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時候江採萍對衆人說明緣由,大家才知道,原來一直以來,江無浪都受毒反噬之苦,身子早就一日不如一日了,特別是來蜀中的這些日子,江無浪在提煉一種新的毒藥,可以無色無味,藏於袖中,殺人於無形,也就是楊雲楓等人之前中的那種毒,所以身子更是大不如前了,江無浪也是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這才着急着帶着江採萍前來找楊雲楓,本來也只是想將江採萍託付給楊雲楓,後來發現楊雲楓的體質異於常人,這纔有了收爲徒弟的想法。
江採萍爲江無浪守了一夜靈,精神已經比之前好多了,近乎平靜,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父親的屍體,楊雲楓本來想要過來安慰幾句,但是想到江無浪臨終前將江採萍託付給自己的遺言,卻突然不知道如何面對江採萍,如果此時自己過去,一個女子剛剛承受喪父之痛,最需要的就是男人的安慰,而自己又最見不得女人的眼淚,到時候自然也是把持不住,說不定心下一軟就答應了。
楊雲楓站在後堂的院子中,一直等到天亮,宗露一覺醒來不見了身側的楊雲楓,披着衣服出門,見楊雲楓站在院中,連忙拿着一件衣服給楊雲楓披上,楊雲楓不用回身,就知道肯定是宗露錯不了,這時伸手握住宗露的手,柔聲道:“天色尚早,今日還要趕路會長安,露兒怎麼也不多休息一會?”
宗露的眼神看向了靈堂的江採萍,只見其跪坐在江無浪的屍體前已經睡着了,這纔對楊雲楓道:“江姑娘也是怪可憐的,與她父親相依爲命,此刻她唯一的親人也撒手人寰了……”說着看向面無表情的楊雲楓,問道:“江世伯臨終前已經將江姑娘託付給夫君你了,夫君你準備怎麼辦?”
楊雲楓這時微嘆一聲,對宗露道:“爲夫已經應承了楊伯母要等玉環三年,若是其中再有其他女子,豈不是自毀誓言,不是逼着玉環另嫁他人或者出家爲尼麼?”
宗露聞言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看着江採萍良久這才道:“夫君,其實你也應該清楚露兒問的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問夫君你的心,對江姑娘到底是怎麼想的?”
楊雲楓心中一動,看向了宗露,卻見宗露睜着一雙大眼睛,正盯着自己看,一個楊玉環已經讓宗露退讓了一步了,李穎的事至今尚未對她說明,而且郭婞茹、奧蘭鬱對自己的心,只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宗露雖然已經名爲自己的正室夫人,但其實最痛苦的,也就是她了。
楊雲楓正想着,卻見宗露突然捂着嘴,衣服要嘔吐的模樣,楊雲楓見狀一驚,連忙扶住宗露,道:“露兒,是不是着涼了?”但此話剛問出口心中頓時一動,自己在安戎城之時就收到了宗露懷孕的消息,這時心下一凜,暗道:“自己這是如何爲人夫的,差點把這個頭疼大事給忘了,剛回益州的時候,還與露兒行房了,卻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胎兒?”
楊雲楓連忙扶起宗露,立刻道:“露兒,如今你已經是有了身孕的人了,還是進屋去躺着吧……”
宗露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微微一笑道:“才一個月未到,沒有什麼事的,夫君莫要過於擔心了……”
楊雲楓連忙握緊宗露的手,輕輕地打在了自己的臉上,道:“你看我是如何爲人夫的,露兒有了身孕這麼大的事,我竟然拋之腦後了,真是該死!”
宗露這時撫摸着楊雲楓的臉龐,微微一笑道:“夫君也莫要自責,夫君奸商挑有其他重擔,男兒本就應該如此,露兒不怨夫君……真的……”
楊雲楓這才明白了在來巴州的時候,宗露說懷念以前的光景,只怕是因爲有了身孕,想過平淡的生活了,而自己當時確實讓她再等自己三五年,自己真是好生糊塗啊,楊雲楓想到這裡,立刻扶着宗露轉身回房,道:“露兒,爲夫答應你,以後多騰出一點時間,好好陪你,不用三五年,最多也就是三年,爲夫定然會讓你過上以前那種無憂無慮,一家人永遠在一起的生活!”
宗露回到房中,坐到桌前,這時看向楊雲楓,微笑道:“夫君怎麼突然想起說這個了,露兒是有了身孕,但是絕對不會用此來威脅夫君什麼都聽露兒的,夫君有自己的想法,一切照着自己的意思去辦就行,露兒以後不是也有人陪了麼?”說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楊雲楓見狀連忙蹲下身子,將頭靠在宗露的肚子上,此時的宗露,肚子根本還看不出任何端詳,楊雲楓卻好像感覺到宗露體內的另一個生命,自己血脈的延續正在涌一種奇特的方式在與自己打招呼,驚訝地道:“他好像在踢我……”
宗露聞言哈哈一笑,推開楊雲楓道:“夫君,還一個月不到呢,怎麼可能會踢你?”
楊雲楓這時站起身來,握住宗露的手,坐到一旁,微微一笑道:“也許我的孩子與我一般,生來就是天生異秉,異於常人……”
宗露微笑着看着楊雲楓,心中卻是滿是歡喜,她心目中的家,也許就是這樣,一個疼愛自己的夫君,一個調皮搗蛋的孩子,不要大富大貴,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這對於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不過楊雲楓也清楚的告訴了自己,還要再等至少三年,宗露此時心中已經開始幻想着三年,或者五年以後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的。
楊雲楓這時對宗露說,自己若是第一個孩子是男孩要楊再添,是女孩要叫楊添娣,宗露聞言臉上滿是紅暈,啐道:“夫君當人家是母豬啊,要生你找玉環妹妹她們生去,我就只生這麼一個了……”
楊雲楓嘿嘿一笑,暗道這個時代又沒什麼避孕方式,豈是你說不生就不生的?說着又與宗露調侃了許久,這纔將宗露扶到牀邊休息,而此時的太陽已經升起,整個後院都映照在陽光之中。
楊雲楓走到門口,伸了一個懶腰,暗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江無浪給自己吃的那個什麼大補丸的原因,自己一夜不睡,卻是一點睏意也沒有,這時卻見對面靈堂裡的江採萍已經起身,繼續跪坐在江無浪的屍體前,楊雲楓暗道,算了,還是上去安慰幾句吧,畢竟也是一介女流……
楊雲楓剛邁出步伐,就聽身側傳來的張旭的聲音道:“雲楓兄真早啊……”
楊雲楓止步轉頭看去,卻見張旭正微笑着走向自己,靈堂內的江採萍也聽到了聲音,這時瞥了一眼門外,卻見張旭與楊雲楓正站在院子外,心中微微一動。
楊雲楓對張旭微微一笑,拱手道:“伯高兄也起的很早嘛,莫非是公務繁忙?”
張旭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卻在這時有聽到奧蘭鬱與郭婞茹的說話聲,聽聲音似乎就是向這邊而來,張旭這時拉着楊雲楓的手,走到一邊,低聲道:“雲楓兄,張某與你相識這麼久以來,一直無事相求,但是眼下卻有一事相求……”
楊雲楓邪惡地一笑道:“莫非是爲了奧蘭鬱郡主?”
張旭尷尬地笑了笑,隨即道:“張某長這麼大,從來未對女子如此鍾情,但是對奧蘭鬱郡主卻是一見鍾情,無法自拔,昨夜也是徹夜未眠,輾轉反側……雲楓兄你自來頗受女子喜歡,張某想向雲楓兄請教幾招……”
楊雲楓這時沉吟片刻,對張旭道:“伯高兄,你我也是兄弟一場,昨日我如何幫你,想必你自己也看出來了,昨日我不是已經爲伯高兄創造了機會了麼?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更何況感情的事本來就無法保證,若是你一廂情願,奧蘭鬱郡主無動於衷,那也是無法的事,並非楊某能力所及啊……更何況,此時的奧蘭鬱郡主她……”
張旭聞言立刻抓住了楊雲楓的手,奇道:“奧蘭鬱郡主怎麼了?”
楊雲楓見張旭如此着急,也相信張旭只怕是對奧蘭鬱動了真情了,這時立刻對張旭道:“伯高兄莫非從未聽聞過奧蘭鬱的名字?”
張旭聽楊雲楓這口氣,好像自己應該聽過纔是,沉吟了片刻之後,還是毫無印象,不禁搖了搖頭,卻聽楊雲楓這時道:“奧蘭鬱郡主與蜀王殿下還有婚約在身,她這次與我回長安,就是想借機向皇上求情,解決這門婚事的……”
張旭聞言這才恍然,之前自己也聽說過蒙舍昭的皮邏閣有一個女兒要與蜀王李琦聯姻,但是卻不知道名諱,這時心中暗道,原來就是奧蘭鬱?
楊雲楓見張旭沒有說話,這時道:“伯高兄也不必着急,我一會就全權奧蘭鬱留在巴州,如果她願意留下,你倆日後朝夕相處,結果如何就看伯高兄你自己的能耐了……但是如果她不願意留下的話……”
張旭這時心中一動,這時拉着楊雲楓的手,低聲問道:“雖然張某尚無情愛之事,不過夜看出來奧蘭鬱郡主似乎對雲楓兄你……”說着看着楊雲楓的眼睛,沉聲道:“若是雲楓兄你也有此意,那麼張某就只能敗退了……”
楊雲楓這時推開張旭的手道:“伯高兄,愛情面前人人平等,若是你是真心喜歡人家,就要極力的爭取,莫說楊某對奧蘭鬱郡主無此心了,即便是有,你也應該爲了自己的幸福勇往直前,與我公平競爭纔是……”
張旭聽楊雲楓這麼一說,心中也就放心了許多,這時卻聽身後傳來郭婞茹的聲音道:“張先生要競爭什麼?”
楊雲楓與張旭聞言心中都是一動,也不知道奧蘭鬱聽沒聽到自己方纔的話,張旭轉頭看着奧蘭鬱,卻見奧蘭鬱滿臉微笑地衝着自己點了點頭,暗道,她應該沒有聽到吧?
楊雲楓這時立刻對奧蘭鬱道:“郡主,正好楊某又是要與你商議……”
奧蘭鬱聞言立刻道:“楊大人有事儘管吩咐就是了,我能力所及,定然在所不辭……”
楊雲楓這時上前一步,道:“伯高兄在巴州正在推行皇上的土地回收新政,阻擾重重很是辛苦,而且巴蜀之地的百姓多是蠻橫之輩,伯高兄一人在此,楊某有些擔心他的人身安全問題……”
奧蘭鬱聞言心下一凜,看了一眼張旭,隨即問楊雲楓道:“楊大人的意思是想讓我保護張先生?”
楊雲楓立刻微微一笑道:“郡主果然冰雪聰明,一點就透……正是如此……”
奧蘭鬱此時沉吟了片刻後,立刻道:“好,此事就交給我了,不過我不是還要隨楊大人進京面聖,解決婚約之事麼?”
楊雲楓連忙道:“此事無需郡主操勞,楊某一個人就能搞定……”
奧蘭鬱聞言詫異道:“搞定?”
楊雲楓立刻道:“哦,就是解決的意思,況且長安還有公主殿下在,相信我與公主殿下一起勸說皇上,皇上也不會說什麼的……”
奧蘭鬱這時又問道:“那麼也好,卻不知道我要在這裡留多長時間?這個什麼土地回收新政要推行多久?”
楊雲楓沉吟了半晌後,這才道:“很難說,可能是三五七年,也可能要更長的時間……”
奧蘭鬱聽楊雲楓這麼一說,心中頓時明白了楊雲楓的意思,怔怔地看着楊雲楓,心中卻是酸道,他這算是婉言拒絕我了麼?他不想再見到我了?
張旭一直沒有說話,這時也是怔怔地看着奧蘭鬱,見奧蘭鬱一臉的失望,心中也是一酸,暗道,她果然還是喜歡雲楓兄啊……
郭婞茹見所有人都沉默了,這時立刻道:“奧姐姐,你若是不願意,可以不答應嘛,楊大人又不會強迫你……”
奧蘭鬱自然知道楊雲楓不會強迫自己,但是楊雲楓這麼做,已經明顯將自己拒之門外了,枉自己對他癡心一片,換來的卻是這麼的一個結果,想到這裡淡淡地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留在巴州吧……”
張旭聞言面露喜色,楊雲楓也是驚訝奧蘭鬱最終還是答應了,隨即心中想到,也許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郭婞茹這時握着奧蘭鬱的手,低聲道:“奧姐姐,你沒聽楊大人說麼,要三五七年,還可能更長時間呢……”
奧蘭鬱苦苦一笑,拍了拍郭婞茹的手,道:“我自然知道,我還是願意留下……”說着微微一笑,強定心神,看向張旭道:“張先生,你不會不歡迎吧?”
張旭那是求之不得,聽奧蘭鬱這麼問自己,連忙道:“豈敢,豈敢,歡迎之至,求得不得……”
楊雲楓這時點了點頭道:“如此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說着又對奧蘭鬱道:“昨日郡主不是想知道中原字體流派的事情麼?正在巴州還可以請教伯高兄,相信伯高兄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張旭雖然明白奧蘭鬱很可能是明白了楊雲楓對她的心意,這才答應留下的,但是奧蘭鬱能留下來,他心中還是不免的欣喜萬分,甚至有點手足無措了。
楊雲楓這時對張旭拱手道:“長安還有要事,我們在巴州已經耽擱了一日了,今日就此拜別伯高兄了……”
張旭此時滿心都在想着奧蘭鬱留下之後的事,聽楊雲楓這般一說,這纔回過神來,道:“啊?雲楓兄這般就要離去了麼?”
楊雲楓嘿嘿一笑,道:“伯高兄以後可要聚精會神了,好好的辦好皇上交代的差事,他日你我在長安再會……”說着又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奧蘭鬱。
張旭立刻明白了楊雲楓的意思,握着楊雲楓的手,滿心的感激之言,最終只有一句話道:“雲楓兄,保重!”
江採萍這時走出了靈堂,看向楊雲楓,問道:“楊公子,你今日便要啓程麼?”
楊雲楓一心幫着張旭做冰人,倒是忘了還有江採萍呢,這時轉身看向江採萍,卻見其一臉期待地看着自己,心中一凜,情定心神點了點頭道:“是啊,長安還有要緊之事等着楊某回去辦理……”
楊雲楓知道江採萍昨日剛剛喪父,只怕這次也只能留在巴州了,隨即立刻對張旭道:“伯高兄,江世……我師父的遺體就有勞你代爲下葬了,若不是當真有萬急之事,我真想留下親眼看着他老人家下葬……”說着走上前幾步,看着江採萍道:“江姑娘,你暫且留在巴州,等師父他老人家入土爲安之後,我會派人前來接你……”
江採萍沒有說話,看着楊雲楓良久後,這才道:“你要接我去長安麼?”
楊雲楓點頭道:“師父臨終前將你託福給我,我如何能負他之意?”心下卻是想的卻是,一切順其自然吧,若是以後真與她有感情了再悉聽天命了!剛纔自己勸張旭還說,爲了自己的幸福應該積極爭取,說的是振振有詞,自己也應該如此,暫且忘記與楊母的三年之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