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掄起,斬下,血花四濺。
最後一批犯人被處決,這才爲足足半個時辰的血腥殺戮劃了一個等號,雖然大唐娛樂節目少,但如此血腥真實的節目下,圍觀的大姑娘小媳婦,二手老爺們早就一鬨而散不知道找哪兒吐去了,留下一些看完的估計也是心理有障礙之輩,臨走時候尚且看的雙眼通紅。
西秦樓上,一羣文人騷客也是早早縮了回去,但圍坐在酒桌前,這些人的談論目標依舊是侯君集,什麼猶如禽獸,死不足惜之詞毫不吝惜全都冠到了侯君集頭上,真真的成王敗寇,甚至李捷還聽到了個熟悉的聲音,赫然是前一陣領着高陽相親,第一個被滅燈的上官儀。
正常歷史上,他也是幾十年後因罪武則天而全家抄斬,真不知道那時候他到了刑場上,又是一種什麼心情?帶着嘲弄的笑容,李捷也是搖頭回了包間,將血腥味丟在了腦後。
“九郎,你還真行,居然看完了,爲兄看到一半就已經堅持不了,嘖嘖,真是可惜,侯君集兩個女兒也是挺漂亮的,說斬就給斬了,要是本王來判,怎麼也要留下,以身贖罪纔是,呵呵。”
早已經躲在包間裡喝了半天酒,李佑略帶醉意開着玩笑舉起了酒杯,聽的李捷卻是嘆息一聲,隨手與他碰了一杯後昂頭飲下,這才坐在席上,拿起筷子隨便夾了一口菜吞下肚子,眼看着李捷悶悶不樂的模樣,李佑不禁驚奇問道。
“九弟也不是嗜殺之人,明知道看過不舒服,爲什麼還要看完呢?”
“弟,也是給自己一個警示啊!”苦笑着又斟滿一杯酒飲下,長吐一口氣,李捷這才慢悠悠說道:“侯君集這就是一步錯,步步錯,連帶家眷親人都落此下場,朔王府弟的親眷也是一大堆,弟要讓自己記住,此乃前車之鑑。”
這話聽的李佑明顯渾身一顫,漠然了片刻後他也是倒滿一爵酒,對李捷拱了下手就昂頭飲下,兩人默然了片刻,吃了幾口菜後,李佑這才甩了甩腦袋,重新朗聲笑道:“行了,不說那些掃興的了,爲兄可是被狠心的父皇丟到齊州那個窮鄉僻壤角落好幾年,好不容易回了長安,應該談些輕鬆愉快的纔是,九郎,你知不知道,傳言這西秦樓的老闆娘可是一位妙齡少女啊!”
“銅柱舞,胡旋舞,百般珍饈,真不知道這個小娘皮是怎麼想出來了,但看那銅柱舞之騷媚,說不定也是個豪放的主兒,說不定……”
“咳咳,五個,西秦樓老闆娘是小弟嬬人,銅柱舞是小弟的主意。”沒等李佑意淫完,李捷又是無語的輕咳了兩聲,這回李佑可尷尬了,訕訕然撓着頭半天也不知道說啥,到底幫過他一次,李捷也不希望影響兩人關係,無奈之下他不得不主動岔開了話題。
“五哥,你這話就不對了,就算弟沒出過潼關,也知道齊州東面瀕臨大海,有漁鹽之利,並且齊州地處齊地中央,有着大片可耕種的平原,如果經營出來,不到幾年就能成一片富庶之地,怎麼能說窮鄉僻壤呢?”
“漁鹽之利?”一聽這個,李佑忍不住就是嗤之以鼻,無奈的直搖頭道:“鹽政大全全都掌握在朝廷手中,要是本王也參與進去,先別說利潤多少,御史的摺子就先得捅到父皇那裡,至於漁?沿海幾個縣打上來的魚,沒到齊郡就腐爛了,本王想吃個鮮魚還得去海邊。”
“齊州土地的確很多,但也多數被高門所把持,鬧得馬賊一大羣一大羣的,本王的護衛昝君謨,樑猛彪就是馬賊出身,身邊的屬官就一個勁兒上書參奏,言孤結交奸佞小人,哼,他二人如果不是土地被豪族剝奪又豈會走上馬賊的道路,他們對孤忠心耿耿,可比那些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傢伙強多了!”
李佑憤聲哼着,李捷卻忍不住無奈,前世的史書中多是記載齊王李佑如何如何的跋扈,與奸佞爲伍,悖逆,很多真正的人物原型卻被埋在了水面下,誰不是有一本難唸的經呢?
嘆息了片刻,李捷卻忽然目光中閃出了精光,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探身過去,言語中也是帶上了點點誘惑,誘惑的問道:“五哥,你想不想把齊州治理好,贏得個賢王的名頭還名利雙收?”
“當然想啊,做夢都想啊!可是難啊!”嘆了口氣,李佑又是倒滿一杯酒灌了下去,李捷卻大模大樣搖了搖頭:“非也,非也,凡事不去做,永遠不行,做了,看上去很難的也許就很簡單,老劉,回朔王府把本王的圖紙拿來。”
刀疤劉應聲而出,頓時把李佑好奇心給挑了起來,可惜他怎麼追問,李捷就是吊着他的胃口喝酒吃菜不說,直到刀疤劉把圖紙拿來,李佑迫不及待搶來展開,這才大失所望丟了圖紙叫道:“九弟真會弔人胃口,不就一條船嗎!”
“這可不是普通的船!”笑着把酒菜劃拉到一邊,李捷這時候滿是興奮的在圖紙上指指點點起來:“這種船特點就是尖底兒軟帆,只有這樣的船才能扛得住風浪,去更遠的捕魚,現在我大唐最大的就是樓船,那東西看上去解釋,實際上經受不住風浪,動彈動彈就容易翻。”
“五哥,回了齊州,你大量造此種船,到遠海拖網捕魚,打到的魚完全可以養在這樣的網中,拖在海里,我大唐的鹽政是限制售賣,五哥你完全可以組織一大羣人曬鹽出來,把這些魚都醃成魚乾,這樣發賣出去,鹽政御史也就找不到理由了。”
“這個過程就需要大批勞動力,失去土地淪爲馬賊的人完全可以寬恕他們把他們吸引回來,這樣地方平靖了,就算那些地方官再上書彈劾,五哥,你說父皇是相信一個能幹的親王刺史,還是相信一大羣自私自利的地方官吏?”
李佑眼神當即亮了起來,沒等他說,李捷又是擺了擺手道:“別急,小弟還沒說完呢。”
“土地問題終究還是需要解決,土地還是我大唐府兵制的基礎,歷年被豪族侵佔也不是辦法,有了這個名頭上的便利,五哥你完全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些豪族如何侵佔百姓土地,你就如何侵佔他們的土地,有了土地,就可以建立田莊,養活更多的人口,如此循環,早晚齊州都會富庶起來,到時候要是比關中都富庶的話,五哥,你想想,青史上你會留下個什麼名頭?”
這會李佑已經眼睛發綠了,看着桌子上的圖紙,恨不得立刻就揣進懷裡,半晌後,他忽然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搖搖頭:“這個辦法是好,可要有這個規模的船隊,錢又從何而來,齊州本來就不富庶,沒等經營好船隊,說不定已經把齊州壓造反了。”
“齊州沒錢,關中有錢啊!”對此,李捷卻是全然不在乎擺了擺手:“九弟我怎麼設立的棉紡織行會,五哥你完全可以再玩個漁業捕撈行會,只要有利可圖,就不怕肥的流油得那些關中世家不動心,有了利益上的牽扯還有個好處,日後有人攻訐五哥的話,關中可有這麼多張嘴幫襯呢!”
“反正出了這麼多注意,小弟可要拿錢投資,先佔一份股份啊!”
李捷最後表情頗爲貪婪的打趣說到,當即逗得李佑哈哈一笑,片刻後又是拍了拍李捷的肩膀笑罵道:“好你個老九,都說朔王掉進錢眼裡,這會本王可是信了。”
笑罵中,李佑的眼中卻滿滿都是感激,收好圖紙,又陪着李捷喝了幾杯酒,說笑幾句後,李佑卻忽然警惕的左右打量了兩下,突然壓低嗓音問道:“老九,你又沒有興趣太子那個位置?”
看着李佑炙熱的眼神,李捷當即心頭一跳,立馬狠狠甩了下頭拒絕道:“五哥,這事兒莫要再提,太子一案還未有定論,樓下的血可還沒幹,這可是個要人命的大漩渦!”
“可這也是個機會!”李佑眼神中還是那麼狂熱,分析的卻頗有條理:“老九,此時太子失德,最大的競爭目標有兩個,一個就是三個李恪,一個是老四李泰。”
李恪可以叫哥,李泰卻是直接個老四,可見這位魏王有多不得人心,凝視着李捷,李佑拿起一根筷子在桌面上就畫了起來:“三哥李恪可是有名的淡泊名利,遠離權勢,上一次不過和奶孃的兒子,親信玩了幾把馬吊就被屬官彈劾,要是本王早就抽他丫的了,三哥卻帶了禮物賞了他,可見,三哥已經多麼諱莫如深了。”
“老九,你是三哥的親兄弟,你如果有意,三哥就算不支持你,也不會與你搶,老五我也支持你,雖然你五哥不才,但我舅父陰宏智那面也是能拉來一些支持的,再加上你外舅長孫無忌,你如果真出來爭,長孫無忌絕對也會動搖的。”
“更何況,平叛中九弟你可是立有大功,有功而不賞,父皇說不定心頭也有這個考慮,九弟,正如你說的,不做,怎麼知道難於不難?”
被李佑目光炯炯的盯着,好一會後,李捷卻是突然重重吐了口氣,再次搖頭拒絕道:“可老九我還是無意這個太子,我是真沒興趣!”
“五哥,你知道天下有多大嗎?”
突然被扯到這個問題上,李佑明顯一愣,片刻後這才疑惑的喃喃說道:“東起東海,西至西州,南到……”
“這僅僅是大唐!”
也是拿過一根筷子,李捷沾着酒水在桌面上也畫了起來:“再往北,突厥的五原僅僅佔了一小部分,這頭,突厥故地就有中原大小,再往北,又是萬里洪荒,西州往西,如今知道的就不下百餘國,百國後南北更是有廣袤空間,這是西方大秦的故地,往南,更有一塊廣袤無垠的大陸,崑崙奴既來之此地。”
“東海外,此時知道的就有倭國,倭國往東,又有着兩塊廣袤的大陸,大到比大唐大五倍,六倍。”
“世界如此之大,大丈夫就當提一勁旅,行萬國,破萬城,領略天地之廣闊,何苦困在一個小小長安,成天與一幫斤斤計較的小氣世家勾心鬥角?”
看着自己畫出,簡陋的地圖,李捷還真是滿是神往,生在大唐,這纔是最大的機遇,看着他突然發出逼人光芒的眼睛,李佑則是目瞪口呆了好久,這才喃喃搖着頭:“天下竟然有如此之大?”
“唉,讓你說的,本王都心動了,看來這次太子之爭,又不知道便宜誰了?”片刻後,李佑這才嘲弄搖了搖頭,當即引得李捷好奇起來,奇怪的問着:“五哥,你不說老四李泰還是最有力競爭者嗎?”
“切,他?”很是不屑的一昂頭,李佑鄙夷的哼着:“大哥李承乾雖然坐罪,畢竟是我們那好父皇一手帶大的,現在父皇想保住他長安的蚊子都知道了,也只有那個想當太子想瘋了的老四還在到處叫囂叛逆者當死,從這考慮,他就希望不大。”
“對了,老九,聽你說了這一大通,哥哥我才明白,你鼓舞我造船,動機可不是全爲了我吧,你看這倭國,還有海外大陸,都被你筷子戳爛了。”不屑過後,李佑忽然又是笑着搖頭笑罵道,聽的李捷也是嘿嘿奸笑起來,慢悠悠畫了個圈,圈住了倭島,高傲的揚聲問道。
“倭國敢稱天皇,起碼本王就看不慣,不去玩玩就太對不起大唐了,五哥你看得慣?”
“嘿,這幫小矮子也在我齊州遊蕩過,可是囂張的很,本王也早看不過去了,有了九弟你這寶貝船,本王可也要見識見識天皇能不能多個腦袋!”
滿臉跋扈的獰笑中,李佑不知不覺也被拖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