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貓的名字

江南陳府.

一個焦急的身影正在府門口渡來渡去,急躁不安。那是個美麗的女人,雖然眼角上已經有了皺紋。但一看就知道年輕的時候必然是絕色,即便歲月如梭,如今依然風韻猶存。一身錦衣華服,用的都是江南最好的絲綢。明眼人都認得出,這邊是江南陳府的將軍夫人。

聽說她年輕時是聽雨閣的頭牌,而江南陳府的陳大將軍可是皇上親自封的驃騎大將軍。當年陳將軍要娶夫人的時候,整個江南都轟動了。雖然夫人在聽雨閣是賣藝不賣身,但這般出身也是不配給大將軍做夫人的。將軍的母親堅決不同意,甚至一哭二鬧三上吊來阻止兒子娶親。可將軍一句話沒說,只是命人看着老夫人。

吉時,他隨着花轎來到了聽雨閣門口。在聽雨閣門口拜了天地。目睹的人羣說,將軍的笑可真是溫柔,真不像是在戰場殺過那麼多人的。

而二十年來,將軍沒有娶過二房。在那個年代,可是真的一心一意。

管家迎上夫人,對着夫人微微鞠躬道:“夫人,老爺昨夜已經回來了,如今正在書房,夫人....夫人...?.”

夫人毫不理會管家的聲音,匆匆忙忙的跑向書房。打開門時,丈夫還在埋頭寫摺子。

將軍擡起頭,見夫人急匆匆的進來,便立刻放下了筆,迎上夫人的目光,微微笑道:“夫人何事如此着急?”

夫人上氣不接下氣地急急說道:“昭兒..昭兒不見了,他就留了一封書,說什麼,他去江湖了,這都一月有餘了,沒有一封信傳回來。他從未離開過將軍府。我擔心,我擔心他會出事。”

將軍還是那樣笑着,只聽他輕輕地說道“你別擔心,昭兒不是個孩子了,他既出去了便一定是有打算的,不必着急。”

“可是...可是...”夫人還要繼續說。將軍卻又坐下了。

“昭兒這次出去,帶了多少銀兩。”將軍笑着問道。

“去年他生辰給他的十兩黃金都不見了,還有一些掛飾,玉器他也一併帶走了”夫人回答道。

“哦,如果他大手大腳的花,那不出三個月就回來了,如果省一點花,應許在外面玩個半年吧”將軍還是那樣笑着,可夫人依然愁眉不展。將軍擡頭看着夫人,見夫人還是那般愁容,便起了身拉過夫人。“昭兒有多少能耐我還不清楚嗎,他在外面不欺負別人就好了,哪有人能欺負的了他。這孩子,鬼精鬼精的,倒像你年輕的時候。你啊,別擔心,昭兒吃不得苦,錢花完了也就回來了。”將軍安慰着夫人,眼眸仍像當年般深情。

夫人嘆了口氣,往窗外看去。天空依舊明朗,只是不知她的昭兒,在天的哪一邊。

洛陽

陳府的小少爺正在花天酒地,還不到三日,小少爺就已經把洛陽城裡的繁華之地逛了個遍。哪裡還記得遠在江南的老母親。身邊的貓兒這三日可謂是醉的不省人事。陶醉之餘還打了一套醉貓拳給青樓的姑娘們看,惹的青樓的姑娘們直拍手叫好,還有不少姑娘見貓兒可愛。將貓兒抱在懷裡,深情地摸着它的頭。

每當這時,貓兒就會假裝醉的睡了過去,緊緊地把自己頭往姑娘懷裡蹭。

陳小少爺這兩日倒也交了不少“朋友”。那幾個朋友聽着小少爺的威猛事蹟,無不面露驚歎之色,聽到精彩的地方還會拍手叫好。小少爺講完若興致好,就會把他們的花酒錢全包了。於是,越來越多的人來聽小少爺的故事,而小少爺的威猛事蹟,沒幾天就傳遍了整個洛陽城。

比如小少爺剛生出來的時候有一位仙人來到府邸那仙人自稱是太上老君對着陳將軍說這位剛出生的小少爺,乃是武曲星君轉世他日必能一統武林,橫掃天下。

又比如說小少爺七歲時曾經在森林裡迷了路。在山裡遇見一隻吊睛白額大虎,小少爺還以爲老虎會吃了他,便一路跑,那老虎死命在後面追。後來小少爺實在跑不動了。就停了下來。一想到父母聽到自己死訊的樣子,不由的淚流滿面。不想那老虎竟然俯下身來爲小少爺舔去眼淚。還跪在了少爺面前,少爺騎上它,不出半個時辰,便出了樹林。

林林總總,這般神奇的故事竟有個二三十件。

天知道,這二三十件故事,都是陳昭信口瞎編的。只不過有了幾個衷心的僕人,在賣力的爲他宣傳。

燈紅柳綠過處,一人一貓醉醺醺地走在大街上。人兒說着胡話,如步浮雲。貓兒步履蹣跚,眯着雙眼,享受着這醉意朦朧的時光。

今夜的月亮又圓又大。也不知嫦娥在廣寒宮是欣賞着美景還是閉門思念着心裡的人。

陳昭停下腳步,那月亮極美,他便立刻施展輕功跳上了屋頂。

貓兒看着陳昭,一聲苦笑,同樣縱身一躍上了屋頂。此時整個洛陽都在腳底,擡頭便是那明月。陳昭望着那寧靜的月光,內心卻波濤洶涌,彷彿有一股烈火正在燃燒他的五臟六腑,如果不把這股烈火吐出來,心裡真是堵的慌。他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清醒,身體裡面的血依然滾燙。緊接着,他突然朝着月亮一聲狂吼。

“我。陳昭,有朝一日,必然成爲一代大俠。我要鋤強扶弱!!!我要名留青史!!!”

吼叫聲蔓延到洛陽的每一個角落,驚醒了還未熟睡的馬匹和那守着家門的狗兒。而回應他的卻只有月光。

但陳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那聲音早在心底迴盪許久,今日總算趁着酒興和月光喊了出來,

耳邊突然傳來貓兒清冷的聲音:“你要名留青史,回家繼承你老爹的衣鉢不就好了,聽說皇帝老兒已經擬旨,升你爹做永安侯了,從此子嗣受璽,你馬上就是小侯爺了,何必非得跟我這老貓來江湖上磕絆。”

陳昭突然面露無奈,直接躺倒在屋檐上。“你不懂,我爹是侯爺,我又不是侯爺。侯爺這個稱呼是他拋家棄子,幾十年打仗打來的。我又沒有犧牲過什麼東西,所以這不是屬於我的榮耀。我要做的,是我自己。是陳昭,是一代大俠,而不是永安侯的兒子。我要在這個世界上,活出屬於我自己的價值。我要去幫助那些貧窮、生有疾病的可憐人。我還要懲罰那些貪官污吏。讓他們永遠不敢再欺壓平民百姓。我還要習得絕世武功,成爲像洛青像無極仙人那樣的英雄豪傑!”說完,陳昭面露得意之色,爲心裡的自己感到深深的滿意。

月光如水,斑駁着少年的夢想,少年一腔的熱血。打動了在這塵世間浮浮沉沉的老貓。老貓起身,站到了屋檐頂上。陳昭坐起,在它身後望着它的背影。竟是如此寂寞和清冷。

這一萬年來,他究竟經歷了怎樣的故事?

貓兒的目光望向遠方,少年其實很想問問它,一直以來,您究竟望着何方。

“咳咳...”少年打破了寂靜。“跟前輩同行已經一月有餘,倒不知前輩姓名。”少年問道。

“姓名有什麼重要的,我自己都快忘記自己的名字了。”貓兒側過臉道。

“這自然重要!”陳昭急的快跳了起來。“無兄弟,不江湖。前輩你可是我在這江湖上的第一個兄弟,哪有人不知道自個兒兄弟姓名的。”

貓兒依然看着遠方。動了動耳朵,不知在想些什麼。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陳昭略覺尷尬,只得清咳一聲道:“前輩如果你不願意說的話,我也不勉強.....”

貓兒突然回頭望了陳昭一眼,醉意依然在心頭,陳昭忘了貓兒那時的眼睛裡,流露着什麼樣的情感。

貓兒又轉過了頭。陳昭心道作罷。拍拍手掌,起身欲走。剛轉過身,耳後突然又響起貓兒的聲音。不同於往日的清冷,多了一份寧靜和安穩之感。

他說:“白澤。我叫白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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