道:“張大人說的哪裡話,本來是想請張大人一起的,又怕張大人你來到戎州了公務繁忙,脫不開身,你能自己來,那是再好不過了!”說着連忙讓衙役給張建成添座位。
張建成連連謙恭道:“哪裡有什麼公務,楊大人真會說笑!”
楊雲楓淡淡一笑,看了一眼張建成身後的珞耶爀,暗道也不止這翌日她又去搗騰什麼了,隨即對張建成道:“戎州離安戎城也不過百里之地了,皮邏閣殿下也就在附近,張大人定然也給普羅格殿下寫書信之類的吧?”
張堅臉色微微一笑,尷尬的笑了笑,卻沒有說話,這時珞耶爀在身後道:“楊大人,卻不知道你大唐的軍隊何止纔對安戎城開戰?”
楊雲楓一邊坐下,一邊看向珞耶爀,隨即問道:“這是姑娘自己想知道呢?還是皮邏閣殿下送來的書信詢問本官呢?”
珞耶爀這時臉色一變,立刻道:“我不過是見這裡這麼多將軍匯聚一堂,隨口一問罷了!”
張建成坐在席上,一一向在場的將領拱手行禮,楊雲楓這時笑道:“姑娘似乎比皮邏閣殿下還要關心安戎城的戰事嘛!”
珞耶爀這時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笑容道:“我一直以爲天下的將士都是一樣的,今日一見,才知道也有例外!”
衆人聽珞耶爀這麼一說,都露出了詫異之色,這時李穎問道:“姑娘此話何意?”
珞耶爀微微一笑,向前一步,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道:“小女子一直以爲所謂將士就是在疆場上殺敵保家衛國的,今日一見才知道,原來大唐的將軍們已經遠勝於其他地方的將領了,完全可以在酒席之上,談笑風生之間,就可以決勝於千里之外了,小女子今日真是長了見識了!”
衆人此時臉色都是微微一變,楊雲楓聞言暗道:“好一張伶牙俐齒啊!”隨即起身看了一眼在場衆人,張建成連連拱手向李穎致歉道:“公主殿下,她沒有而已,您莫要往心裡去!”
李穎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擡頭看了一眼珞耶爀,只見珞耶爀一雙利眼也不躲讓,與李穎對視着,楊雲楓見狀哈哈一笑,道:“姑娘還真是會說笑,不過姑娘你此言也並非虛假!”
衆人聽楊雲楓如此一說,心中頓時又是一動,這珞耶爀明明就是話中含譏,在取笑大唐的將領,楊雲楓不假意反駁,反而說她說的有道理,按理說楊雲楓也不是這種人啊,這楊雲楓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李穎這時也有些詫異起看着楊雲楓,就連珞耶爀與張建成這時都有些不解了,卻聽楊雲楓道:“我大唐中原文化博大精深,殊不知這酒桌之上其實也是暗藏乾坤,隨不如姑娘所言的決勝千里之外,但是區區一城一池,一杯酒之間也能解決!”
珞耶爀只道楊雲楓這時故弄玄虛,冷冷一笑道:“一杯酒就能解決一城一池?那麼倒是要請教大人了,安戎城是不是也是諸位將軍們一杯酒間丟的?”
在做衆將領聞言臉色又是一變,紛紛暗道,這小妮子究竟是什麼人?說話如此放肆?有的人按耐不止,已經瞪向了珞耶爀。
楊雲楓看在眼裡,心中暗道,這就是中國人千古不變的通病啊,沒有外敵之時,只懂得窩裡鬥,只有在有外敵的時候才能抱成一團,隨即心中又是一動,那麼今日倒是要感謝張建成與珞耶爀的到來了,不如就乘此機會,利用一下珞耶爀與張建成,讓這幫兔崽子專喜歡狗咬狗一嘴毛的傢伙們找到共同的敵人。
楊雲楓微微一笑,道:“姑娘只是看到了安戎城的丟失,卻沒有看透這背後的含義!”
珞耶爀聞言笑道:“哦?這丟城背後莫非還有什麼含義?倒是要請教大人了!”
楊雲楓笑道:“姑娘對我中原文化、歷史淵源熟知多少?”
珞耶爀淡淡一笑,正色道:“從三皇五帝到當今皇上都知道一些,四書、五經等也看過一些!”
楊雲楓道:“那麼姑娘定然知曉劉邦與楚霸王了吧!”
珞耶爀之前在益州時,曾在口舌上吃過他的虧,現在不知道楊雲楓在故弄什麼玄虛,看着楊雲楓,淡淡地道:“略知一二!”
楊雲楓這時又道:“那麼姑娘定然也知道鴻門宴的故事了吧!”
珞耶爀道:“略知!”
楊雲楓道:“這鴻門宴其實也是一席酒宴,但是卻奠定了劉邦東西兩漢數百年的基業,姑娘可小看鴻門宴了?”
珞耶爀這時心道,哦,原來他是舉這個例,想要說明劉邦是從鴻門宴上得了天下,反駁自己之前輕蔑他們的話?想着立刻冷笑道:“劉邦那廝不過是無恥小人罷了,項羽也不過是婦人之仁,愚不可及之人,兩個下作之人的一頓酒席就能奠定漢朝百年基業?楊大人真是從何說起?”
楊雲楓立刻道:“既然姑娘看不起劉邦項羽,那麼估計我中原歷代帝王,也沒有姑娘看得起的了,那麼本官也就不說歷史了,就說當今!”
珞耶爀暗道,這楊雲楓明顯已經輸了一場給自己了,本來想拿歷史舉例反駁自己,被自己給頂回去了,心中暗暗一陣得意,隨即問道:“當今?”
楊雲楓看着珞耶爀,這時微微一笑道:“就說前不久的事吧,你六昭皮邏閣殿下想要一統六昭,而我大唐決定助皮邏閣殿下一臂之力,這不也是在酒席上談攏之事麼?莫非姑娘你忘記了不成?”
珞耶爀聞言面色一變,楊雲楓說的一點不錯,大唐之所以同意,還不是之前在益州的一場酒席之上的事?想到那時,珞耶爀立刻想到了楊雲楓那日在酒席之上,當中替李琦向自己提親一事,臉色頓時一變,不再說話。
楊雲楓得理不饒人,立刻又道:“差點忘記了,如果皮邏閣殿下同意的話,姑娘即將是我大唐的蜀王妃了,本官真是失言了,自罰一杯!”說着端起酒杯,自飲了一杯。
珞耶爀這時瞪着楊雲楓,其他在場衆人都不明白其中之事,只見楊雲楓三言兩句將珞耶爀如此囂張的一個妮子說的無話可說,心中頓時覺得痛快,但是又聽這女子以後可能會是大唐蜀王殿下的妃子,不禁又多打量了珞耶爀幾眼。
張建成見形勢不對,立刻起身端起酒杯打起圓場道:“楊大人,你就莫要和一個女子一般見識了,小使今日前來,是給皮邏閣殿下送來口信的!”
楊雲楓聞言問道:“哦?皮邏閣殿下有什麼話說?”
張建成這時立刻道:“皮邏閣殿下知道楊大人與公主殿下前來戎州了,只是他軍務繁忙一時無法脫身,讓小使對公主殿下與楊大人說聲抱歉,另皮邏閣殿下還說,待對安戎城戰事起時,還望能見公主殿下與楊大人真顏!”
楊雲楓淡淡一笑道:“皮邏閣殿下還真是貴人事忙,不過百里之地,來回也不過一日時間,竟然忙的連一日時間都抽不出來……”說着看向張建成道:“張大人,你可要多勸勸皮邏閣殿下,軍務固然重要,這身子纔是革命的本錢哪!”
張建成聞言一鄂,喃喃道:“革命?”雖然不懂這個詞的意思,但是大概知道了楊雲楓話的意思,連連點頭道:“小使定然將楊大人的話帶到!”
卻在這時,後堂大廳外走進一人,正是戎州刺史牛東門,只見牛東門一臉歡笑,衆人見狀皆詫異不已。
牛東門快步走到楊雲楓與楊雲楓身前,給二人行完禮後,立刻對楊雲楓道:“楊大人,益州送來消息,下官先恭賀大人了!”
楊雲楓滿心詫異,奇道:“恭賀本官?本官何喜之有?”
牛東門這時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楊雲楓道:“恭賀大人即將添丁!”
楊雲楓聞言臉色一動,喃喃道:“添丁?”想着連忙拆開了書信,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又是一動,隨即站起身來,笑道:“露兒有了?”
李穎在一旁聞言心中一動,立刻看向楊雲楓,奇道:“露兒有什麼了?”問完立刻又後悔了,心中頓時明白了。
牛東門連忙解釋道:“楊夫人有喜了!楊大人就要爲人父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在場衆人聞言紛紛起身向楊雲楓拱手道:“恭賀楊大人啊!”
楊雲楓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做老子了,心中自然是喜不開顏,連忙收好書信,拱手向衆人還禮道:“同喜,同喜!”何時卻見珞耶爀面色不對,心中頓時一動,暗道這妮子不會對露兒不利吧?
楊雲楓正想着,卻聽牛東門這時繼續道:“大人,還有一喜!”
楊雲楓詫異道:“本官只有宗露一個夫人!”心下暗想,不對,自己來了這裡,除了宗露還有一個女人,就是楊大姐楊玉瓊,莫非她也懷上了?
衆人聽楊雲楓這麼一說,頓時呵呵一笑,卻聽牛東門道:“郭子儀將軍已經回益州了!”
楊雲楓聞言面色一動,在場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凜,郭子儀率軍偷襲吐蕃之事,這裡是無人不知,本來都以爲此人算是死在吐蕃了,不想此人還能活着回益州,心中都不免暗叫佩服。
珞耶爀與張建成聞言相視一眼,面色不動,李穎看在眼裡,卻不說話。
楊雲楓這時拍着牛東門的肩膀,笑道:“這纔是大喜啊!”
楊雲楓心中暗道:“這下元帥之位算是有着落了!”本來他想推牛得勝,也是無奈之舉,只見他見統兵還似模似樣,不過畢竟太過年輕,而且似乎謀略也略遜一籌,只是無人可用之下才想到推他上去,如今郭子儀只怕是不二人選了。
楊雲楓立刻問牛東門道:“郭將軍傷勢如何?”
牛東門立刻笑道:“郭將軍朕乃天賜我大唐神人啊,如此一役之後,竟然只有胳膊上一點輕傷……”
楊雲楓聞言立刻道:“好,好,好……”一連說了十幾個好後,立刻對牛東門道:“立刻給蜀王殿下送去書信,讓他遣郭將軍來前線!”
衆將領聞言心中頓時都是一動,暗道,看來這元帥之位非郭子儀莫屬了。
牛東門這時立刻笑道:“大人,蜀王殿下與郭將軍已經啓程來戎州了,相信兩日後就能到戎州!”
楊雲楓聽牛東門如此一說,立刻點頭道:“好!”說着端起酒杯,對衆人道:“爲郭將軍乾此杯!”
衆將領聞言紛紛端起酒杯起身,張建成這時與落葉又對視了一眼,張建成立刻對楊雲楓拱手道:“大人,小使這就不打攪大人與公主了,先行告辭了!”
楊雲楓見狀立刻一把拉着張建成的手,笑道:“張大人這是要哪裡去?先滿飲一杯再說!”說着將酒杯端起硬塞到張建成的手中。
張建成無奈,只好與衆人一起飲了此杯,這才拱手要告辭,楊雲楓知道他是着急回去給皮邏閣送去書信,哪裡肯放他走,連忙又拉着張建成的手,笑道:“張大人,你看你,如今我大唐與六昭已經基本結盟了,我大唐神將郭子儀大難不死,你我應該一同高興纔是……”說着佯怒地看着張建成道:“今日不醉不歸!”
張建成見狀無奈,只得道:“好,好,一切聽大人的……”說着轉頭看向珞耶爀,道:“那麼你就先回去吧!”
珞耶爀聞言點頭拱手要告辭,卻被楊雲楓一把攔住,笑道:“姑娘這時要去哪裡?你也即將成爲我大唐蜀王妃了,也應該喝被酒吧!”說着端了一杯酒遞給珞耶爀。
珞耶爀看着楊雲楓,隨即將酒水飲盡,將空杯放到桌上,這才道:“如此大人滿意了吧!”
楊雲楓微微一笑,道:“滿意了,姑娘請便!”說着伸手示意珞耶爀可以走了。
珞耶爀見狀心中一動,剛纔楊雲楓的舉動,明顯是不想讓張建成與自己走的,而且來時,已經發現這節度使府外是官兵重重了,此刻楊雲楓又如此好心讓自己離開?珞耶爀不禁心下開始猶豫了,隨即暗想,這郭子儀活着回益州這麼大的事,不可能瞞的密不透風的,只怕皮邏閣也知道了此事了,那麼也就用不着如此着急去彙報了?
珞耶爀想到這裡,又站回了原位,不再走了,楊雲楓看在眼裡,也不再理會珞耶爀。
李穎這時面色凝重,心中卻在想着宗露懷孕一事,心中一直在想,宗露此時懷孕的話,那麼楊雲楓要將自己與她的事告訴她,會不會影響她的情緒,影響到腹中的胎兒?那樣豈不是自己害了楊雲楓與宗露的孩子?如果楊雲楓也考慮到了這點,那樣自己與楊雲楓的事,豈不是又要延後了?
楊雲楓這時見李穎神色不對,立刻想到自己太高興了,倒是忽視了李穎的感受了,自然也知道李穎定然是在想宗露懷孕一事,這時坐下將手放到桌下,握住李穎的手,衝着李穎微微一笑。
李穎這時轉頭看向楊雲楓,頓時心中感到一陣溫暖,至少在這一刻,楊雲楓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情,至少這一刻楊雲楓還與自己在一起,難道這樣還不夠麼?想着也立刻衝着楊雲楓微微一笑,鬆開了被楊雲楓握着的手,表示自己沒事。
黃恕琅這時看着衆人,心中卻在盤算着今日的事情,這時轉頭低聲對自己人道:“今日只怕我們出不了節度使府了!”
那幾人聞言臉色都是一變,頓時明白了黃恕琅的意思,轉頭看了楊雲楓一眼,隨即低聲問黃恕琅道:“那麼我們該如何是好?”
黃恕琅這時低聲道:“將這個事情告訴其他將領知道,看看他們如何表現再說!”
這時有人低聲問黃恕琅道:“我們沒人都帶了一兩百士兵,加起來也有千餘人了,若是能與其他將領達成一線,我們的兵力怎麼也有三千到五千人,應該可以……”
黃恕琅冷冷一笑道:“你以爲楊雲楓是傻子麼,我們的人只怕此時已經都被扣下了!”
這些將領聞言面色都是一動,有的人急的額頭都已經滲出了冷汗,暗暗盤算如何脫身,且不知這一切都盡收在楊雲楓的眼底,雖然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麼,但是一切已經瞭然與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