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阿蘭部落叫什麼土蛋土娃子,複雜而繞口的印歐語發音,聽的就土裡土氣的,而其部落酋長也的確配合部落名,長得又黑又粗,滾圓的肚子撐得一套獸皮襖鼓鼓囊囊的,一張漆黑的臉也是又大又圓,一圈鬍子橢圓形包裹着下巴。
整個一個土肥圓。
莫名其妙的就被一萬多閩軍打上門來,還被氣勢洶洶丟進了牛棚中,如今更是被幾個凶神惡煞的突厥軍士拎着上來,這個部落酋長真是嚇得如土撥鼠一般,兩個短粗的胳膊抱在胸前,止不住的哆嗦着。
不過旋即土肥圓卻把眼睛瞪的溜圓,兩個高大勇猛,一個箭無虛發,中者無不應聲而倒,一個兇悍異常,一把大刀殺得自己部落血肉橫飛,兩員閩國大將不情不願的走進來後,後面跟着的卻是個披着淡雅的白狐裘,清純靚麗的小姑娘。
鹿皮蠻靴一面輕巧的往裡走這,裹着衣袖,安娜一面還煩惱的咬着嘴脣。
之前這個妞可是夠大膽,領這個小侍女,帶着不多的零花錢,硬是敢從君士坦丁堡一路旅行到閩國,還給閩王李捷一個難堪,安娜無疑是個天才,對於西亞的各類語言,她都或多或少會說,能簡單溝通。
可惜後來卻與閩國瓜葛上了,逼着安娜不得不學起了唐語,不論阿爾泰語系還是波斯的印歐語系,都屬於字母音,學起來還簡單,可唐語來自世界另一段,完全的與安娜所掌握的任何語言都截然不同,複雜的讓人直抓腦袋。
就連後世都是這樣,學好英語的中國人一大把,學明白漢語的外國鬼子卻沒兩個。
爲了學好唐語,安娜甚至把以前學的語言都忘了不少,如今還要用阿爾泰語系中的埃蘭語與這個土肥圓酋長交流,真是讓安娜糾結的嘴脣都咬白了。
可怎麼也想不到,她剛一進來,瞅了她兩眼,那土肥圓酋長竟然咕嚕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大餅一樣吧唧一聲就把自己貼在了地上,五體投地以比安娜還標準的唐語悲催的叩首道:“好漢饒命啊!”
薛禮與完顏阿骨打的牛眼頓時瞪得溜圓,安娜差不點也沒被口水噎得只翻白眼,好半天,才無比驚愕的問着:“你會說唐語?”
“小人曾經入興都庫什山脈,拜見過至高無上的沙汗沙閩王陛下,還,還與閩國的貴人們做過生意,爲此,學,學了一點唐語。”
接下來,土肥圓說的就不那麼標準了,唐語中還夾雜着不少母語,說的跟方言似得,得讓人連蒙帶猜。
聽得安娜卻是釋然。
這年頭和閩國做生意,就跟後世跟美國英國做生意一樣,整個世界的資材,一多半都掌控在閩國手中,從華麗的絲綢,水一樣的瓷器,香料布匹茶葉鹽巴,甚至水靈靈的大姑娘,呃,倭女,閩國都應有盡有,想要過的奢華,就沒法不融入閩國的大貿易圈中。
尤其是以往的絲綢之路,起點在長安,終點原本在波斯,阿拉伯帝國,如今卻被閩國所取代,兩頭都是唐語國家,夾雜在中間的中亞光大部族,當然也或多或少不得不學起了唐語,無它,有利可圖。
就像後世,爲了和英語國家做貿易,多少人削尖了腦袋去考託福,英語六八級一樣。
眼前這個土肥圓明顯就是其中之一。
有了溝通的辦法,安娜頓時就輕鬆了,也不去攙扶那個土肥圓,反倒是大大咧咧走到了氈包中早已經準備好的椅子,一撩袍子下襬做了上去,而且兩條細長的健美長腿還霸氣十足的搭在了一起翹起了二郎腿,薛禮與阿史那思摩無奈的一左一右站在她兩邊,兩個猛男護甲,更把安娜襯托的女王範兒霸氣十足。
看的下方土肥圓酋長皮帽子下黑黝黝的額頭上,冒着油的汗水更是如同消息一般滾滾向下流淌着。
“直到本宮是誰嗎?”
昂着小下巴,安娜傲慢的問着,聽的土肥圓當即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要知道姑奶奶你是誰?老子早跑了,還等你過來打啊!
“本宮就是萬王之王,閩王的女人,徵西軍大總管,閩國先鋒大軍元帥,鳳閣左僕射,掛兵部尚書銜,大閩先鋒官安娜是也!”
一溜長長的頭銜不禁聽的土肥圓腦袋嗡嗡作響,這些詞彙他根本沒學過,聽着就是高上大的感覺,至於薛禮更是直翻白眼,自己黃沙百戰穿金甲,混了十多年軍功纔有今天的左武衛將軍,徵西軍大總管頭銜,什麼時候讓安娜這妞給搶去了?
不過接下來,他與阿史那思摩的臉色就變得凝重起來,拍着椅子扶手安娜就把身體前傾過去,威風凜凜的吼道:“我手下可有兩萬大軍!”
兩萬人的確強大,不過在民族與民族,國家與國家的大沖突面前就有點不夠看了,聽着安娜這麼輕易把自己老底兒泄露了出去,跪在地上的土肥圓眼角流露出了點點輕視,薛仁貴與阿史那思摩也忍不住在心裡嘆氣,早看安娜這妞靠不住,非要招降這支阿蘭人部落,如今看來,包括這酋長還有幾千阿蘭人,都是留不得了。
不過旋即,他倆又是猛地一噎,更重的拍着椅子扶手,安娜更加神氣的吼着:“在我們背後,閩王還帶着百萬大軍行進在草原上,準備講你們這些背信棄義,膽敢背叛閩國的叛徒賊人全部斬殺殆盡,雞犬不留!把你們全都殺了!一個也不剩!”
這話安娜說的殺氣騰騰,氣勢十足,眼不紅心不跳,聽的薛禮兩個更是直翻白眼。
百萬大軍,閩國倒是有,從遙遠的八閩嶺南到最西端的波斯灣,閩軍二百萬都是超的,問題是哪怕如今閩王帶着十二萬大軍在他們身後,自己也不用愁了,一百萬大軍,安娜真敢吹出來,還說的臉不紅心不跳,像是真有這麼回事兒似的。
不過底下的土肥圓卻是信了,而且還是深信不疑。
他去過渴水城,最遠還去過波西斯,遊牧民族廣闊的草原長長一年也見不到一萬人,十多萬人二十多萬人聚居在一起的情景他何曾見過,自從去過那一次後土肥圓甚至以爲天下所有人都在閩國了。
安娜就說帶一千萬人,估計他也信。
聽着一百萬人正過來要殺自己,土肥圓更是聽的膽戰心驚,腦袋嗑在地上咚咚作響,哭喪着臉叫屈着。
“好漢饒命啊!”
“背叛沙汗沙的是卑路斯,不是我等,我們也是被卑路斯攜從的,俺們心裡完全都是向着閩王他老人家的!****夜夜盼着王師打過來,俺們好簞食壺漿,我們土蛋土娃子部真是冤枉的啊!”
也不知道在閩國哪裡聽過的戲文,土肥圓連王師,簞食壺漿都用出來了,捶胸頓足的模樣,好一副身在曹營心在漢,聽的薛仁貴卻又是直翻白眼。
忠於閩國你還進呼羅珊劫掠?忠於閩王?大軍在興都庫什山脈以北招納部族時候你幹什麼去了,這時候說這話,誰信啊?
可偏偏有人就信了,真好像被他的話所感染那樣,安娜“深沉的”坐了回去,凝重的捏着下巴思慮了好一會,方纔再次探出她姣好的身姿,疑慮的問道:“此話當真?”
“當真!當真!說一句假話,天打雷劈啊!”土肥圓真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了,思慮了好一會,安娜這才勉爲其難的點了點頭。
“好,本大總管就給你這個機會!”
縮在冰冷的牛棚中瑟瑟發抖了一夜,圖坦土瓦茲部落卻是艱難的活過了這一天。
次日,黃昏。
距離圖坦土瓦茲部落不到十多裡,另一個略小一點的遊牧部落也是在阿姆河河畔放牧着牛羊,燦爛的斜陽下,開化了一半的阿姆河河水滾滾流淌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小羊撒着歡兒尋找着雪下冒出一點點的嫩芽。
女人們做着酥油奶豆腐,男人們則是帶着昭武九姓掠奪回來的奴隸,財富得勝歸來,好一副遊牧民族美好的景色。
不過這景色一旁的小山坡上,一羣黑影卻是虎視眈眈的盯着下方茫然無知的阿蘭部落。
“想好了嗎?殺了這個部落的叛逆頭人,貴族們,閩王將赦免你的部落,並授予你官職,財富,不然的話,不用等閩王陛下一百萬大軍殺到,我們就屠了你的全族!”
就在耳邊不遠,安娜的話軟軟的,卻如同毒蛇吐信一般聽的土肥圓渾身發抖,複雜的看了一眼埋伏在山下密密麻麻的閩軍騎兵,咬了咬牙,土肥圓中騎着馬大步流星的趕到了他的部衆前方,撕心裂肺的嘶吼着。
“爲了沙汗沙,爲了在部落的父老妻兒,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