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洞穴與他們之前掉入的那深坑的環境截然不同,那裡的地面是乾燥如沙,而這裡恰恰相反,到處是陰溼與寒冷,就連四周的岩石都被冰晶覆蓋,那火把的光亮經過無數冰晶的反射,竟將這洞穴照的恍如白晝,
這冰洞的面積大概有三百平米左右,但李承訓注意到這洞中間有一道石屏,而其腳下正有一條人工修築的小路延伸到那座石屏的後面,想來眼前這裡也許只是半個洞穴,那石屏後面另有一片天地,而且那奇怪的聲音,正是來自這石屏之後,
若說到這個聲音,李承訓倍感迷惑,他們剛打開這個洞口的時候,他便聽到鐵鏈晃動發出的“嘩啦啦”的聲響外,似乎還多了一種男人的嘶嚎之聲,而這男聲怎麼那麼像卜獵人那嘶啞的嗓音?
且走且行,那聲音越加明顯,及至他走過甬道,進入到這冰洞後,他能斷定那個聲音就是卜獵人的,其就躲在石屏後面,
“是卜獵人,”賈墨衣也發覺了異常,不由皺起了眉頭,“他,他在幹什麼,”
李承訓搖了搖頭,他也奇怪,若是單聽卜獵人發出的聲音,他會以爲是有人在殺豬,那種在用力與豬叫勁,卻熬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始終沒有將豬斬殺,卻又漸漸力不從心的感覺,可是這裡不會有豬,
這裡有一條看似久被人踩踏的那條小路,一直延伸到那石屏旁,隨着那“嘩啦啦”的鐵索響聲加劇,以及卜獵人那好似被豬踩踏的聲響越來越大,李承訓決定趕緊過去,難道是卜獵人被什麼怪物給抓到了,
賈墨衣也有同感,她與李承訓心有靈犀,似乎都覺出了不對頭,立時緊跟了上去,甚至大有超越李承訓去救人的態勢,因爲她的骨子裡不是小女人,覺得自己方纔在李承訓面前丟了臉,卻偏偏要找回這個面子,
距離那石屏也就十數米的距離,對於李承訓來說,幾乎兩個縱躍就可以到達,怎麼可能讓賈墨衣超過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那石屏後面真有兇險,那當如何,
可正因爲這距離太近了,李承訓無法拉開他與賈墨衣之間的距離,所以當他到達石屏旁,看到石屏後面的一切時,賈墨衣也已經駐足在那裡,看到了那石屏後面的所有,
後來,李承訓回憶說,如果他這輩子有什麼後悔的事情,那帶着賈墨衣來這處冰洞,絕對算得上是其中一件事,
石屏的後面有一個石臺,石臺上綁縛着一個全身**的女人,而卜獵人正一絲不掛的站在這女人的面前……
“畜生,”
李承訓怒極,一個探步過去,抓扣住那卜獵人的肩胛骨,將其用力向後一拽,隨手摔了出去,
那卜獵人好似被獵人吊起來的白花花的蓮魚,翻着肚腩從空中滑行一段,最後撞擊在石屏上,又跌落到地面上,一聲都未吭,便昏死過去,
與此同時,賈墨衣也一個探步過去,她非是要捉那卜獵人,而是要去解救那個女人,可當她站到那女人身旁時,不由得嚇得一聲尖叫,
李承訓剛走到卜獵人身旁打算處置他,卻聽得身後尖叫,連忙翻身縱躍回來,一把抱住搖搖欲墜的賈墨衣,
眼前的一切,使他頓然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麼,賈墨衣如何這般失態了,
被綁縛在石臺上的這個女人全身上下被一層薄冰包裹着,她的身上透出一種誘人的血紅色,那血色似乎要從她的體內呼之欲出,
她似乎是已經不能動了,只是瞪着大眼睛,嘴巴一張一合的想要說着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想是這種似鬼一般的情形,嚇到了賈墨衣,
李承訓將身子抵近,把耳朵貼到她的嘴脣上,用他百獸聽音的功力,試圖聽出這女人在說些什麼,在如此貼近的距離,哪怕是這個女人輕輕的吐出一個字來,通過空氣的震動,李承訓自信也分辯得出是什麼,但遺憾的是他什麼也沒有聽到,
他想起曾在現代的時候看過的一篇報道,說是人在死亡的時候,就算心臟停止了跳動,大腦進入了死亡狀態,而死者的聽覺永遠是所有器官都衰竭後,最後一個離開人體的感覺,顯然這人已經基本進入到了這種狀態,
“你是讓我殺了你嗎,”
他猜着着這個女人的心思,任何人活在這種痛苦中,死對他們來說,都是一種解脫,
那個女人似乎真的聽懂了,但她無法應答,卻是微微的合上了嘴巴,那撐起雙目,也漸漸有了回縮之像,
李承訓心裡一陣難受,輕輕地擡手閉上了她的眼睛,而後將手掌下移到這個女人的脖頸處,用力一按,
“墨衣,走吧,”
他很心疼賈墨衣,他知道女人都是心軟的,特別是看到這麼可憐的女人,與如此令人髮指的事情,
“爲什麼,他爲什麼要這樣做,”賈墨衣的身子依然在顫抖着,她不是冷的,而是怒氣填塞,不由自主,
“也許他在做一種試驗,想將這個女人通過冰凍的手段變作一個可以供起淫樂的殭屍,”
李承訓大膽的猜測着,並不停拍打着她的後背,安慰着她,他也實在沒想到卜獵人竟然如此重口味,不過想想,想那卜獵人遠離人羣,他也有寂寞需要排解,更有男人的需求需要解決,他又有操控培養屍體的本事,那他做出這類事情來,也不足爲奇,
“可惡,” 賈墨衣聽得心中一陣煩惡,險些沒嘔出髒水來,
李承訓突然想起之前那些乾屍的事情,擔心這女人死後受到太白山特殊的地質環境影響,再變作了殭屍,便將他的顧慮說了出來,
賈墨衣贊同他將這具屍體燒掉的注意,並告訴他,自己先去洞口等他,
李承訓來到石臺前,以太虛功調整內勁,引導體內至陽真氣瞬間衝出,打入這女屍體內,先將這屍體體表的冰層震碎,而後繼續發力,直到屍體因其內力烘烤而水分大量流失,其表皮開始變得乾枯,褶皺,這纔將另一手手上的火把,抵到了女屍的身上,
“呼”的一聲,火光燃起,乾癟的女屍瞬間燃燒起來,
處理完屍體,李承訓便將賈墨衣扶出了這洞內之洞,回到了他們住宿的那個外洞,而賈墨衣說這裡裡外都骯髒,一刻也不想再在裡面呆着,李承訓便又將她送到了石洞之外,
此刻天已經濛濛發亮,他又安撫了一陣氣氛難平的賈墨衣,這才又反身回到那洞穴之內,將被他摔暈了的卜獵人拖了出來,
卜獵人只是被摔暈了,就在李承訓拖拽他走出洞外,來到冰天雪地時,他醒了,“大人,大人,我沒有害人,那只是屍體,是屍體,”
“你把他身子蓋上,我要親手殺了他,”賈墨衣見李承訓拖着光身子的卜獵人在雪地裡向他走來,連忙背轉過身子去,
“算了,還是我來吧,我只是要你看到我親自宰殺了這惡人,給你出氣,”李承訓停住腳步,迴轉過身形,目露兇光,這次,無論這傢伙再怎麼花言巧語,他也是不信他是無辜的了,
“我真的沒害人,那是死人,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吧,”卜獵人也不知是在地上凍得,還是被嚇得臉色鐵青,渾身顫抖,
李承訓已不屑與他再廢口舌,舉起手掌照他頭上拍下,
“李無名,李承訓,小王爺,你不能殺我,”
卜獵人坐在地上雙腿亂蹬,雙手亂爬,口中亂叫着,還真是收到了奇效,因爲李承訓的手,停在了半空,
“你到底是誰,”
如今的江湖,都叫他李無名,叫他李承訓的只有皇帝和他的幾位夫人,甚至他們這樣稱呼他的時候也不多,而叫他小王爺的人,除了當年的魏徵,更是從未有人這樣稱呼過他的,
“小的,小的……”那卜獵人看着李承訓眼珠亂轉,“小的在中原的那個仇家就是你,是你逼迫我到如此地步,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如今苟活在這不毛之地,你還是不肯放過我,求你,放過我吧,我一定改,一定改,”
他也不知這會兒哪來的力氣,竟然反身跪倒在李承訓跟前,一個勁的磕頭,
李承訓有些迷惑了,只有別人處心積慮的謀害他,他何曾如此逼迫過他人,難不成他爲了活命信口胡說,
“你到底是誰,我最後問一一遍,”他口中殺氣濃重,不想再與他糾纏下去,管他是誰,反正自己問心無愧,
“小的,小的是王石啊,”卜獵人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真名,這是被他壓抑了近二十年的名字,如今他再也不能逃避,不得不直面自己的恐懼,
他現在腸子都悔青了,昨日在天池,他僥倖得活,卻以爲李承訓必死無疑,心中高興,便連夜去那冰洞中快活,不想李承訓不僅未死,竟到他那裡暫住,將他的秘密揭穿,早知如此,他何不早早毀屍滅跡,
李承訓聽到‘王石’這個名字後,腦袋裡恍惚一下,他記起來了,貞觀元年,當他得魏徵相救,從棺材裡爬出來的時候,魏大人託付這個王石將自己送走,而這個王石卻偷偷去告了秘,使得他險些喪命,
這許多年,他也曾着力打探這個王石的下落,目的倒非是要報什麼仇,只是得教訓一下這個惟利是圖的卑鄙小人,可他唯一得到的線索是這人拿了官府的賞錢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也便漸漸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王石見李承訓發愣,以爲他心軟了,於是向前爬了幾步,抱住他的大腿,一邊哭,一邊講了他這二十年來所受的辛苦,希望李承訓對他這個可憐人手下留情,
“算了,好好的去吧,也是一種解脫,”
李承訓將停在半空的手掌落下,砸在王石的頂門百匯穴上,結束了他悲慘的一生,沒有再強加給他任何痛苦,
他倒是有些可憐這王石,想這王石應當是有一種心理強迫症吧,隨着自己在江湖、朝堂上的威名不斷加重,其總擔心自己來找他尋仇,便不斷的毀壞容貌,向邊塞遷徙,直至如今的摸樣,如今的地方,
李承訓將王石的屍體火化,也給他建立了一座墓碑,而後他又移來大石,將王石住着的那個石洞封死,那骯髒之地,還是不要讓它再見天日的好,最後,他推塌了鬼樓,這鬼樓根本就是裝神弄鬼的東西,有它的存在還不如不在,所有人都會看到這個天坑,而有所畏懼,
太白山之事,總算告一段落,李承訓與賈墨衣連夜下山,依舊是他揹着她,依舊是雪裡貂行術,但兩個人的心境卻與來時截然相反,都是沉重無比,並未因爲得到了狗形扳指而有多高興,
賈墨衣問李承訓現在去哪,李承訓的回答是先回隱國,而後再去蒙古草原深處,十二枚扳指還剩下三枚未在其手,按照他與皇帝的約定,他所負責的扳指還差一枚猴形扳指,自然要去尋了來纔好回京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