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朝的時候,大臣們基本沒人敢出聲,每天的朝會變成了一種必須堅持的形式,除了早上在太極殿待一會兒,李世民全部的時間都在立政殿度過。
每過一分一秒,長孫皇后的生命就失去一絲希望,現在大臣們已經開始恐懼,就怕李世民在這個關鍵時刻出現差子,土谷渾現在正是收復的關鍵時刻,也很平緩,但是這是以朝廷平穩爲前提的。
轉眼間,過去了兩個多月,時間已經迫近到了極限,雖說長孫皇后還沒有什麼變化,但是誰都清楚,只要八十一天的時間一過,生息丹的藥效消失後,長孫皇后變會香消玉殞,而整個大唐,也會爲此出現巨大的變動。
“噠噠噠!”一隊隊士兵在各處官路上,向着長安奔馳,速度快到了極點,這些士兵的顯得十分沉默,神情凝重。
長安城的大門外,宇文哲站在城牆上,眺望着遠方,自從七天前開始,宇文哲便在終南山回到了長安,一直在城牆上等待着。
每一隊士兵回來以後,宇文哲的心情就沉重了一分,這個時代的交通太差了,八十一天的時間並不算多,因爲可不是一路上都能快馬加鞭的趕路,就像前世歷史上的昭君出塞,一路上走了將近兩年。
這幾天,李世民終於不在上朝了,每天都守在立政殿中,長孫皇后的兒女們,也每時每刻待在立政殿,不過寢宮內只有兩個人,那就是李世民和長樂,只不過長樂的半邊臉上,覆蓋着一層薄紗。
李世民彷彿已經顧不得焦急,坐在牀邊,癡癡的望着長孫皇后紅潤的臉龐,眼神裡的留戀讓人動容。
長樂悄悄的退出了寢宮,來到了立政殿的大殿中,李承乾爲首,呼啦一聲圍了上來,此時,李泰也顧不得和李承乾較勁了。
長樂搖了搖頭,流下了一連串的淚水,並沒有理會這些兄弟姐妹,而是看向了一直沉默在一旁的的張玲瓏。
張玲瓏沒有察覺到長樂的視線,腦海裡浮現的,曹老夫人去世的那天晚上,出現在曹府的那一道身影。
銀針離體,依然能環繞着勁氣,毫無誤差的射進自己的昏睡穴,即便是自己都做不到,尤其是,當知道這個人的身份後,張玲瓏心裡的複雜,即便在立政殿現在的氛圍裡,依然能佔據她所有的精力。
張玲瓏想着這些,不知不覺的有些幻想,若是她在的話,能不能救醒長孫皇后。
………………
時間越來越短,終於,八十一天一晃而過,已至下午十分,太陽已經走過了一半,剛過中午,天空卻變得有些陰沉,讓人感覺十分寒冷。
長安城依舊喧囂,畢竟這是一座有些幾百萬人口的城池,長孫皇后的病情,也不是百姓們能夠知道的,距離皇宮不遠的那處主道上,依然有着大量的百姓,就像是集市般熙熙攘攘。
“這個,包起來!”
“那枚玉石也不錯!”
“這個鐲子不錯,太子殿下一定會喜歡!”
稱心站在一處擺着首飾的小攤旁邊,手腕上戴着一枚翠綠色的手鐲,雪白的手腕擡起,在陽光的照耀下,展現出了一種異樣的美感。
小攤的老闆,眼睛都看直了,如果不知道稱心的性別,只是用眼去看,恐怕沒人能看的出來,這是一個男性。
在稱心的身後,還跟着八名東宮六率的將士,他們穿着甲衣,很明顯是東宮的士兵。
這八人站成一列,把整條大路堵上了一半,卻沒人敢說什麼,稱心只顧着挑選着首飾,完全沒有在意,因爲他的原因,這裡成了這一條主路上,最爲擁堵的地方。
對於稱心來說,也只有這個時候,纔會忘卻心裡的痛苦,所以,稱心挑選的極爲用心,反正懂你也不會缺銀子,李承乾寵信他,給他的用度,比太子妃的用度都多,怎麼花也花不完。
………………
長安城外,一隊士兵騎馬而來,這隊士兵和以往全不相同,他們的情緒十分高漲,在這隊士兵的中間,還有兩個身影,其中一個穿着道袍,髮鬚皆白,身後還揹着一個布袋,另一個身材嬌小,只是身上穿的極爲結實,臉上也蒙上一層厚厚的紗巾,只是這層紗巾上,沾染了厚厚的塵土。
“噠噠噠!”
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漸漸的,宇文哲也能看清了這一隊士兵,看清了士兵中心的那兩道身影。
“快,把城門打開,疏散人羣,讓他們進城!”宇文哲興奮的大喝。
趕上了,終於還是趕上了,孫思邈兌現了他當初的承諾,只要生息丹被服用,那麼他即便身在千里之外,也會來到了長安。
守城士兵一愣,有點反應不過來,這些守衛長安城牆的士兵,當然知道怎麼回事,只是如今都到了最後一天,心裡已經認爲等待的人物不會在來了,宇文哲這麼興奮,讓他們有些發矇。
“等什麼呢,還不快去!”
宇文哲都快要下到城牆下面了,卻發現城牆上的士兵還沒有動彈呢,頓時一聲大喝。
“哦……是!”這羣士兵反應了過來,一塊向着城牆下跑去。
長安城門剛剛騰出了空間,這隊士兵就已經到了城門口,宇文哲迎了上去,將士們拉緊了馬繮,戰馬揚起了前腿,痛苦的嘶鳴,馬頭猛的左右搖動,打嘴裡不停的滲出白沫。
“噗通!”接連不斷的聲音響起,這些馬匹有一大部分摔倒在地,把後背上的士兵都甩了下來,僅剩下的一小部分,也搖搖晃晃的,萎靡的不像樣子,剛纔猛的停止,放鬆了這口氣,這些戰馬便再也站不起來了。
仔細看去,在這些戰馬的臀部上,沾染着暗紅色的血液,那是匕首刺傷的傷口,爲了讓這些戰馬不停的奔跑,纔會使用的極端手段。
“孫先生!”宇文哲已經顧不得這些累死的戰馬,趕緊走上前,擔憂的看向孫思邈。
畢竟,孫思邈已經有八十多歲了,這樣勞頓的旅途,能不能支撐的住還的兩說,要是孫思邈累倒,就算是來到了長安又能如何,那可是一點意義也沒有了啊。
“林公子,老夫總算是趕到了,果然,生息丹不是你服用的,快告訴老夫,病人在哪裡,自從藥鼠感應到生息丹被服用,這可是最後一天了啊!”
孫思邈一把按住了宇文哲的手腕,聲音裡有着後怕,也有些一絲興奮。
宇文哲在大唐現在可是聲明赫赫,孫思邈也清楚,服用了生息丹,就意味着以長安裡醫生的水平,是不夠用了。
既然是如此困難的病症,孫思邈現在就迫不及待的去看一看,甚至和時間不夠了麼沒有關係,純粹是因爲遇到疑難雜症後,那種興奮的心理。
宇文哲仔細看去,孫思邈除了風塵僕僕外,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所說眼神伸出有着些疲倦之色,但是整體來說,精神狀況還是十分不錯的。
宇文哲心裡震驚,現在知道了內氣的存在,自然知道孫思邈不是平凡之人,要知道,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面對孫思邈,自己的心裡就產生了一股不可抗拒的感覺。
“先生,請吧,時間緊急,還是看到病人再說!”
宇文哲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孫思邈的身上,並沒有發現,在孫思邈身側,還有一個小藥童打扮的人,同樣在身後揹着一個藥兜,藥兜鼓鼓的,藥鼠站在她的肩膀上,兩隻小眼睛不停的在她和宇文哲的身上轉動。
“那好,先看病人!”孫思邈道。
孫思邈心裡清楚,這個病人一定是與宇文哲關係極爲密切的,不然宇文哲不會拿出生息丹,若不是曹憐馨知道曹氏服用過彼岸花,這一生都不會有什麼病痛,恐怕第一反應生息丹是給曹氏服用的。
“來人!備馬!”
宇文哲大喝,很快,守衛城門的士兵牽來了幾匹駿馬,宇文哲翻身上馬,揚起馬鞭,狠狠地抽在了馬臀上,戰馬吃痛,痛苦的嘶鳴,像是利箭般向着長安城內竄去。孫思邈和曹憐馨同時換乘了馬匹,緊緊的跟在宇文哲身後。
長安城喧譁,大街上人來人往,以前也總是有那些二世祖騎着馬在大街上不顧一切的奔馳,不知撞爛多少商販的販攤,撞傷多少人。
不過,自從宇文哲進了長安,這些事情基本上絕跡了,因爲那些二世祖們知道了低調。
時隔這麼久,大街上又出現了縱馬奔馳之人,尤其是在人流衆多的街道上,都沒有減速的意思。只不過宇文哲騎馬的技術高超,每一次都能躲開行人,孫思邈和曹憐馨跟在宇文哲後面,也沒有傷到人,被馬蹄踩爛的販攤,還沒等這些商販們悲痛,就有一大批士兵趕了過來,安撫,賠償。
宇文哲心裡着急,雖說距離長孫皇后發病八十一天整還有幾個時辰的時間,但是這點時間跟沒有差不到哪去,最少,孫思邈爲長孫皇后看病、確診到想出治療方法,這都需要時間。
很快,宇文哲就來到了這條大路最繁華的地方,臉色也徹底陰沉了下來,因爲前方顯得特別擁堵,明顯就能看到,有八名東宮的士兵,堵了一半寬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