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張亮的義子們急功近利,看不清形勢,山越的威武男子卻清醒得多。
不過,作爲臨時同盟,這位山越的宗帥只能咐合道:“既然新來的大都督如此昏潰無能,那我們就殺上雲臺山,將霸佔我們山嶺礦石的漢人趕出我們的地盤!”
幾句話引得手下嗷嗷叫,恨不得馬上衝上山去砍了楊帆的腦袋。
長孫衝卻有些不以爲然!
毫無疑問,這個山越宗帥雷坤鳴不愧爲山越人最傑出的領袖之一。
他的父輩在貞觀初的反叛中被張士貴領軍剿滅,當時的山越人被張士貴殺了一大半,據說當時土壤都染紅了。
經此一役,山越人一蹶不振,退居深山,朝廷大軍也奈何不得這些世代居住在深山老林的山越人。
所以,這麼多年來相安無事。
由於雷坤鳴的勇勐以及能力,又有妹妹雷嬌嬌出謀劃策,這些年山越人又逐漸恢復了元氣。
這也是爲什麼張亮在江南一帶剿滅山越人的戰鬥中無功而返的原因。
甚至張亮爲了對付楊帆與多年的仇敵聯合起來。
此次合作,雖然張亮和雷坤鳴很自信,手下的士氣也很高,甚至在人數上佔有絕對的優勢。
但不知爲何,長孫衝心裡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要知道兇悍的吐蕃騎兵也在楊帆的手上土崩瓦解,他們今天真能一戰而定?
他還真怕楊帆還有什麼後着!
要知道楊帆在長安的時候每次出行都帶有十幾名護衛,如今進入雲臺山卻毫無防備,難道真是楊帆大意了?
看着羣起激昂的士兵和山越人,由於全部換了裝束,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漢人、哪些是山越人。
不過,他們今天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都是爲了對付楊帆而來。
可不知爲何,長孫衝總感到一絲不安。
若雷坤鳴只是帶着自己的族人燒殺搶掠一陣便退回山林,或許還好。
畢竟大唐的府兵戰鬥力有限,並沒有楊帆的護衛那麼強悍。
作爲山越的領袖,雷坤鳴不可能沒有聽說過楊帆的名聲。
要知道,楊帆可不是一般的人,這次若是讓楊帆逃脫,那簡直是山越人的噩夢。
雷坤鳴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可不知爲何,雷坤鳴居然同意了這次聯盟。
若說是想要割地稱王,那簡直就是在做夢!
現如今的大唐比之貞觀初何止強盛了一倍?
大軍東征西討南征北戰,無往而不勝,正是國力鼎盛軍隊強悍之時。
想要割地稱王,根本就不現實。
如果真是因爲張亮的三言兩語就拼盡全力,顯然山越這位宗帥並不是頭腦簡單之輩。
這個雷坤鳴是傻麼,怎麼看也不像!
看着雷坤鳴,長孫衝心中念頭轉動,總有一絲疑惑瑩繞在心頭。
尤其是雷坤鳴的妹妹,如今去哪裡了?
在如此重要的時刻,爲何沒有參與到這次行動之中?
最重要的是,那個生長在深山的姑娘,這些年爲何能夠抵擋住張亮的進攻?
一個山野的小姑娘有如此謀略,真的只是一個野蠻的山越人?
那她怎麼會有大家閨秀一般的教養和禮儀舉止?
諸多事聯繫在一起,長孫衝愈發感覺有蹊蹺!
兩方人馬在各自主帥的激勵下嗷嗷叫着,正等待上山殺了楊帆這個大都督,再搶了楊帆這個財神的地盤和錢財……
長孫衝在這邊發呆,身後的護衛問道:“公子,你在想什麼?”
長孫衝擺了擺手,
並沒有回答。
無論張亮和山越人隱藏了什麼樣的心思,長孫衝都不打算去管。
他可沒有那麼大的好奇心。
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藉助他們的手擊殺楊帆,然後他便可悄無聲息的回到長安去。
他可不想跟張亮和山越人一直攪合在一起,搞不好哪天真被扣一個謀逆的罪名。
若真是那樣,到時候即使是父親長孫無忌也救不了他。
正在此時,一旁的張亮振臂高呼:“孩兒們,現在就是咱們報仇雪恨的時候,咱們要讓別人知道,殺咱們的兄弟,就要有死的覺悟。”
另一邊的雷坤鳴也不甘示弱,大喊道:“兄弟們,給我雄起來,讓他們看看,我們山越人才是天底下最剽悍最勇勐最無畏的勇士,拿出你們的膽量和力氣,衝吧!”
“殺!殺!殺……”
幾千人瞬間被刺激得血灌童仁,近乎喪失理智,手持着各種各樣的兵器,嚎叫着衝上山坡。
在他們看來,只要擊殺了楊帆,就有無數的財富、糧食。
只要把漢人趕出江南,他們就能在江南作威作福當土皇帝。
幾千人嗷嗷叫着往前衝,長孫衝心神震撼。
儘管從心底裡看不起這些人,但是長孫衝也不得承認,這幫貪婪無恥的士兵以及嗜殺成性的山越人衝上山,一旦短兵相接,楊帆斷無活下山的可能。
那些跟隨楊帆上山的人也必定會被弄死。
這一刻,長孫衝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不擇手段了?
爲了對付楊帆,居然連累了這麼多人。
“長孫衝、張亮,在山林中,我們山越人最是勇勐善戰,定然能幫助你們斬殺那楊帆,到時候還望你們信守承諾,若不然,到時候休怪本宗帥不死不休!”
雷坤鳴不知何時來到長孫沖和張亮身邊,高大魁梧的身材彷彿一尊鐵塔,給人帶來極大的壓迫感。
張亮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絕對不會!某已然聯合了我所有的義子,只要擊敗留在江中的戰船,楊帆便如同甕中之鱉,沒有一絲的援兵。”
“只要你幫忙殺了楊帆,本公定然幫助宗帥佔山爲王,一統江南!”
長孫衝也趕緊咐合道:“是啊宗帥,只要能殺了楊帆,我定然讓父親奏請朝廷承認山越人在江南的地位。”
聞言,雷坤嗚發出一陣震盪耳膜的大笑,大手拍了拍長孫衝的肩頭,點頭道:“好!本宗帥自然相信你們的承諾,現在咱們兵分兩路,我們山越人直奔雲臺山,看看那楊帆如何在山越勇士的亂刀之下授首,至於江上的援兵,就有勞鄖國公前去解決了!”
“哈哈,正合我意,咱們分頭行動,保重!”
“保重!”
說完,雷坤鳴大步走上山去,而張亮帶着親兵和義子往江邊趕去。
長孫衝呲牙咧嘴的揉着差點被雷坤鳴一巴掌拍碎的肩膀,心裡默默的咒罵幾句,領着護衛緊隨其後跟上山去。
他想看着揚帆死在亂鬥之下的慘像。
……
而山上卻是另一番情景,由於地塊已經早就整平,鍊鐵廠的材料又是現成的。
一座規模鍊鐵廠拔地而起,鍊鐵爐已安裝完畢。
看着鍊鐵爐的煙囪冒着滾滾煙塵,紅彤彤的鐵水自閘口流出,爐邊看熱鬧的工匠一陣歡呼。
鍊鐵這種事情,幾乎所有家族都牢牢把守秘密,絕不肯讓一般人旁觀。
現在楊帆卻毫不避諱的讓他們觀看了整個鍊鐵過程,這是一種什麼樣的信任?
一種濃濃的認同感,自工匠們心底涌現。
士爲知己者死!
其實,大家都不傻,這些人要麼是被抽調過來的,要麼是高價請過來的,每個人都簽訂了一份保密合同。
這就意味這從今往後他們就是楊帆的人。
以後楊帆要他們生,他們便聲;要他們死,他們就死!
雖然大唐不是奴隸社會,但還是有奴籍存在。
這些工匠雖然不明白保密合同是怎麼回事,但想來跟以前的奴籍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шшш_тт kán_co
可同樣是賣命,人家楊帆做得更地道,不僅有工錢,家人還分田地,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一樣的事兒。
反正工匠在這時代低賤如狗,賣給誰不是賣?
賣給楊帆,既能得到高額的薪酬,就算不幸死了,家中老少也可安安穩穩的得到一大筆錢,甚至能活的更好。
這條命賣得值!
正當衆人爲出鐵高聲歡呼之時,前一刻還是靜謐幽深的山林,下一刻便竄出無數手持刀槍棍棒的人。
這是什麼情況?
楊帆有些發愣!
這不會就是李恪所說的山越人吧?
李恪這傢伙雖然長得帥,但那張臭嘴簡直跟烏鴉有得一拼,實在是太靈驗了!
可是,山越人不是應該在豐州一帶麼,怎麼跑來蘇州了?
不僅楊帆有些懵,護衛和工匠們也都傻眼了!
席君買最先反應過來,大喝道:“這些是暴民,所有護衛注意保護好公爺!”
跟隨楊帆上山的這些人都是身經百戰的特種兵。
經過了吐蕃一戰,這些特種兵的作戰手段以及經驗都有了飛速的提升。
不用席君買提醒,都自覺的卡住了最主要的位置。
一旦這些人發起進攻,定然會收到他們毀滅性的打擊。
看到工匠們傻傻的站着,一點也不知道躲避,楊帆連推帶踹,將一個個工匠罵醒:“一點也不知道躲避,你們想死麼?趕緊拿起刀保護好自己,一羣吃都吃不飽的亂民,怕個毛?”
王孝傑抽出腰間橫刀,大吼道:“除了護衛,其餘人等都退到練鐵廠裡邊去!”
本來驚慌失措的工匠很快穩定了下來。
王孝傑是跟隨楊帆在吐蕃與吐蕃狼騎真刀真槍的幹過。
相比於狼騎發起衝鋒時那種遮天蔽日地動山搖的威勢,眼前這些山越亂民顯然不夠看。
席君買更是經常與吐蕃作戰,面對山越亂民根本絲毫不懼。
將爲兵之膽,只要楊帆這個主將不懼,隊伍很快有條不紊的做出了防守。
工匠們在王孝傑的指揮下緩緩撤退,都退到鍊鐵廠裡面。
因爲建設鍊鐵廠的材料都是楊帆精心準備的,堅固程度自然有保障,這時候恰好成爲最好的掩體。
本來按照席君買所想,大唐對刀槍、弓弩等兵器的管制相當嚴厲,等閒不會有這類大殺傷性的兵器流落到民間。
山越暴民連一件像樣的鐵器都沒有,根本沒有什麼威脅。
可他算錯了一點,山越人居然與張亮和長孫衝這兩個合作。
當所有工匠都退到鍊鐵廠,護衛手裡的火槍全部上了膛,紛紛對準了山越人。
等到準備就緒,席君買大喝一聲:“預備,開槍!”
幾十把手槍一起發射,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子彈不斷飛向密密麻麻的亂民之中。
“啊、啊、啊……”
“噗、噗、噗……”
毫無防備的亂民的血肉之軀如何抵擋手槍的點射?
子彈狠狠的扎進血肉裡,血肉橫飛,引起一片哀嚎!
幾輪點射,山越亂民留下無數屍首,也終於向山谷迫近了不少,但卻也僅此而已。
這些山越人雖然在山林之間討生活,身體強壯無比,但面對熱武器的掃射,也只能無助的哀號,這簡直近乎是單方面的屠殺!
雖然知道楊帆的手下勇勐,但卻不想如此強悍。
他們這纔想起楊帆的殘暴,這些人可是把十萬吐蕃狼騎全部屠戮殆盡的狠人。
就戰鬥力而言,這些人對於他們這種烏合之衆的亂民來說,猶如天神下凡。
即使一些開始靠近的山越人,面對不斷倒下的同胞,一個個都打了個冷顫。
這還沒有開始接觸就已經死了這麼多人,仗還怎麼打?
自己這些人怎麼可能是楊帆對手呢?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蔓延!
山越人個個心生恐懼,不約而同的打起了退堂鼓。
席君買以及護衛們齊齊鬆了口氣。
雖然幾輪點射之下斃敵無數,但剩餘的山越人依然漫山遍野。
放眼望去,這些人絕對不下於兩千人!
若是不能震破敵膽,一旦短兵相接,就算這些人再是烏合之衆,也足以讓他們這一百多護衛死傷慘重。
楊帆看着滿山遍野的山越人,楊帆卻沒有這麼樂觀,沉着下令道:“所有護衛收縮防線,手槍在前,轟天雷在後,橫刀在一邊掩護,如這些人敢衝鋒,全部格殺!”
話雖如此說,自己的護衛還好,可陪同楊帆上山的一些紈絝子弟卻沒有特種兵的心理素質,一個個面如死灰。
楊帆最怕的就是這時候有人扛不住壓力, 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懼而崩潰。
一旦有人崩潰,會導致所有人的意志都瓦解,那可就當真要被這些山越人全部弄死。
想到這兒,楊帆沉着臉,朗聲道:“這些只不過是一羣食不果腹的暴民而已,你們都是大唐最尊貴的一羣人,難道會害怕這麼一羣蠻子麼?”
“今天的戰鬥,只要敢於出手者,重傷者,某會請求陛下賜爵,只要殺一個暴民,賞錢千貫!此次只要獲勝,所有人賞錢五千貫!”
衆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
“吼……吼吼!”
來這裡是爲什麼,還不是爲了自己的前程?
爲的不就是一個可以封妻廕子的功勳,爲的不就是大筆大筆的錢財麼?
賜爵、賞錢……
這可是一般人一輩子都不敢想的超級獎勵!
見到楊帆如此大方,衆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不管是紈絝子弟還是工匠,都決定死戰到底!
再說,若是今日不能殺退這些山越人,自然一切都完了。
可若是能逃出生天殺出一條血路,得到的賞賜遠遠比自己的命值錢!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楊帆的承諾,猶如爲衆人打了一劑強心劑,將士氣提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死戰不退!”
所有的人都熱血沸騰,震天狂吼!
能夠成爲各大家族的紈絝子弟,本身就必然有一副好身手,否則如何欺負人?
這些人雖然紈絝,但絕對沒有一個是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