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值寅時,月色悵然,帶着朦朧的夜色,清涼的夜風。
此時若能再喝上兩口小酒,必然是舒服的緊了。可惜現在陳昭受了傷,只得在牀上躺着,不然他也一定去了花街喝酒了。
房內。
陳昭迷糊的撓了撓腦袋道:“我確實也疑惑的緊。九音可是洛家莊的大公子,要什麼沒有,也不知他今日是怎麼了,非得去贏這一場不可。”
老貓嘆口氣道:“他有不得不去贏的苦衷。”
陳昭疑惑道:“苦衷?什麼苦衷?”
老貓深吸一口道:“你知道他的生母是誰?”
陳昭撓撓頭道:“知道啊,不是洛青的大老婆嗎?”
老貓道:“你進了洛府這麼久,見過大夫人嗎?”
陳昭細細回憶過去,這才突然發現,這麼久了竟真沒見過大夫人。只得搖搖頭道:“你這一說我纔想起來,大夫人莫非不在府內?”
老貓眯着眼道:“在是在的。”
陳昭道:“在哪呢?我受了九音這麼多恩情,是得去拜訪一下大夫人。”
老貓道:“你拜訪不到的。”
陳昭道:“哦?這是爲何。”
老貓嘆口氣道:“因爲她一直被洛青關在密室裡。”
陳昭聞言大驚:“什麼?堂堂一個洛府的大夫人,怎會被關在密室裡了?”說完又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趴到老貓身邊輕輕,拿起一個手指指着白澤說道:“這麼隱秘的事情,你怎麼知道的,你不會是跟大夫人有那個........哎喲!疼!”
老貓一巴掌扇去,手下可一點都沒留情:“你這小子胡說八道些什麼,我這可跟你說正經事呢!”
陳昭揉了揉臉,一臉不高興地說道:“好吧好吧,那您繼續說。”
老貓道:“洛青年少時便胸懷大志,到了中年更是野心勃勃。可惜年過四十,仍是膝下無子,他的夫人們給他生了整整八個女兒。”
陳昭道:“這事我知道,可這跟大夫人被關在密室有什麼關係?”
老貓道:“你瞎插什麼嘴。且聽我說完。”
陳昭聞言撇撇嘴,便也不再作聲,換了個姿勢躺下了。
老貓兒道:“在洛青的苦苦期盼下,大夫人總算給他生了兒子。洛青興奮不已,找了一堆名家道士來給自己的孩子取名,思慮再三後,取名九音。”
老貓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洛九音從小很聰明,洛青也喜歡的很。沒過幾年,皇帝下了聖旨,讓洛青坐這武林盟主之位。洛青欣喜若狂,一時之間如日中天。野心卻也更加膨脹。人類啊,人類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慾望。沒錢的時候說只要有點錢就會開心了,有點錢了以後又想要更多的錢,最後終於一發不可收拾,完全被慾望操控着殺人奪命幹盡了喪盡天良的事情還沾沾自喜。洛青也一樣,雖被唐王選中,但唐王也真是老謀深算,同時把持着落霞山莊、淨土寺、上清宮三方來維持武林的平衡。這洛青愈發眼紅。可自己都已經快是個五十歲的人了,再過個幾年,如何還能再跟淨土寺與上清宮一分高下。於是,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洛九音的身上。”
陳昭眨了眨眼睛:“那後來呢?”
老貓道:“這洛九音也不知爲何,從小身體瘦弱,力氣也小的很。經常打不過門內的其它弟子。這讓洛青很是生氣,將來要繼承落霞山莊的人,一定得是武功超羣,所向披靡的人!怎麼能是這般樣子。於是他開始日以繼夜的催促洛九音練武,練不好不準睡覺也不準吃飯,就算累的暈了過去,也只能暈在演武臺之上!”
陳昭心下一陣悲憫,洛九音的絕世武功,原來是吃了那麼多的苦才得來的。反觀自己在江南錦衣玉食,又有一堆人護着自己。母親對他也是好的很,從不要求他做什麼,永遠是他想做什麼然後母親便支持配合他。比起洛九音,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陳昭吸了吸鼻子道:“我以後會對九音更好的。”
老貓冷笑:“你對不對他好,又能改變什麼呢?”
陳昭眨眨眼睛:“我會講笑話,我會讓九音變的更開心一點。”
老貓笑着看了陳昭一眼,老臉一副欣慰之情,隨後又繼續說道:“洛九音九歲那年,洛青從外面接了洛雲回落霞山莊。洛雲簡直是武學奇才,在洛青的指導下武功飛速進步。而落霞山莊每年都會有一次比武,讓門派內的弟子切磋。本來幾年來的勝利者都是洛九音,可那一年,洛九音敗在了洛雲手下。”
陳昭微微詫異,片刻後又輕嘆一口氣,似乎已經預料到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貓兒繼續說道:“那天洛青表面不動聲色,卻在晚上把洛九音和洛九音他娘都叫到了書房。任那時的洛九音武功如何高強,心智上,不過也只是個九歲的孩子。可洛青。”白澤皺了皺眉,然後又繼續說道:“他當着洛九音的面毒打了那個女人一頓。“
陳昭大驚:“什麼???!”
貓兒睜開眼望着陳昭說道:”你能接受有人當着你的面毆打你的親孃麼?洛九音也不能,他最後哭着喊着像瘋了一樣地拿起了刀去砍洛青。但卻被洛雲一把攔下了。所以別說是去砍洛青了,洛九音連洛雲的對手都不是。於是那一年,小小的洛九音只能哭着喊着眼看着洛青毒打自己的孃親。洛九音哭的暈了過去。最後醒來時已在自己房內,洛青正站在牀前,他緩緩告訴洛九音,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場合。只要洛九音輸一次,他就打他的孃親一次,如果不想看到自己的孃親被毒打,就永遠不要再輸。”
陳昭心裡一陣悵然,暗暗說道:“天下竟有這麼狠心的父親。”
貓兒道:“我知道的時候也是驚訝壞了。我聽說洛九音從那以後就開始沒日沒夜的練武,但也總有幾次失利的時候。於是洛青又把他母親拖進書房毒打。這般事情,發生了一次又一次。”
陳昭低下了頭,眼裡盡是哀傷之意。
貓兒道:“因爲有些傷痕太過明顯,洛青爲了避免人多口雜,就乾脆把他母親關了起來。每個月只要洛九音完成了洛青的吩咐,洛青就允許他們母子見上一面。”
陳昭喃喃道:“以九音的武功,爲什麼不帶着他娘逃走呢。”
貓兒冷笑:“逃?洛青是武林盟主,他們能逃到哪裡去?”
陳昭突然一撇被子站了起來。繫上腰帶,拿起牀邊的劍便朝外走去。
貓兒怪道:“你去幹嘛去?找洛青決鬥啊?”
陳昭回頭道:“我去練武。”
貓兒疑惑:“這麼晚了練什麼武啊,何況你傷還沒好,還是趕緊過來睡覺吧。”
陳昭握緊了手中的劍,皺眉道:“洛青武功高強,九音一個人一定打不過他。”
貓兒撓了撓下巴:“哦?”
陳昭咬咬牙道:“我要快一點讓自己武功好起來,我要快點變得比洛青更厲害!到時候,到時候我就能幫着九音把他娘救出來了。”說罷一個轉身,直直衝向演武臺。
少年的心就像一塊純潔無瑕的碧玉一般,天真的緊,這倒讓白澤感到興許欣慰。那感覺就好像自己的傻兒子終於長大了一樣。
貓兒苦笑着搖了搖頭,隨後撒丫子一蹬,急急去追陳昭的腳步:“你等一下啊,你練武不要師父指點的嗎?慢一點慢一點,我這喝多了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