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昨夜在神龍殿發生的事情便已傳遍了街頭巷尾。
衙門已經貼出公告,罪人洛九音,大逆不道,頂撞聖上。今日午時,於玄武門處斬。
衆人聽了公告,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和尚眺望玄武門,淚已涌出眼眶。
姜雨婷吸了吸鼻子:“都怪我。要不是我跟那程咬金打起來,可能九音不會死的。”
唐逑一揮扇子:“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和尚雙手合十,忽然說道:“我要回去洗個澡。”
姜雨婷抹了抹眼淚:“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洗澡。”
和尚苦笑:“我至少要讓九音看見我最帥的樣子再走。送別的時候,總要打扮一下自己。別給遠走的人留下一個邋邋遢遢的印象。”
唐逑將扇子一收:“和尚說的對,我也要回去洗個澡。”
衆人回到永安王的府邸,卻始終不見陳昭。和尚問了管家,管家只說陳昭昨晚喝的大醉,只怕到現在還沒醒來呢。
和尚嘆了一口氣:“看來阿昭不想去送九音。我們自己去吧。”
衆人點頭。
到了巳時,衆人已經進了玄武門。
流光盤腿而坐,默默唸經。
姜雨婷望着刑臺,面如死灰。
午時已到。
侍衛領着洛九音上了刑臺。
但見洛九音昂首挺胸,面上毫無懼色。沖流光微微一笑,以示自己還好。
流光點了點頭,繼續唸經。
陽光照了下來,照在洛九音身上。
流光又想起初見洛九音的那一幕。
白衣玉帶,長袖隨風。無比俊美,一把夕影刀舞的勝似游龍。
太宗緩緩走上觀刑臺。擡頭望了望太陽:“行刑吧。”
太監大喊:“行刑!”
負責斬刑的大漢連忙推着洛九音跪下,張口喝下一口酒,又“噗”的一聲盡數吐在了砍刀上。
流光含淚。
再見了,九音。
洛九音似乎聽到了流光心裡的話,朝流光微微一笑。
流光也向洛九音回笑,心中卻劇痛無比,連忙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負責斬刑的大漢瞄了瞄洛九音的脖子,隨後舉起大刀。
洛九音回憶起這一生,還有一些些遺憾。
不過,算了吧。
大漢的刀落下。
“砰”的一聲響起,大漢的刀似乎被什麼東西彈開了。
門外的侍衛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打聲呼道:“妖怪!有妖怪!”
玄武門的侍衛聞言紛紛操起了長槍。
但見一個黑色的身影緩緩從玄武門外走了進來。他身穿黑色的鎧甲,頭戴面具,結結實實地將整張臉都捂了起來。身材有些瘦小。右手緊握着背上的劍。黑色的妖氣漫天而起,猶如黑色的火焰一般熊熊燃燒。
洛九音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的人。
“把邢臺上的人交給我!”那黑衣人大吼。聲音響徹天地,玄武門雖大,每一個人都將這句話聽的一清二楚。就連臺上的太宗皇帝都一個字不落的聽了個清楚。太宗皇帝轉身道:“尉遲將軍。你去看看,是人是妖。”
尉遲敬德微微鞠躬:“是。”
說罷一下子從看臺上躍了下去:“何方妖孽!敢來皇宮造次!”
黑衣人將頭微微一歪:“我?”
年輕與中年的聲音交替而出:“我叫妖俠!”
尉遲敬德馬槊一揮,玄武門的侍衛一擁而上。
妖俠拔出背上玄劍,用力一揮,爆炸聲響起,侍衛們紛紛倒下。
尉遲敬德嘿嘿一笑,縱身躍起,一鞭子打向妖俠。妖俠急忙揮劍阻擋,豈料這尉遲敬德力量甚大。妖俠一時支撐不住,竟直直跪了下去。
尉遲敬德冷哼:“什麼妖俠。不過如此。”
年輕與中年的聲音再次交替而出:“你這莽夫,除了力氣大點,還會幹什麼?”
尉遲敬德冷笑:“我這就讓你看看我還會幹點什麼。”說罷長鞭又是一揮,妖俠連忙凌空跳起。
姜雨婷拉着和尚默默問道:“怎麼樣?要不要去幫忙?”
唐逑忽然把頭湊了過來:“咱們三個要是去幫忙,淨土寺和唐門是一定會滅門的了。南疆國不一定,但肯定會跟大唐打上一仗。恐怕也會死上不少人呢。”
姜雨婷皺眉道:“但陳昭和前輩好像打不過那個尉遲將軍。”
他們都已經認出妖俠就是陳昭和白澤。
流光一咬牙:“我相信阿昭和前輩,一定能把九音救出來。”說罷繼續低頭唸經。
再看妖俠那邊。只見他劍走游龍,妖氣沖天,一式一式與尉遲敬德對戰。尉遲敬德笑道:“看來你只是嘴巴硬。”
妖俠說道:“不如你再試試?” 說罷連連向後退去,長劍直天,剎那間風雲變色。一道白光破天而來,直衝尉遲敬德而去。尉遲敬德臉色有些變了,連忙閃躲。
妖俠將長劍一甩,奮力一劍刺向尉遲敬德,尉遲敬德怒喝一聲,一鞭子迎向長劍。
但聽“嘭”一聲,爆炸聲沖天而起。二人齊齊向後退去。
妖俠退了幾步,連忙站住。卻也立刻用手捂住胸口,明顯受了極重的內傷。
尉遲敬德的情況比妖俠還要差些,只見他摔倒在地,穆然吐出一口鮮血。長鞭一揮,指揮衆侍衛:“給我上!”
侍衛再次一擁而上,這次妖俠明顯處於劣勢去了。方纔纔剛剛與尉遲敬德大戰一場,已經有些使不上力。
侍衛當中也有幾個好手,他們仗着人多,將妖俠團團圍住。妖俠雖然奮力揮砍,但不知爲何,從不向侍衛下殺招。越打到後面,俠妖越是力竭,漸漸支撐不住,動作已經有些恍惚。忽的一道銀光飛來,重重砍在妖俠的背上,頓時鮮血四濺。
妖俠吃痛,連忙回身揮劍。
侍衛們一招得手,眼中又露出希望的光芒,又是幾刀向妖俠身上砍去。不過片刻之間,妖俠身上已經滿是刀傷,霎時間血流不止。
洛九音見着那鮮血,心中刺痛,連忙大叫:“你走吧!別管我了!”
妖俠揮劍擋去侍衛:“不走!”
洛九音大叫:“不走你要跟我一起死在這!”
妖俠哈哈大笑:“那便同年同月同日死!”
那是他們結拜時許下的諾言。
鮮血四濺,隨風飄揚。
妖俠心道這短暫的一生,自己也總算做了幾件好事。只是可惜,到死都沒能完成自己一生的夢想。
妖俠穆然倒地,心中默唸:“前輩你走吧。別陪我死在這。”
這時妖俠的身上又閃出光芒。忽然又猛地一劍向周圍打去。白澤默唸:“你說什麼傻話!”
陳昭對白澤說道:“燒了我的屍體。我不想連累我爹。”
妖俠又是一個轉身,劍光向周圍射去。
白澤道:“別灰心,我們還沒輸。”
陳昭道:“可我已經不行了。”
白澤急道:“你再撐一撐,不行換我來。”
陳昭慘笑:“你來也沒用。這具身體撐不下去了。”
白澤含淚:“你再撐一會兒。”
陳昭忽然問道:“我現在算是一個大俠了吧。”
白澤哽咽:“你算。”
妖俠在侍衛中緩緩倒下。洛九音失聲大哭。
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七色彩雲。
太宗皺眉:“這是怎麼回事。”
一聲鳳鳴響起,五彩的玄鳥飛過長安的街道,盤旋在了玄武門上空。巨大的身子,籠罩了整個皇宮。長安城裡所有的子民都看到了這傳奇版的一幕,無不瞠目結舌。
一旁的魏徵大驚:“鳳凰!是鳳凰大帝!鳳凰大帝顯靈了!快跪下!”
所有的人連同皇帝,齊齊向鳳凰下跪。
鳳凰凌空將身子一轉,天下忽然降下甘露,草綠色光芒覆蓋到了每一個受傷的人身上。陳昭忽然覺得自己身上的傷已經好了許多,也漸漸有了力氣。連忙站了起來。連同剛剛被妖俠傷到的侍衛,也覺得自己已經好了許多。
太宗連忙呼喚:“不知鳳凰大帝今日爲何在此現身?”
鳳凰無言,身子一轉,依舊在玄武門上空盤旋。
魏徵揣測道:“鳳凰臨世,象徵着天下太平,是我大唐之福。鳳凰大帝的意思莫不是叫我們不要平添殺戮?”
太宗驚慌失措:“大帝這是要我不要殺掉洛九音?”
又是一聲鳳鳴,似乎是在同意太宗皇帝說的話。巨大的五彩玄鳥在空中微微點了點頭。身子一轉,立刻往天空翱翔而去。
太宗微微蹙眉,拱手說道:“朕明白了。”
衆人擡眼望去,鳳凰越飛越遠,它的身影已經漸漸消失在天際。
流光連忙向妖俠飛去一句傳音:“還不快走!”
妖俠默默點頭,連忙飛身離去。
侍衛還待去追,但見太宗揮手說道:“不必追了。”
這個鬧劇就這樣結束。從此以後,這個故事又成了一個傳說。再次在無數的街頭小巷被人傳唱。
翌日。
皇帝下旨。
赦免了洛九音的死罪。並冊封洛九音爲正五品御前帶刀侍衛。
擇日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