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仁浦病逝,且被賜予諡號以及加封中書令、子爵的消息,伴隨着邸報的發行,從洛陽,流傳到了全國。
皇帝的看重,讓其葬禮,可謂是極盡哀榮,文武百官,以及勳爵子弟,哪怕是皇弟衛王,也親自過來祭奠一番。
文人是最敏感的。
他們自然能夠明白,皇帝的這番行爲,其實也表明,皇帝一直是尊賢使能,渴望良才的。
所以,這些內心火熱的人,也是萬分期盼,能夠得到重用。
而其中,許多自詡爲相才的,更是議論紛紛,對於進士制度,極爲不滿。
他們言語稱,考試是考不出良才的,只能說收下一羣死讀書的人。
這般的言論,在洛陽竟然還有一番市場,完全出乎了李嘉的所料。
讀書人不滿,屬於精英階級的讀書人不滿,這就足以讓他警惕了。
對於洛陽的風吹草動,李嘉是極爲關注的,一國之都,其實就相當於一個國家的晴雨表。
如明末北京鼠疫,百萬人口僅剩下不過十來萬,清末的北京,更是一片狼藉,保守守舊,幾乎見不得多少工業。
元末的大都,因爲大運河的截斷,餓死了數十萬人。
當然,如果槓一下,北宋的汴梁,其實在靖康二年,也就是金人第二次圍城時,其實已經殘破不堪,人口散逃了大半。
“調查一下,看看是什麼情況!”
皇帝閒話不多說,有事沒事先調查一番再說。
劉文應下,皇城司又來任務了。
“對了,洛陽的糧價,這幾天降的有些多了。”
就在其將要走時,皇帝突然叫住他,然後眯着眼睛說道:“按照道理來說,秋糧入庫,鬥糧從二十錢,降至十六七錢,也着實不大,往年都是這般。”
“但今年,卻降到了十五錢,十五與十六,雖然只是一錢之差,看上去小,但實際上卻很大啊!”
劉文聽聞,在這秋末,他的額頭滿是細汗。
糧鋪之糧低賤,那收糧時,必然是更低,鬥米十錢,八錢,甚至六錢,都有可能。
穀賤傷農。
“奴婢打探了一番,街面傳聞,是小麥產量高,讓糧價低賤了許多。”
“哦!”皇帝輕輕點頭,但仍舊不太滿意,他言語道:“話雖如此,但也不能輕信流言,這樣,皇城司去仔細調查一番吧!”
“諾——”劉文馬不停蹄的離去。
李嘉頗有感觸地笑了笑,自己還真是個好皇帝啊!
隨即,不到半天時間,文人對於進士制度不滿的原因,皇城司調查出來了。
原因有兩種。
一個是六代時期的蔭官階級。
這羣人依靠父祖的餘蔭,從而成爲了官員,屬於朝堂的主流。
而,伴隨科舉制的盛行,朝堂之上的進士們越來越多,錄取的名額也多了起來。
這樣,他們抱團,必然會擠壓蔭官們的權力。
進士們瞧不起蔭官。
偏偏的話,蔭官還鬥不過進士,因爲宰相們,就是進士的靠山,如此涉及到了權力,自然埋怨很多。
另外一個,則是那些無法適應科舉制而失落的讀書人,由於無法通過科舉來獲得權力,自然憤憤不平。
比如,有的人擅長律法,而不會詩詞,策論,那麼自然連秀才都難考。
還有的會算術,或者其他的偏科人物,自然而然,他們也無法適應科舉制。
要知道,隨着時間的推移,科舉制也在不斷的進行完善,即使是最低一級的秀才試,也需要考明經,算數,詩詞等,而且還要過三關,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壓力自然可想而知。
這對於偏科人士,自然是極爲不好。
“科舉這張網,還是有所偏漏啊!”
李嘉搖搖頭,像前唐時期,那科舉幾十科,亂七八糟的一起考,着實有些過分。
但,這也確實能夠網羅一些偏才,畢竟人無完人嘛。
不過,列出明經,明算,明法,這三科爲雜科,作爲進士科的補充,也確實不錯。
自己當時一次性把這三科全部併入進士科,也着實有些孟浪了。
“罷了罷了!”
李嘉想了想,還是要給那些偏科的人一次當官的機會的。
“那麼,從下科起,進士科由六十人,擴充到一百二十人,再以明法,明經,明算,每科十人,總共一百五十人,列爲科舉正途,爲官正流,也着實不錯。”
十人,是李嘉最後的容量了,偏科的人,也不能要太多不是,有個機會算不錯了。
其實科舉的擴容,早已經在他心中醞釀了,之前孫釗提出,否決,就是爲了不讓他獲得威望。
六十人,還是太少,但像北宋那樣,一次性五六百,甚至上千人,又太過誇張。
畢竟,有舉人,秀才作爲補充,中低層的官吏,已經不怎麼太缺人了。
雖然李嘉知曉,聰明的人,幹什麼都行,但還是要給偏科的人一點希望,這樣,就能杜絕許多造反。
這樣的喜訊,在皇帝的有意無意地言語下,逐漸地被放出,從而得到了大量的歡呼。
進士科的擴容,讓文人們歡喜過頭,機會又增加了一倍。
而對於某些偏科的人來說,更是意外之喜。
洛陽,某個偏僻的巷子中,一個男人快速地奔跑着,一邊喊道:“從文,從文,大喜事啊!”
“怎麼?”破舊的小院之中,一個年輕人坐在地上,也不嫌棄髒亂,拿着算盤,在齊人高的賬本旁,不斷的撥弄的算盤,啪啪作響。
“封從文,你可能成進士了!”
男人氣喘吁吁的說道,滿臉的歡喜。
“怎麼可能?”封從文詫異道:“我只在算數上有所天賦,無論是策論,還是明法,都無多大本事,怎麼可能會成爲進士,秀才都過不了啊!”
“哈哈哈,如今能過了!”
男人歇了口氣,說道:“據我朋友的消息,陛下有意再出明法,明算,明經三科,各科十人,算作是進士科的補充。”
“不需要經過秀才、舉人試,直接去考,就成了。”
“真的?”封從文大喜過望,他忙不迭地放下算盤,囉嗦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陛下發明瞭算盤,怎麼可能讓我們這些算術之人難過?”
“只要考算法,某就什麼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