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插曲

夜晚來臨時分的鳳凰客棧被唐門子弟裝扮得金碧輝煌。唐門諸將和大小頭目歡歌笑語,大擺宴席,和一衆江湖同道歡慶勝利。雖然衆多武林高手因爲押錯了注,在柳青原身上賠了大把的銀兩,但是風洛陽的三分不捨劍和柳青原的超海神劍讓衆人大開眼界,劍法上的領悟一日千里,收穫之大,實難以筆墨形容,因而每一個人都興高采烈。

最高興的當然是唐門子弟,他們不但武功領悟上拜風柳所賜,更上了一層樓,而且賺了大大的一筆賭金,雙喜臨門,更讓他們眉花眼笑,樂不可支。

和這一片歡樂氣氛格格不入的卻是乘風會、越女宮和鳳閣的一衆女子。她們眼中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佳公子柳青原竟然輸給了劍癡風洛陽,這令她們無不神情沮喪,悵然若失。夜色來臨之際,這些江湖俠女三五成羣,舉杯痛飲,只望一醉解千愁。

唐門大少唐鬥一臉猥瑣的淫笑,一手攬着風洛陽,一手攬着祖菁,朗聲道:“哈哈,不愧是我唐斗的結拜兄弟和世侄女,居然瞞着我已經秘密發展出了一段感天動地、驚世駭俗的不倫之戀。什麼時候開始的?是誰先表態的?等等……”他扭頭望向風洛陽,“難怪你三番五次阻止我追求菁兒,原來你早就已經先下手了,哈哈。早說嘛,自己兄弟,我決不會……”

“阿斗,你胡說什麼!”祖菁聽到這裡已經羞得滿臉通紅,擡起腳來狠狠一踢唐斗的大腿,“我纔沒有對小師叔動情,我只是……從小時候,每一次小師叔取勝,我都會這樣衝過去,習慣了。”

“原來你們早就有曖昧,老風,你可真是守口如瓶啊。”唐鬥笑嘻嘻說道。

“你想什麼呢,她那時候才六七歲,就算是隻馬猴她也喜歡衝過去抱住。”風洛陽無奈地搖着頭。

“我纔沒有!”聽到風洛陽這麼說自己,祖菁頓時感到一陣不滿,“我纔不會去抱馬猴,除非……除非是白毛馬猴。”她說到這裡,風洛陽和唐鬥都笑了起來。

聽到風洛陽的笑聲,祖菁忽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委屈,猛地用力跺了跺腳,飛一樣地向自己的房間跑去。

望着她跑遠,風洛陽和唐鬥怔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你惹着她了!”風洛陽和唐鬥同時轉過頭,對着對方說道。

“你還嘴硬,菁兒是我的晚輩,長幼之分牢不可破,你居然說她對我動情,實在荒謬,還不去把她哄回來。”風洛陽皺緊眉頭,厲聲對唐鬥說道。

“我和她才認識多久,就算是胡言亂語,她也只當我發顛。你卻又不同,她和你感情深厚,這一次下山,她誰都不見,第一個去找你,足見你在她心中的地位。你說她連馬猴都抱,擺明是要和她撇清關係,怎不惹她生氣?”唐鬥洋洋得意地說道。

“我只想說句笑話,她怎會當真,況且真有其事,又不是我信口開河。”風洛陽尷尬地說。

“當真?她抱過馬猴?等等……別繞開話題!”唐鬥摸了摸腦袋,“你這傢伙,和她重逢不到十日,已經在她眼前連贏兩場決戰。尤其是剛剛結束的那一場,端的是驚天地,泣鬼神。小祖年方十八,情竇初開的年紀,乍見你三分不捨劍的風神,怎會不對你動心。你對她雖光明磊落,你又怎敢保證她不對你有意。我看你快去看看她情況如何,十八歲的少女,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呼……真是頭疼。”風洛陽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擔心地長嘆一聲,搖着頭朝祖菁的上房快步走去。走了數步,他猛地轉過頭來,對唐鬥道,“大少,今夜不少乘風會的風媒在鳳凰客棧買醉,你莫要對她們下手,否則魚當家那邊饒不過你。”

“嘿嘿嘿,你放心啦,我唐鬥豈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唐鬥點頭說道。他雙手攏在袖中,木立在地上,目送着風洛陽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隨即飛快地轉回身,望着滿堂東倒西歪,高呼買醉的乘風會風媒,臉上露出一絲邪惡的笑容:“哈哈,有仇不報非君子,今夜我要讓你們這些花癡女子知道和唐門作對的下場。”

他頭一歪,擡手將插在脖領上的摺扇摘了下來,在胸前“啪”的打開,輕輕搖着。他的舌頭彷彿吸血鬼一樣飢渴地舔着嘴脣,雙眼宛如覓食的蝮蛇,朝着客棧中東倒西歪的乘風會十五位彩翎風媒掃去,尋找着自己復仇的目標。

他在房間中剛剛踱得數步,就在一位彩翎風媒面前站住,一張洋洋得意的俊臉瞬間變成鐵青色。只見這位彩翎風媒半身平躺在桌上,高髻半散,衣帶凌亂,一半的衣領從肩膀滑落,露出乳白色的香肩,顯然是因爲過度的豪飲而陷入了神智模糊的境地。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成爲了唐鬥今夜最好的獵物。但是她面前擺放的菜餚卻讓人摸不着頭腦。在距離她最近的地方,密密麻麻地擺着十碟豆沙包。在豆沙包之外,更重重疊疊擺着十數碟水煎包。

唐鬥渾身僵硬地在她面前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將摺扇插回領口,雙手沉重地按在桌上,彷彿對自身的重量已經不堪負荷,他艱難地咳嗽了一聲,問道:“姑娘……咳,你可是姓秦,名水瑤?”

那位彩翎風媒似乎依稀聽到了他的詢問,頭在桌子上扭動了一下,嘴裡模模糊糊地咕嚕了幾句,卻聽不清她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唐毒矮胖的身影卻突然鬼魂一般出現在唐斗的身邊:“大少,我已經查過,她正是秦水瑤。按照你的吩咐,我給她上了豆沙包。”

唐鬥頹然垂下頭,用一隻手掌將自己的臉狠狠遮住,默然半晌,終於有氣無力地說:“不錯,我是說過給她上豆沙包。但是……水煎包又是怎麼回事?”

“大少,我想過了。”唐毒諂媚地笑道,“你說過咱們唐門中人做事一定要舉一反三。我記得你多次囑咐要先殺後奸,或者是先奸後殺,雖然順序記不得了,但是做事當然要做全套,所以我自作主張,又給她上了水煎包。這樣,乘風會的人應該沒話說了。”

“噢……”唐鬥一時之間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渾身發顫,頭腦混亂,過了良久才緩緩回過神來,喃喃道,“有你這樣的極品手下幫我做事,老天待我不薄啊。”

“大少過獎,唐毒愧不敢當。”唐毒大喜過望,笑嘻嘻地說。

“滾……”唐鬥用雙手揉了揉麪龐,心灰意懶地低聲道。唐毒倒是聽話,聽到唐鬥發令,頓時一閃身,嗖的一聲失去了行蹤。

就在這時,醉倒在桌上的秦水瑤忽然坐直了身子,嘴裡喃喃地叫道:“公子,不要走,你……你永遠是我心中的天下第一。”

一絲充滿惡意的笑容忽然浮現在唐斗的臉頰上,他輕輕拉起秦水瑤攤在桌上的玉手,一繃喉嚨,沉聲道:“不要這樣,雖然比劍輸了,但只要我愛劍之心不變,總有一天我能夠登上天下第一的寶座。”

“公子,公子!”聽到唐斗的話,秦水瑤激動得渾身顫抖,掙扎着靠向唐斗的肩膀,“水瑤信你一定能夠做到。”

“水瑤,我不是天下第一,你會不會嫌棄我?”唐鬥齜了齜牙,變着嗓音說道。

“水瑤怎會嫌棄公子,你是水瑤最傾慕的人。”秦水瑤一邊昏昏沉沉地喃喃說道,一邊艱難地仰起頭,向唐鬥獻上自己的櫻脣。

“嘿嘿。”唐鬥得意地一笑。

風洛陽剛一走進祖菁的房間,一個沉甸甸的竹製枕頭就迎頭朝他扔來,他連忙雙手一擡,將它抓在手中,賠着笑說:“菁兒,生我氣啦?”

祖菁撅着嘴,一張俏臉粉中帶紅:“小師叔,你說呢。我不就是一時興起,衝過去抱了抱你,親了親你,又不是天塌下來的事情。你偏要拿我小時候抱過白毛馬猴的丟人事來遮掩,一點也不爲我着想。”

“我……我只是不想大少誤會我和你有什麼瓜葛,這樣對你的清譽有損啊。”風洛陽連忙坐到祖菁的對面,將枕頭放在牀頭櫃上,誠惶誠恐地說。

“那你說我抱過大馬猴的事情,就對我的清譽無損了嗎?你就是怕擔上一個亂倫的罪名,哼,只爲自己。”祖菁憤憤然地說。

“這,這亂倫的罪名可不輕啊。你大庭廣衆之下,衝過來抱住我就親,現在人人都在議論紛紛。如果不早點澄清,你我不日就要不容於江湖。”風洛陽小聲道,“你剛入江湖,什麼事情都還沒做就要被送回去,難道你甘心嗎?”

“那……那也不應該說我抱過馬猴……”祖菁執拗地抱臂在胸前,頭往身旁一甩,不再看滿臉賠笑的風洛陽。

“不說你抱馬猴,難道要我說自己是太監嗎?”風洛陽撓着頭衝口而出。

聽到他的話,祖菁又是好笑又是害羞,用手捂起耳朵,尖叫道:“小師叔,你在江湖裡學壞了,什麼污言穢語都說得出的,也不知羞。”

看到祖菁笑了起來,風洛陽終於放了心,長長呼了一口氣。

祖菁心頭的火氣一消,精神重新振作了起來,她轉過身用雙手將臉支在桌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風洛陽,輕聲說:“小師叔,今天你真的很威風啊。連柳青原那樣的人物都爲你的劍法所傾倒。”

“都是靠你的提點,我才能放開手腳,施展那八招劍法。這一次比劍能夠獲勝,一半都是你的功勞。”風洛陽微微一笑,誠懇地說。

“那是當然,我這個人情,小師叔你可要記住哦。”祖菁得意地說。

“絕對忘不了,放心吧。”風洛陽笑着拍拍她的頭,溫言道。

祖菁忽然一擡手,將風洛陽的手拍開,朗聲說:“小師叔,我已經十八歲,是大姑娘了,你不要老是把我當小孩來哄,你說話就一定要算話。”

風洛陽收回手,摸了摸自己鬢角的頭髮,問道:“你要我做什麼?”

祖菁嘻嘻一笑,道:“小師叔,我要你把三分不捨劍教給我。我想和你學一樣的劍法。”

“你要學三分不捨劍?”風洛陽驚訝地反問道,“但是,這是哀牢山的劍法,劍理和天山路數大不一樣,心法的研習更是艱難,你何必自尋辛苦?”

“那我就更要學啦。傳說這路劍法當年見證了風如晦和華紫煙的傾世絕戀,乃是江湖中最纏綿悱惻的劍法。今日我看你用它克敵制勝,實在是光華秀美,令人神思飛揚。我怎能和這樣一套劍法失之交臂。我一定要學!”祖菁一把抓住風洛陽的胳膊,用力搖着,“小師叔,我要學嘛,要學要學!”

“好好好!”風洛陽聳了聳肩膀,“反正現在風家我是家主,這套劍法我做主傳授給你便是。你等一下。”他站起身,轉頭推門而出。祖菁支起身子,伸長脖頸想要從推開的客房房門朝外張望,還未待她看清究竟,風洛陽已經抱着一個大大的箱子拱門而進,將箱子放在祖菁的面前。

“小師叔,這些是什麼?”祖菁好奇地問道。

“三分不捨劍因愛而成,研習之際必須對世間情愛之事洞若觀火。”風洛陽重重一拍身前的箱子,“這些是我從小到大搜集的民間傳說和情歌詩篇,每一段詩歌、每一個故事都有一段悽美動人的愛情。其中最著名的包括梁祝化蝶、孔雀東南飛、娥皇女嬰、孟姜傳說,還有本門風祖與華祖,顧天涯與蕭月如,彭家先祖與平南公主。你把它們好好看一遍,等到你領悟了愛情的精髓,對於三分不捨劍的劍意就瞭若指掌了。”

“真的!”祖菁拍掌道,“原來學三分不捨劍還要有這一番功夫,太有趣了,我立刻開始看。”

“等等!”風洛陽一把攔住她。

“怎麼了?”祖菁錯愕地望向風洛陽。

“你要學風家劍法,自然要先拜我爲師,這樣纔可以名正言順,不是嗎?”風洛陽將手臂端到胸前,作出一副一派宗師的氣派,慢條斯理地說道。

“纔不呢。你到天山學劍,本門師叔們都是代師收徒。爲什麼我學你們風家的劍法要拜你爲師?這不是看不起天山派嗎?我要你也代師收徒,我要和你做平輩弟子!”祖菁狡黠地眨着眼睛,笑嘻嘻地說。

“呃?”風洛陽一臉愕然。

“眼波撩亂媚似狐,腮生雲霞火如荼,昨日顛倒似前生,入骨相思去還無。雙十佳人夢玉郎,羅衫半掩入我房,郎心不解春風意,癡心錯付真荒唐,哈哈哈哈,癡心錯付真荒唐!”

次日清晨,一身清爽的唐鬥手舞着摺扇,昂首高歌走出客房,挺胸疊肚,一搖三擺地從鳳凰客棧的頂樓走了下來。看到他意得志滿的模樣,唐門子弟聞絃歌知雅意,頓時從四面八方圍攏了過來。

唐冰笑嘻嘻地湊到唐鬥身邊,舉手一揖,低聲道:“大少,今日如此神采飛揚,定然是昨夜斬獲頗豐,不知入手了幾個乘風會的彩翎風媒?”

“嘿嘿,”唐鬥擡手將摺扇擺在胸前,煞有介事地搖了三搖,偏頭道:“我這叫做貴精不貴多,一個足矣。哈哈,這下子,我可算是爲老風出了一口大大的惡氣。”

“惡氣?!莫非,大少說的是……”唐冰一聽唐斗的口風,立刻恍然大悟。

就在這時,樓上的門戶輕響,一臉矇矓睡意的秦水瑤推開唐斗的房門,一邊繫着衣帶,一邊輕搖蓮步,緩步下樓。

看到她出現在唐斗的房間,昨夜發生的一切頓時一目瞭然,更無需唐鬥多作解釋。唐鬥得意地搖着摺扇,忍不住嘿嘿大笑了起來。周圍的唐門子弟看到大少如此開心,當然免不了應和一番,立刻同時對着秦水瑤一起發出整齊劃一的笑聲。

秦水瑤轉頭看了一眼紛紛淫笑的唐門弟子,鄙夷地哼了一聲,罵了句:“猥瑣。”隨即精神煥發,一臉微笑地昂首朝鳳凰客棧之外的青石板地走去。

看着秦水瑤春風滿面的模樣,唐門子弟無不木立當場,呆若木雞。在他們想象之中,被唐鬥佔盡了便宜的秦水瑤,這個時候不是又哭又鬧,就是抱住客棧主樑上吊,絕不應該像是現在這副蜜裡調油,喜上眉梢的模樣。衆人忍不住紛紛朝着此刻仍然在嘿嘿陰笑的唐鬥望去,臉上露出詢問的表情。

“嘿嘿嘿嘿,兄弟們,瞧好吧。精彩的在後頭!”唐鬥收起摺扇,往掌心用力一拍,篤定地說。

鳳凰賭坊之外,鳳閣散花塢主蘇雲煙正指揮着幾位身着流雲花裳的鳳閣姐妹將一張數丈方圓的生宣鋪在坊前青石板地之上,接着雲袖輕揮,將早就準備好的一桶清水均勻鋪灑到空中。鳳凰賭坊門前一瞬間彷彿下了一陣春雨,整張生宣都被清水浸潤。

站在她身邊的外閣公子柳青原此刻一振雙掌,一股溫和渾厚的掌風勢如長江大河,恢宏澎湃地掃過青石板地,將起伏不平的生宣輕柔地壓入石縫之間,同時將溼潤的紙面烘烤乾燥。

“青原好俊的內功。”蘇雲煙嫣然一笑,雙手扶住柳青原的臂膀,柔聲道。

“雲姐過獎了,比起你行雲布雨的水袖功,我剛纔那一手怎值一提?”柳青原朗聲笑道。

“死相,嘴巴甜得彷彿塗了蜜,也不知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蘇雲煙媚眼如絲,輕輕打了柳青原一記,隨即轉頭吩咐道,“讓工匠們開始吧。我要在天黑之前將柳公子碧海潮生圖的拓本帶回鳳閣。”

“是!”她的話音剛落,一羣工匠已經在鳳閣姐妹們的召喚下紛紛圍到青石板地周圍,用拓包蘸墨,開始小心地將墨汁刷到生宣之上。

正當蘇雲煙和柳青原含笑望着工匠們拓印碧海潮生圖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從鳳凰客棧來路方向傳來:“公子,原來你已經早早起身了!”

聽到這個聲音,柳青原轉身一看,卻發現秦水瑤嘴角掛笑,俏臉含春地站在他的面前。

“這位姑娘早!”他錯愕了一下,連忙不失風度地回道。

聽到他的話,秦水瑤微微一愣,隨即失笑道:“公子,你昨夜一直叫我小秦,今日爲何如此生分?”

“生分?”柳青原更加摸不着頭腦,“姑娘,你我素未謀面,本非舊識啊。”

“公子……公子,你,你昨夜方纔與我共度……共度一霄,今日因何形同陌路?”秦水瑤聽到柳青原的話,如聞晴空霹靂。

“且慢,”在一旁聽得分明的蘇雲煙此刻再也無法作壁上觀,連忙來到柳青原和秦水瑤之間,溫言道:“姑娘,你是否認錯人了?昨夜柳公子和我等姐妹都在潤州邀月樓飲酒解懷,他何時曾經和姑娘有過來往?”

“潤州邀月樓?怎麼可能?昨夜公子明明和我在鳳凰客棧對飲,而且三更時分更和我入房相守,怎會飛去了邀月樓?”秦水瑤迷惘地望向柳青原,喃喃問道。

“姑娘,你莫非……認錯人了?”蘇雲煙眼中亮光一閃,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公子我豈會認錯?”秦水瑤激烈地反問道。

“啊——哈,我明白啦!”正在柳青原、蘇雲煙和秦水瑤三人陷入爭論之時,唐鬥帶着一大羣看熱鬧的唐門子弟一搖一晃地來到青石板地側畔,他連連搖頭,走到柳青原身邊,輕輕一拍他的肩膀,“柳兄果然年少風流,不同凡響!”

“大少何出此言?”聽到唐斗的話,柳青原眉梢微挑,朗聲問道。

“各位,”唐鬥一伸摺扇指着衆人劃了一圈,道,“事實就在眼前,想來我們的柳大公子在潤州邀月樓和蘇大家飲酒正酣,忽然想起鳳凰客棧中的小秦,頓時藉口尿遁,施展輕功,披星戴月趕回梧桐嶺,和小秦一番纏綿。雲歇雨停之後,卻又想起蘇大家的好,立刻藉口屎遁,再次騰雲駕霧,飛回邀月樓,和蘇大家共話良宵。”

“哎……”說到這裡,唐鬥感到講得口乾舌燥,連忙從一旁唐門子弟手中抓過一壺酒,對嘴灌了幾口,“說起來柳公子的輕功,當真是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瞻之在前,忽焉其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時入梧桐,時入邀月,兩處巫山,幾番雲雨,來去如飛,屎尿齊流,實在令人歎爲觀止啊,哈哈。”

他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唐門子弟頓時紛紛大笑了起來。

柳青原修養極好,聽到這裡,並不生氣,反而失笑道:“我的輕功雖佳,卻也難比大少的口才,端的是佳構天成,神思絕妙,荒誕離奇,雅俗共賞。有空定要向大少多多請教。”

“哎,千萬別這麼說,我不收徒弟的。”唐鬥彷彿根本沒聽出柳青原的諷刺之意,沒心沒肺地笑道。

聽到這裡,蘇雲煙再也忍耐不住,冷笑一聲,輕移蓮步,來到唐鬥面前,冷然道:“大少,其實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

“蘇大家。”唐鬥躬身向旁走了數步,讓開蘇雲煙的正面詰問,昂頭望天道,“你這話的意思,我可不懂了。”

蘇雲煙橫了他一眼,並不理會他,徑直來到秦水瑤身邊,溫言道:“小秦姑娘,你再仔細想想,昨日和你一夜溫存的,是柳公子,還是某個乘人之危的登徒子?”

“當然是柳公子,我記得清清楚楚,的的確確是柳公子。”秦水瑤說到這裡,雙眼一紅,就要流下淚來。

“秦妹妹,”蘇雲煙快步走到秦水瑤的身邊,溫柔地攬住她的肩膀,柔聲道,“我知道這一定讓你很難接受,但是你再仔細想一想,如果有某個花心人乘你酒醉之時,對你圖謀不軌,事了之後,卻又諉過於柳公子,如此不良之徒,怎能讓他逍遙法外?”一邊說,她一邊輕輕將秦水瑤扳向唐鬥。

“喂,蘇大家,此女眼角甚高,對我唐鬥鄙薄至斯,我若碰她一絲汗毛,她……”唐鬥笑嘻嘻地說。

“你若碰我一根汗毛,我就將你千刀萬剮,然後懸樑自盡!”秦水瑤狠狠瞪着唐鬥,厲聲道。

“多謝。”唐鬥不以爲意地笑道,“蘇大家,你也看到了,我既沒被千刀萬剮,她也沒有懸樑自盡,自然不是我做的嘍。”

“這……”苦無證據,卻又無法立刻求證的蘇雲煙此刻也是一籌莫展,無法理清這件事情的眉目。

就在這時,一個充滿磁性的沙啞語音忽然從半空中飄了下來:“這件事讓我來查個水落石出。”衆人擡頭一看,不由自主地齊聲道:“魚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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