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教寺大門外,無數信徒擠在了外面,一眼望去,幾乎望不到盡頭。
在大門之前,一對年輕夫妻,手裡抱着一個大約四五歲的孩子,這對夫妻的穿着很簡樸,跪倒在地上,擡頭看着這扇大門,彷彿看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孩子很瘦弱,被抱在母親的懷裡,已經沒有了生息,周圍的百姓很激動,有的在用力拍打着大門,有的在大聲叫嚷。
總之,佛門清淨之地變得不再清理了。
很快,道峰來了,但是道峰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道峰的身後帶着一大羣和尚,足有上千人的數量。
這些和尚大多數是青壯年,手裡拿着棍子,跟在道峰的身後,打開了興教寺的大門。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請安靜,貧僧道峰,願爲大家解惑!”
道峰口詠佛號,不大一會兒,道峰打開了大門的消息傳遍了信徒,果然,這些信徒們全都安靜了下來。
要說道峰和尚,還真是有些威信。
“道峰大師來了,道峰大師真的來了!”
“道峰大師,救救我的孩子,你一定要救他!”
年輕的夫妻看到了道峰之後,眼神中的希翼之色更甚,抱起懷裡的孩子,踉蹌的跑到了道峰身前,再次跪倒在地上,道。
道峰瞳孔一縮,只是看了一眼,他就知道這孩子已經去世了,渾身上下一點生機沒有,死人是不可能救活的。
“阿彌陀佛!”
道峰雙手合十,口中不停唸叨着誰也聽不清的經文,道峰身後的和尚,卻慢慢走到了前面,把道峰擋在了身後。
“施主,這孩子已經西去,陪伴佛祖去了!”
“陪伴佛祖?不、不行,我家就這麼一個兒子,他還要爲我趙家傳續香火,大師,救救我的孩子!”
“嘭嘭嘭!”
孩子的父親,跪在地上,膝蓋在向前爬行,直到被其他僧人攔下後,一頭磕在地板上,就像敲響的戰鼓,震顫靈魂。
“施主,這是你孩子的福氣啊!西去極樂世界,從此再無煩惱,沒有憂愁,你應該高興纔對!”
“不對,當初你說了,只要誠心禮佛,我孩子就會好起來,我把全部家產都捐給了佛祖,爲何他還要帶走我的孩子,爲什麼!”
孩子的父親猛地擡起了頭,額頭青腫,滲着血跡,眼神裡卻漸漸散發出了不顧一切的瘋狂。
“喂,不會是因爲佛祖覺得他太虔誠,所以才把他孩子帶走的吧!”
“放屁,你也夠虔誠的,要是佛祖把你孩子帶走,你同不同意!”
“當然不行了,我就一個兒子,還要傳宗接代呢!”
頓時,人羣中再次響起了嘈雜的議論聲。
“這……”
道峰看着孩子父親的眼神,一股涼風直衝腦仁,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施主,道嶽大師馬上就要出關,不如讓道嶽大師爲你解惑如何?”
“道嶽大師……”
顯然道嶽大師的名頭更有威望,孩子的父親眼神裡再次出現了些期望,“道嶽大師能救我的孩子嗎,一定可以吧!”
道峰鬆了口氣,最少眼前這關算是過了,到時道嶽出關,他是主持,自然是道嶽處理這些煩心事。
“咦?本將可是聽說過,道嶽大師出關,選定三位有緣人,爲之解惑,道峰大師,你怎麼知道這位先生就是這三人之一,或者說,這三人的名額就是你定的!”
與此同時,一道凝重的聲音傳來,宇文哲在大門處走來,路過的和尚無人敢攔。
只因爲,宇文哲的身上散發着濃郁的殺意。
孩子病了,當然是花錢看醫生,可是卻以此欺騙信徒添香火,爲了孩子的病,父母總會傾其所有的。
興教寺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只有一個理由,爲了自己奢靡的生活。
這已經不是犯罪那麼簡單了,喝着信徒的血,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藉着佛祖的口號,尋求自身的利益。
佛的存在並沒有錯,真正的佛法引人向善也沒有錯,可是佛法成了某些人尋求利益的武器,就不可原諒。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是林將軍!”
“天啊!林將軍來興教寺了!”
“對啊!不過林將軍好像很生氣,這是怎麼回事?”
辯機不認識宇文哲,但是其他人認識啊,畢竟,宇文哲的傳奇太多了,那一頭蒼白的頭髮,太顯眼了。
道峰臉色難看,啞口無言,宇文哲半蹲下來,仔細的看起了被那位年輕女子抱着的孩子。
隨着宇文哲的動作,場面安靜了下來,視線在這一刻變得集中,彷彿只等着宇文哲開口,定下結論。
“大嫂,這孩子已經走了,節哀吧!”
孩子的母親已經麻木,聽着宇文哲的聲音擡起了頭,瞳孔中毫無焦距,空洞而無神。
直到此時,在臥佛殿的那羣人,才陸續跟了出來。看着眼前的場景,默然無語。
“來!”
宇文哲站了起來,對着人羣中的一處招手。
“將軍,有何吩咐!”
一位身材健碩的漢子,擠了過來,神情恭敬,道。
“去調集軍隊,把興教寺圍起了,把信徒們全都驅散,既然今天是興教寺的大日子,那麼本將就給這座護國法寺送上一份大禮!”
“諾!”
漢子轉身離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羣中。
“林將軍,你這是何意?這可是太上皇他老人家親口冊封,護國興教寺,你敢亂來!”
道峰心裡一頓,頓時閃過了一絲慌張,要是別人他還不怕,可是眼前的宇文哲不一樣啊!
與此同時,在興教寺內,兩位中年漢子,中間架着一個年輕的小沙彌,在大門內走了出來。
“將軍,如您所料,剛纔這個小和尚慌張的往寺內跑,被屬下抓了!”
“林將軍,你欺人太甚,貧僧要去御前告你,來人,武僧何在,還不護寺!”
道峰看着被抓來的小沙彌,臉色一白,轉身大喊道。
“嘩啦!”
下一瞬間,跟在道峰身後的上千和尚,全都涌了出來,把宇文哲等人圍在了中間。
“啪!”
武僧手中的棍棒,落在地上,響聲雷動,完全把氣勢提了起來,上千人的隊伍,一眼望去便會給人人數很多的感覺。
“稚奴,貞兒,這座興教寺真是不簡單,不是嗎!”
宇文哲笑了笑,看向一直跟在身後的李治和李貞,道。
高陽被這些武僧下了一跳,直到宇文哲開口,感受着宇文哲就在身邊,這才安下了心。
“將軍,又有和尚跑回興教寺內了!”
被上千人圍困,根本出不去,卻在空隙中看到,又有幾名和尚跑進了寺廟內。
“無妨,這座興教寺也許以前真的是佛教聖地,秉承着真正的佛法,但是現在已經變了,既然敢圍困本將,裡面自然會有貓膩。
道峰,你瞞得過世人,是因爲他們被信仰矇蔽,可是本將不同,本將從來不信這漫天神佛!”
“老師,學生也覺得有些不對勁,興教寺裡的佛,和母妃說過的佛不一樣!”
李貞皺着小臉,道。
直到李貞的聲音傳來,道峰看着宇文哲臉上嘲諷的笑容,又看了看宇文哲身旁的兩個小正太,忽然踉蹌了幾步,臉上變得毫無血色。
“你……你……好陰險!公主殿下,爲貧僧主持公道啊!”
道峰捂着胸口,忽然間看到了長樂的身影,像是見到了救星,幾步飛奔了過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的好不悽慘。
“老師,這個大和尚怎麼那麼大的人,還要哭鼻子?”
李治撓了撓頭,一副疑惑的樣子,一雙大眼裡充斥着好學之色。
“因爲他是大師!”
宇文哲聳了聳肩,道。
道峰的表現太過於激烈,不僅是李治不明白,就連那些信徒們也看的一愣一愣的。
整個場面雅雀無聲,道峰的哀嚎竟然在這一瞬間傳出了極遠。
道峰站在長樂身旁,好不悽慘,哪裡還有得道大師的風範。
“貧僧剛纔一時糊塗,並沒什麼想法,實在是林將軍欺人太甚,公主殿下爲貧僧做主啊!”
“老師,這個大和尚在幹什麼,他有煩心事怎麼不去求佛祖,反而去求長樂姐姐?”
局勢發展的太過於迅速,扭轉的太快,李治皺着小臉,一副勤奮好學的樣子,不懂就問,反正是對着自己的老師,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不僅僅是李治,沒有幾個人看的出,到底發生了什麼。
“對啊!道峰大師這是怎麼了,分明是興教寺的武僧把林將軍圍住了,怎麼道峰大師還那麼害怕!”
“那是長公主殿下,我在興教寺見到過,道峰大師在和公主殿下說什麼呢?”
信徒們議論紛紛,宇文哲摸了摸李治的頭,“道峰去求長樂,是因爲他知道,佛祖救不了他,誰也救不了他!”
宇文哲說完後,向着道峰的方向走去,身旁的幾名禁軍將士急忙把李治和李貞擋在身後。
“道峰,本將問你,如果你今天像是這個孩子一樣,死在興教寺的大門前,會不會榮登極樂世界!”
“林將軍,貧僧不但未曾得罪過你,相反,曹家老夫人每次前來興教寺,貧僧也頗多禮遇,你這是何故!”
道峰急忙後退了兩步,退到了長樂身後,道。
宇文哲看着身前的長樂,複雜的眼神,並未理會道峰。
此時的道峰,已經不再是任何威脅,就在他指揮武僧圍困他的時候,就定下了他的結局。
“長樂,佛可以信,但是信佛不能讓你喪失應有的判斷,以你的才智,難道看不出興教寺內到底有什麼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