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長狹白刃各有謀

跋鋒寒卓然不動,橫刀而立,只見他仍是閒逸如常,臉帶微笑,絲毫不因爲段玉成乃是籍籍無名之輩而露出輕視之色。

段玉成手按鐵龍劍,身軀如山嶽一般挺直,虎目沉靜如水,不含半點波動之色,整個人彷彿一汪深潭一般,深不見底。

跋鋒寒嘴角仍掛着一絲笑意,雙手分別握在刀把與劍柄處,使人不知他要用刀還是要用劍,又或刀劍並用。

段玉成絲毫不爲跋鋒寒的氣勢所動,一雙虎目冷冷的盯着跋鋒寒,雖然沒有半分動作,但是卻使人覺得他淵如深潭的外表之下正積蓄着可怕的力量,一旦出劍,必將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跋鋒寒哈哈一笑,突然跨出一步,將兩人間的距離縮短到一丈。這一步看起來平平無奇,但若他在稍稍前進半分,必然要在氣機的牽引之下面對段玉成石破天驚的一擊。

段玉成神色不動,微微弓背,氣機牢牢的鎖定着跋鋒寒,龐大的氣勢含而不漏,彷彿是狩獵前最後一刻的獵豹,正潛伏着爪牙,牢牢的鎖定着獵物,醞釀着致命的一擊。

跋烽寒雙目神光閂閃,腳下踏著奇異的步法,只在丈許的距離遊走,使人感到他並非直線進擊,而是不斷改變角度方向,但偏又好像只是直線疾進。那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只是旁觀已教人感到頭痛,與他正面對敵者的感受如何更是可想而知。

隨跋烽寒來的白衣美女首次露出注意神色,全神注視交戰中的兩大高手。

王世充、王通等人更是看得神色凝重,跋鋒寒的步法飄忽不定,卻又簡潔實用,彷彿來自草原沙漠的風暴一般,不但具有着迷惑人耳目的作用,更在不斷的踏步之中積蓄着氣勢,而當他的身形速度達到最巔峰的一顆的時候,必將是他發動攻擊的一刻。這位來自域外草原的卓越高手,雖然年齡小了他們一大截,但是其表現出的武功修爲比起他們來也沒有半分遜色。

跋鋒寒的身影越轉越快,眼光稍差的高手已經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見到一團團模糊的影子在繞場疾旋。氣勢鼓盪,大廳內憑空升起了一道道氣流,卷的廳內所有人衣襟飄風,彷彿來到了狂風肆虐的沙漠草原一般。

寒勁驟起。

長刀如虹,攜帶着塞外的寒風,疾斬段玉成脖頸。同時由手長劍寒芒乍現,忽閃忽定,變化無方,直取段玉成中宮。

段玉成修長的身軀猛然挺直,寒光電閃,鐵龍劍綻放出讓人無法直視的鋒芒,悍然斬向跋鋒寒。

叮噹之聲不絕如縷,鐵龍劍如出水的蛟龍,肆意縱橫,一步不讓的斬中了跋鋒寒的刀劍合擊。跋鋒寒猛地跨出一步。右手劍勢忽變,由大開大闔,化爲細緻的劍式,圈、抹、劈、削,手法玄奧奇特,把段玉成完全罩在劍勢之內。另一手則是硬橋硬馬,遠擊近攻,刀芒電射,教段玉成完全無法突破他的刀劍合圍之勢。

一時在這方圓叄、四丈許的大廳內,劍氣騰空,殺氣貫盈。功力較弱的賓客抵敵不住雙方交戰散發的氣勁餘波,紛紛撤往門外,只有武功高強入王通、王世充、單婉晶等人才能毫不在意的停留在原地,完整的看着雙方的交鋒。

跋鋒寒的厲害超乎人的想象,其刀法劍術充滿了天馬行空的味道,再加上其深含奧理,讓人看不透虛實的步法,更是厲害的讓人震駭。而最厲害處是他練就心分二用的心法,刀劍齊施,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人,同時合一一般。換做他們置身同樣的境地,亦只能如段玉成一般固守原地,不敢冒進半分。

獨孤鳳在人羣之中亦看的微微頜首,跋鋒寒確實是天資縱橫之輩,論起武學天賦,實在不在徐子陵和寇仲之下,單看其從一個普通的馬賊,在無人教導又沒有上乘功法傳承的情況下,只靠着生死搏殺的領悟就能取得現在的成就,就足以見證其天才。不過這些倒不是讓獨孤鳳最爲看重的,跋鋒寒的武功雖然不錯,距離她這個層次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最讓獨孤鳳在意的是跋鋒寒的分心二用的天賦,這可是一種很了不起的天賦,在剛剛習武的時候,獨孤鳳也曾起心思玩刀劍雙修,結果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那塊料,分心二用的條件實在是太苛刻,向她這樣心思複雜的人是怎麼也難以學會的。卻沒想到今天在跋鋒寒身上見到了。不過可惜的是,這種天賦在這個世界用處不大,武道無涯,而人生有限,在一個人有限的一生之中,能在一個領域達到巔峰就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而想要在不同的兩個領域同時登頂,不能說不能做到,不過花費的精力心力以及時間,至少要是選擇一條道路的數倍,這樣的難度,實在不是精力和時光都十分有限的人類所能達到的。想到這裡,獨孤鳳不禁微微嘆了口氣,縱然跋鋒寒天資出色,但是想要更進一步,放棄刀劍雙修是必然的事情,這無關性情,只是人類本身的限制。

“噹噹噹!“

在電光石火的迅疾光景中,兩人的刀劍不知碰撞交擊了多少次。

刀光四射,劍氣橫空。

劍芒刀勢,籠罩着方圓三丈處,激烈的交鋒,讓圍觀者都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下意識地想盡量退離這令人驚心動魄的戰場。

跋鋒寒忽地劍氣刀勢猛然大漲之後,又忽地收窄,憑其奇異的步法,一步步壓縮段玉成的空間。而段玉成在跋鋒寒有如驚濤駭浪,天馬行空的刀光劍影中,雙腳穩立不動,鐵龍劍劍光閃耀,編織成一套嚴密的防禦網絡,一步不讓的將跋鋒寒的刀劍攻勢牢牢的封格在門外。乍看似是他落在下風,但高明如王通等卻知道這實是對付跋鋒寒最高明的策略。要知凡以便攻爲上的招數,最是耗損真氣,而看兩人的年齡相差不大,在功力上斷然沒有不可逾越的差距。假若段玉成能把目前的情況延長下去,到跋鋒寒力竭時,就是他反守爲攻的一刻了。

獨孤鳳面帶微笑,頗爲欣然的看着自己的這位弟子,絲毫不因爲他目前看似落入下風而擔心。說起來,她的三個弟子的武功都有着自己明顯的特色,寇仲悍勇,卻又不失機變,若是他來和跋鋒寒對戰的話,只怕就要搶先出手,一攻對攻,處在防守位置的只怕就是跋鋒寒了。而徐子陵淡然出塵,卻又不乏決斷,若是他與跋鋒寒交手,肯定會先行遏制中斷跋鋒寒的暴漲氣勢,再施以反擊。而唯有段玉成沉穩堅毅,雖然平時看起來木訥,但實則內秀於心,自有算計。他目前看似困守原地,一副任由跋鋒寒狂攻不休,只等他內息衰竭的樣子,其實是心有定計。這場戰鬥的結局,只怕在開戰前的第一刻就決定了。

跋鋒寒喝了聲“好”,竟猛地後退。

氣機相引下,段玉成手中鐵龍古劍化作驚濤駭浪般的劍影,大江傾瀉地追擊而去。

跋鋒寒像早預知了有這種梭果,冷靜得像個無風無浪的深潭,俊偉的容顏靜若止水,疾退尋丈後,身形戛然而止,毫無徵兆的突然化爲前衝。他的一退一進,就像潮水般自然,本身已具有渾然天成的味兒,教人生出難以言喻的奇異感覺。

王通和王世充同時長身而起,卻苦在不能插手,只能原地止步,同時在心中暗暗可惜,跋鋒寒的高明實在是超乎想象,他的這一番狂攻竟然也只是僞裝,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爲了這一退一進。原本段玉成的防守可謂天衣無縫,別說是跋鋒寒,就算他們親自出手,也無法攻破這固若金湯的防禦,若是依照形勢發展下去,必然是跋鋒寒內息衰竭,段玉成乘勢反攻,大獲全勝。卻沒想到跋鋒寒竟然氣勢達到最高峰的時候驀然而退,使得氣機牽引之下的段玉成不得不全力出手反攻。如此,勝敗只怕就在這一招之間了。

跋鋒寒猛然前衝,心無旁鴦的唰唰唰三劍連續劈出,每一劍取的都是力道角度都有不同,卻又前後連貫,三劍的力道疊加在一切,劍氣破空,尖銳刺耳,兇狠猛毒,只是聲音就有讓人心寒膽裂的威勢。任誰身當其鋒,都會生出無法招架的感覺。

段玉成雙目一凝,爆射出前所未有攝人寒芒,同時身形閃電前衝,竟然在跋鋒寒無可阻擋的一劍之下,悍然前衝。鐵龍劍化作一道流光,在沒有可能的情況下,瞬間加速,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瞬間切入跋鋒寒的跋鋒寒的劍勢之中。

在場的高手都不自覺的屏住呼吸,勝負就在一劍之間。單婉晶更是美目異采漣漣,一瞬不瞬地盯著威武若天神的跋鋒寒,似若已把身邊的一切全部忘記。而武功較低的尚明等則是州臉震駭,全神注視場上的惡鬥。

人影交錯,咋合即分。

狂飆的氣勁順着門窗消散殆盡,大廳內一片寂然,寧靜的落針可聞。

“呯!”

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的大廳內是如此的明顯。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場中的兩個人身上。

跋鋒寒和段玉成相隔兩丈,背對而立,所處的位置正是兩人開戰前的站位,只是兩人卻完全顛倒。

兩人的身體都十分完好,沒有半分傷勢。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跋鋒寒的手上,只見他右手所持的長劍只剩下半截,另一半平滑的堅刃正靜靜的落在他身後一丈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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