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程處默和秦懷玉說了什麼。
只知道他們說的很晚。
一直到屋外下起了大雪，大樹的枝幹被壓塌，屋內的燭火才熄滅。
等到第二天，秦懷玉又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面無表情的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
“早！”程處默笑着與秦懷玉打招呼。
“太陽都曬屁股了，還早呢。”秦懷玉笑着說道，轉身就要去城樓巡視。
“你等等我。”程處默在後面喊着。
兩人並肩而走，邊走的時候邊說着接下來的打算，一名新城將領卻是從前方匆匆跑來。
在積雪的地方，重重的摔了一跤，然後又迅速的爬起來，連身上的雪都顧不上拍打。
“程將軍，出大事了！”跑來的將領滿臉驚慌，但他卻是一直捂着剛纔摔着的腿。
只是臉上沒有痛苦，而是濃濃的驚懼。
顯然，他說的出大事，比他的腿更加讓他擔心。
“說。”程處默捏住拳頭，暗暗的屏住了呼吸。
一旁的秦懷玉則是笑意全無，他已經猜到了眼前將領帶來的會是什麼消息。
“程將軍，昨天晚上，前鋒營步軍三營的兄弟，在他們的校尉帶領下，出城投降了！”
“前鋒營步兵三營，一個人都沒留下。”
“集體叛逃！”新城將領害怕的說着這個消息。
程處默聽到前鋒營步兵三營全體叛逃，本就緊捏的手指更是突然用力。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穩住其他人，我馬上就過來。”程處默面無表情的說道。
“程將軍，現在該怎麼辦啊。”新城將領顯然是被嚇破了膽子，根本沒聽到程處默方纔對他說的話。
“你先回去。”程處默大聲說道：“我自有辦法。”
“哦，好好好。”
“程將軍你快些。”新城將領這才反應過來，卻還是多說了一句，然後才轉身離開。
“哎呦——”等新城將領離開，程處默才鬆開自己的小指。
剛纔因爲得知有士兵整營叛逃，他一時沒忍住，捏斷了自己的小指。
這一下給他疼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秦懷玉上前給程處默接回去，程處默才慢慢的緩和下來。
但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是比折斷小指更爲讓人難受的事情。
已經開始有士兵叛逃了，而且是整個前鋒營步兵三營。
一個步兵營有五百人。
一個晚上五百人叛逃，而且是校尉帶頭。
這樣下去，不出三天，整個新城的守軍將會全部跑光。
“昨日的事情，讓新城將士們感覺無望，逃跑也是能夠理解的。”秦懷玉嘆息一聲，臉上浮出一絲不自然。
心想要是昨天自己贏了，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你說什麼呢！”
“他們自己沒有骨氣，貪生怕死，還能責怪上陣賣命的將軍？”
“有本事，他們自己去把駝射殺了！” 程處默罵罵咧咧，實際上是在安慰秦懷玉。
可經過昨晚的談話，秦懷玉已經不會鑽牛角尖了。
而是笑笑說道：“趕緊去看看吧，不知道亂成什麼樣了！”
……
“這可怎麼辦啊，都有人投降了！”
“不要臉，簡直辱沒祖宗，我新羅什麼時候出現這樣的廢物，投降，狗都做不出來的事情。”
“不投降能有什麼辦法，誰能打得過那駝射，我們的實力也不是高句麗軍隊的對手，能怎麼辦？”
“怎麼辦？”
“沒有辦法你們就去投降？”
“忠君愛國，這四個字你們都忘了？”
“我們沒忘，可明知道是死，還要去找死嗎？”
“你又不是沒看到，昨天要不是駝射放他一馬，他秦懷玉都已經死了。”
“連秦懷玉都不是駝射的對手，每天聽他們這麼辱罵，你受的了嗎？”
“倒不如投降了，反正遲早都是輸。”
“瑪德，你個雜種，就知道投降，老子弄死你。”
“你弄死我試試，你個老東西，我怕你！”
城樓上，一衆新城大小將領吵的面紅耳赤。
甚至有人動起手來。
等程處默和秦懷玉趕到的時候，一老一少兩個將軍更是扭打在了一起。
“鬆開！”程處默陰沉着臉，冷聲喝道。
取得優勢的年少將軍愣了愣，有些不甘心的鬆開被自己摁在地上的年老將軍。
“程將軍，你說吧，接下來怎麼辦？”
“現在已經有人投降了，再這樣下去，大家都可以直接等死了。”年少將領面露不滿，看着程處默。
“你有什麼想法？”程處墨不動聲色的說道。
“我的想法？”年少將軍愣了愣，隨後說道：“我覺着現在我們根本不是對手，不如直接投降算了。”
投降二字說出來，很多人的面色都跟着變了變。
有人面露贊同，有人面露憎惡。
“有多少人想投降的，可以站出來。”程處默看向衆人。
衆人紛紛各自對視，但沒有人站出來。
他們也害怕程處默處置他們。
“無妨，有想法直接提，我不會追究任何人的責任。”程處默繼續說道。
聽到程處默這樣表態，衆人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便有人走出來。
“程將軍，現在形勢對我們很不利，或者說，我們這樣下去，只有死路一條，我覺着應該投降。”
“程將軍，我家裡還有孤兒寡母，我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我們還是投降吧。”
“程將軍……”
很快，便幾乎有一半的人想要走投降這條路。
另外一半人，有人猶豫，有人憤怒。
“還有沒有？”程處默再次問道。
衆人皺眉，但他們也不擔心，程處默不可能將他們這些人全部都處置了。
幾個呼吸之後，又是三人站出來。
程處默目光掃視過眼前要投降的將領們，點點頭，說道：“你們的想法我能理解，如果你們想投降，我也不攔着。”
“你們甚至可以回去，問問你們手下的士兵們願不願意跟着你們一起投降……”
“程將軍！”
“你要幹什麼！”之前被打的年老將軍着急喊道。
程處默沒理會他，而是繼續說道：“投降可以，武器、物資，統統不準帶走，只有人可以離開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