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後。
貞觀十三年至貞觀二十二年
這可謂是風起雲涌的九年。
朝廷之上,日月換天。
先是齊王李佑起兵謀反,而後太子謀反案旋即爆發。
貞觀十七年,李世民召集羣臣議事。
當年四月六日,李世民頒下詔書。廢黜太子承乾,將其貶爲庶民。囚禁於右領軍府。
同年,改立晉王李治爲皇太子。
令人遺憾的是,也在這一年,一代名相魏徵病逝。太宗以明鏡喻魏徵。哀傷之意,溢於言表。
而後幾年,太宗愈加勵精圖治。大唐也變得越來越繁榮。
至於江湖之上這九年間也有了巨大的變化。
自九年前南疆國公主姜雨婷在洛陽放出過妖獸後,一股御獸的風波蔓延了大唐。人人都想要抓幾隻強大的妖獸回來給自己做先鋒。但苦於尋不得御獸之法,要麼就是人打死了妖獸,要麼就是妖獸咬死了人。總之是一片混亂。有些人努力了三四年,感覺自己可能實在與妖獸無緣,所以乾脆放棄了。有些人因爲巨大的貪念到今天還在嘗試,卻沒有成功。還有些人,通過自己的智慧,與某一妖獸種族達成協議,從此以夥伴的形式相處,成功的與數百隻妖獸聯手。
那個人叫唐逑。歷史也應該記住這個名字。
貞觀十四年,他代表唐門與梟鷹獸一族達成初步共識。
貞觀十六年,與梟鷹獸一族簽訂契約。
貞觀十七年,梟鷹獸正式入駐唐門。
同年。唐逑在弟子的擁戴下成爲唐門的門主。成爲了唐門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首領。
很多人都對唐逑說
你跟梟鷹獸簽訂契約有何用?
他們可都是妖怪。隨時可以毀掉契約來吃了你的。
唐逑一笑置之。不以爲然。
然而。五年過去了。
梟鷹獸陪着唐門的弟子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從未有過叛逃的舉動。而唐門在江湖中的地位也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逐漸升到了與落霞山莊比肩的地位。徹底取代了已經沒落的上清宮在江湖中的地位。
人人都說,唐逑就是下一個武林盟主。
哦?
你問洛青?
洛青年事已高卻膝下無子。他女兒洛九音跟江南的小王爺成親後第二天就跑啦。
爲什麼跑?
我怎麼知道?許是不滿意和小王爺的婚事吧。畢竟小王爺使出雙手雙腳也打不過洛九音的一根手指啊。
洛青?當然在找她。洛青快找破頭了。她要是不回來,誰來繼承落霞山莊?
小王爺也在找她。我聽說啊,小王爺從南一路找到北,又從北一路找到東。這九年,幾乎都快把大唐的土地踏了個遍。但他愣是連洛九音的一根毛都沒找到。
上古神獸白澤?
你還真信啊。這事我九年前也聽說過,他們說江南的小王爺養了一隻妖獸,還說那妖獸就是幾萬年前的白澤。你覺得可能嗎?就他?
妖獸呢他是有一隻。不過是隻醜貓妖。弱不禁風的。上回一人一貓在長安街頭統統給人打趴下了。連手都還不了。嘖嘖嘖。你說說,就小王爺那點武功,難怪洛九音要跑了。畢竟洛九音雖是女流之輩但卻是個真真正正的武學奇才啊。
洛九音的下落?
不知道。自從那天晚上以後,江湖中沒有人再見過她。
她就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了空中。
就好像她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蜀中。
唐門。
唐逑正翹着二郎腿。漫不經心地磕着瓜子兒。渙散的眼神直直看着窗外。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端起茶杯,輕輕嘬了一口。這茶是上好碧螺春。茶水銀澄碧綠,清香襲人,口味涼甜,鮮爽生津,讓素來挑剔的唐逑也很是滿意。只見他緩緩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將茶杯放了回去。又繼續磕着瓜子兒去了。
三月的午後,陽光透過窗戶緩緩而來。正照在唐逑身上。唐逑只覺得周身一片暖洋洋的。霎時間睡意朦朧,沒過多久,就睡了過去。醒時眼前正是唐門弟子的腦門,他正急切地喊着唐逑的名字。唐逑揉了揉朦朧的睡眼,詢問何事。那弟子急切地說道:“那個人又來了!”唐逑不耐煩地摳了摳耳朵:“哪個人啊?”睡得最熟的時候被人吵醒了,心底總是不大舒服的。那弟子說道:“就是那個黑衣蒙面人!”唐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哪個黑衣蒙面人啊?”那弟子又回覆道:“就是那個帶着一隻醜貓的黑衣蒙面人!”
唐逑皺起了眉頭:“又是他?”說罷又立刻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趕出去趕出去。我不想見他。”
那弟子說道:“攔不住啊。這黑衣人的武功比三年前又精進了!我們帶着梟鷹獸擺出玄卦陣都攔他不住!”
唐逑剛要開罵,一陣雄厚的聲音已在門外響起:“唐逑!老朋友來了,你連見都不見一下麼!”
那弟子一聽這聲音,霎時間恐懼萬分。連忙捂住腦袋道:“遭了遭了。這次他連天華陣都已經破了!”
唐逑看着弟子沒用的樣子心裡好生懊惱。九年的順風順水,已讓這些弟子們變得安逸了起來。他摸了摸腦袋,無奈嘆氣道:“行了行了。你出去吧。”說罷又在桌上擺出一碗茶來,輕聲說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吧。”聲音雖小,但一傳到外頭,便如同金鐘破曉,敞亮無比。那弟子剛走出門外,不由得也回望了一眼,心中詫道,短短三年,門主的功力也已經到了一個新的層次了。
一陣妖風飄過,不知何時,唐逑對面原本空蕩的座椅上已經坐了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那男人戴着黑色的面具。背上揹着兩把劍。兀一坐下便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椅子上,一派回到自己家的狀態。未及唐逑開口,那蒙面人已經說到:“幾年不見,你功力又漲了啊。”唐逑無奈一笑:“你也是啊。如今天華陣都困你不住了。”
“還不是我指點的好。”一隻黑貓不知從哪忽然竄了出來。
唐逑眯着眼睛,上下打量那黑貓許久,暗暗說道:“前輩..三年不見。你好像...又胖了....”
那黑貓一聽這聲瞬間來了脾氣,大吼大叫道:“什麼胖?你說誰胖?我哪裡胖了?!”
唐逑聞言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沒有沒有。我說的是,呃...強壯。對。強壯。”
那黑衣人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唐逑見狀努努嘴道:“好啦。這裡沒有外人了,把你的面具摘下來吧。你也不嫌悶的慌。”
那黑衣人嘿嘿笑道:“是啊。我倒是忘記了。”緩緩摘下面具。那男子看着不過二十七八的模樣,眼中卻有着一種飽經滄桑的深邃,淡淡的鬍渣,微黃的皮膚,只有一雙眼睛仍然如同啓明星一般明亮。卻不是陳昭又不是誰?
陳昭微微一笑,端起唐逑給他的茶一口喝下又在一瞬間“噗”的吐了出來,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太....太....燙....”
唐逑嘴角一歪道:“茶是用來品的,哪像你這般牛飲。簡直浪費了我的好茶。”
陳昭提起袖子擦了擦下巴道:“我是好多年沒品茶了。”
唐逑拖着下巴道:“你這次來又是要做什麼?”
陳昭嘿嘿笑道:“我就是想問問你..九音....”
“不知道不知道!”唐逑不耐煩地吼道:“你每三年來我這唐門一次,次次問的都是這事。你也不掰着你的腦袋瓜好好想想,九音真要躲你,又怎麼會讓我發現她的行蹤?”
方纔還在閃亮的眼睛。瞬間便又黯淡了下去。如同閃亮的羣星被烏雲遮蓋了一般。
白澤擡起腦袋撲閃着眼睛問道:“那我的火靈珠和風靈珠,你有沒有下落了。”
唐逑攤手道:“也沒有啊前輩。”
於是白澤的眼睛也暗了下去。
一人一貓同時嘆了口氣。這九年,他們踏遍了大唐的每一處角落,都一無所獲。
唐逑見二人都灰了心,連忙又輕咳兩聲道:“不過嘛,你們也別灰心。畢竟,事在人爲嘛。”
陳昭嘆了口氣躺倒在座椅上,雙眼木木地盯着窗外,悵然說道:“九年。九年了啊...”乍一開始他滿懷希望,總覺得九音大抵是有什麼突發事件不得已暫時離開了。恍恍惚惚在洛陽待了三個月,卻連洛九音的一封書信都沒收着。這才確定洛九音是真的已經走了。於是黯然上路,只可惜到了今天都沒能打聽到洛九音的一點下落。她就像風箏一樣,沒留下風,也沒留下雨。只爲他留下了,長達九年的思念。
還有是白澤。這九年,陳昭彷彿失去了感應靈珠的能力一般。天南地北,再沒感知到過剩下的兩顆靈珠的下落。但他比陳昭要冷靜一些。因爲他總覺得,天帝一定會趕在十年之期以前讓他知道靈珠的下落,否則這個遊戲對於天帝來說,不就太過無聊了嗎?
唐逑輕輕嘬了一口茶:“那麼,接下來你們要去哪?”
陳昭彷彿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攤在椅子上:“我也不知道。到處都找過了。”
其實現在的唐逑心中五味雜陳。這九年來,也認識了不少的名門閨秀,或者江湖中有名的俠女。只可惜除卻巫山不是雲。始終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代替洛九音在他心裡的位置。所以他現在也很糾結,他既希望陳昭能早日找到洛九音,又希望陳昭永遠不要找到洛九音。
三人各懷鬼胎,暗自思量。
也就在此時,門外忽然響起了唐門弟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