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波斯特色,土黃色的泰西封城牆裂開了幾道蜘蛛網一樣巨大的痕跡,上一次閩人在城頭遺留的角樓也最終沒有逃過毀滅的命運,各塌了半邊,青磚瓦掉的到處都是。
也不知道貝都因守軍傷亡如何,連着三輪炮擊,心滿意足的贊婆頗有自豪感看了一眼自己造成的破壞,得意的下令炮隊後撤。
一輪炮擊,幾乎改變了一天的戰鬥士氣,看着自己大軍的神器,大炮路過之處,閩軍將士無不是滿滿的自豪感,只有我們文明的大閩,纔有如此神器!
至於那些退回來的亞美尼亞人,則是隔着老遠朝聖那樣向着裡瞻望着,被閩軍擋回去也不敢發火,有的又是跪下大聲的祈禱着。
看到這一幕,李捷心頭也開懷了幾分,滿意的騎上馬,在禁軍扈從下向中軍迴歸而去。
太陽已經偏西,死寂的泰西封城牆又擋住了最後的光線,讓東方城門外一片昏暗,跟着王的旗幟,閩軍彷彿一片漆黑的叢林那樣,有序的向後退着,徐徐蠕動的黑影,更是看的人心頭髮寒。
這一天戰鬥,亞美尼亞人陣亡了五千多,沒了八分之一,就算傍晚閩軍雄起了一把,也改變不了人心惶惶,生怕再鬧出什麼營嘯事件,閩軍將這些亞美尼亞人分割成了數塊,散佈在龐大的閩軍四周。
被不當人看用了半天的亞美尼亞人,到了傍晚也終於享受到了人的待遇,晚餐似乎比閩軍還要豐盛一點,火腿,薰蛋,還有大桶大桶的葡萄酒,這些平時可都是貴族的享受。
不少亞美尼亞人居然沒見過米飯,端着天竺大米嘖嘖稱奇半天也不敢吃,有的則像餓死鬼那樣拼命地把火腿往嘴裡塞着,這些亞美尼亞農夫,至少五六年沒吃到肉了。
瓦拉爾查克等亞美尼亞親王也是被分了開,滿是忐忑的被單獨分割在一個個帳篷裡,不過就在他們滿是恐懼生怕閩人迫害,坐立不安的時候,一個個隨軍溫婉的倭人侍女卻將足以領天使墮落的享受送了上來。
香噴噴的關中羊肉湯餅,烤的酥鬆可口滴着油的烤鴨,熱騰騰的大饅頭,還有上好的美酒,冬季居然還新鮮嬌翠的石榴,葡萄引得一個個亞美尼亞貴族口水直流,這年頭,阿拉伯人橫徵暴斂,就算他們這些地主家也沒有餘糧,更別說這樣的享受了。
尤其是一頓豐盛的晚餐過後,倭女們還搬來了熱水,就算基督教提倡的拒絕沐浴,以保持純潔,拼命勞累了一天,浸泡在熱水裡,再由一個個皮膚白皙,靚麗的倭女軟若無骨的小手拿捏着肩膀,吸着閩人送來的菸草,那滋味,簡直就是在天堂一般。
倭國多火山溫泉,李佑當上徵夷大將軍後,每年來倭國度假,見識異域風光的唐人與日俱增,許多家倭國大名,貴族甚至以開溫泉旅店發財,這種情況下訓練出來的倭女服侍人的手段亦是爐火純青,不多時,這些山裡的土包子已經被迷的找不到北了。
有時候,善後真的很重要,尤其是當閩人紅葫蘆隊組織閩壯將傷員與屍體也從戰場上運回來,幾百個牧師被組織過來集體彌撒祈禱場面,更是讓這些亞美尼亞炮灰心裡怨氣消減了一多半,平復下來軍心後,閩軍甚至將亞美尼亞人的貴族也都放了回來。
有的亞美尼亞貴族絕對犯了《聖經》中的原罪,出來時候粗壯的雙腿都直打顫,有的人還戀戀不捨的不願離去,不過等到他們回了軍營中,閩人最後一遭殺手鐗又是將這些亞美尼亞貴族們打的頭昏眼花。
“這,給我的?”
兩口箱子打開,哪怕深夜,箱子裡的黃金,寶石依舊在火光中閃耀花了人眼,精緻的絲綢散發着令人着迷的光輝,就算一項老成持重,在亞美尼亞人中算得上老狐狸,看着這些,瓦拉爾查克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不要把中世紀貴族想的多麼奢侈富有,有的領主甚至於連白麪包都不能天天吃上,眼前這些財富,就算瓦拉爾查克在封地上天高三尺收刮一百年也收刮不到,如今這麼耀眼的擺在面前,也難怪瓦拉爾查克都忍不住有種做夢一般的感覺。
胖乎乎的臉都笑出了一朵花來,斯婆羅提陀笑的都有些噁心的諂媚比量着蘭花指,笑呵呵說道:“當然!”
“今天瓦拉爾查克領主在戰場上的英勇表現閩王可是看在眼裡,記在心上的,這些還僅僅是個開始,閩王還計劃在庫法附近選一處肥沃田莊賜給領主,以表彰領主對大閩的忠誠!”
說這話時候,斯婆羅提陀故意聲音放大了幾分,還拿起一匹絲綢對火光照耀了一下,引得附近的亞美尼亞農兵也是眼紅的湊了過來,在他們眼熱中,幾箱財富被扣上了蓋子,塞到了瓦拉爾查克面前,立馬讓這親王的三角腦袋都笑成了一朵向日葵。
“那是應該的!閩王是上帝派下來統治人間的神王,爲閩王效忠,是我等的榮幸。”
“呵呵,領主能這麼想,閩王知道了,也會很高興的,好了,領主自忙,雜家還要給下一位領主頒發賞賜呢,就不打擾了。”
扭捏着,斯婆羅提陀摔着浮塵,妖里妖氣的出了瓦拉爾查克的營地,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喊了句公公慢走。沒等斯婆羅提陀走遠,瓦拉爾查克已經喊過了他的親族戰士,連跑帶顛講這些財富搬運進了自己帳篷中,生怕多耽擱一陣就丟了。
興奮的瓦拉爾查克可渾然沒注意到,一貫對他恭順的猶如圈養綿羊一樣的亞美尼亞民兵們,看着吉祥財寶的目光,也是紅彤彤嫉妒的如同兔子一般。
躁動的一夜轉瞬即逝,當金烏又一次將他燦爛的光輝送到了大地邊界之時,浩蕩磅礴的閩軍也再一次如同森林那樣出現在了泰西封城下。
昨夜燻黑的城牆還是屹立在那兒,地面上,也隱約能看出人燒死的痕跡,不過今日裡亞美尼亞人的士氣又是拔高了一塊,不光是因爲昨夜有牧師的彌撒,還有美食獎賞,與昨天截然不同,五十多門七八百斤將軍炮沉重的蹲伏在地上對着城牆,給這些見識過“上帝之怒”的亞美尼亞人無限信心,與此同時,夾雜在攻城隊伍中,一隊隊精悍閩軍也是士氣旺盛的摩拳擦掌着。
雖然心疼自己麾下,不過昨晚的軍事會議,黑齒常之一句嘮叨的話打動了李捷。
如果這時候因爲畏懼傷亡而把軍隊縮在後頭,將來戰場上,閩軍永遠都會適應不了擁有希臘火的阿拉伯人進攻,與其那時候遭遇嚴重損失或者潰敗,還不如趁現在敵我懸殊時候鍛鍊這些軍士的心理承受!
爲將者,該冷血時候就得冷血,所以今天一大早,第一個,李捷就把大閩十六衛第一軍左武衛派到了最前沿。
只有戰場上建功立業纔能有更大的發展們,改變命運,成爲貴族,光宗耀祖,而且左武衛的榮耀更是讓出擊的軍士熱血沸騰,爲榮耀而戰的軍隊永遠強於被動作戰的普通軍隊,眼看着前沿一個個將士躁動的揮着盾牌,對着城頭吶喊,李捷臉上又是流露出了自豪的神色。
老子的隊伍!
沉重的大炮已經固定好,裝填完畢,一個個炮手拎着燒紅的鐵條蓄勢待發,依照慣例,李捷又是揮動了手中令旗,阿拉伯籍禮部侍郎,上一次耶路撒冷事變後全家都被輔士什葉派屠殺乾淨,投奔大閩的阿卜杜拉又是面無表情騎着駱駝到城門下勸降。
“閩王有令,獻城投降,大閩保證你們的安全,負隅頑抗,城破之日屠城三天!”
真是例行公事,阿卜杜拉甚至連渲染的場面話都不願意多說,乾巴巴的吼完了一句,轉身就向回走。完成禮儀之邦噱頭,看着城門還沒有動靜,李捷又是對着身旁贊婆歪了歪腦袋,讓他去指揮炮兵轟擊城牆。
可還沒等贊婆跨上馬呢,緊閉的泰西封城門突兀的轟的一下開了開,幾乎是哭喪着臉,小齊雅德引頭,城中幾十戶有頭有臉的貝都因部落貴族匍匐的從門洞中走了出來,跟在小齊雅德身後,跪伏在了閩軍陣前,對着李捷的旗幟高高捧起象徵泰西封權利的城門鑰匙哀嚎着。
“仁慈的沙汗沙,我們遵循您的旨意出城投降,請您也遵守您的諾言,不要濫殺!”
昨天還抵抗的那麼堅決,今天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李捷還真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愣了一下方纔反應過來。
上一次巴士拉之戰的歷史,重演了!
阿卜杜拉也是有些愣神的回過身,下了駱駝接過鑰匙,片刻後,偌大的前鋒軍兩萬多亞美尼亞人和左武衛齊齊的歡呼了起來,歡呼聲又是如同雷鳴那樣,震得城桓嗡嗡作響。
聽着歡呼聲,李捷卻是頗有些肉疼的揉了揉臉,出戰之前,爲了鼓舞士氣,他可是許諾了大筆的賞賜,這下,全都打了水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