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斥候小隊返回石堡城。
去的時候尚且有二十多人，但是回來的時候就只剩下了寥寥數人。
他們盡皆受了傷，有些人傷可見骨，甚至傷口已經開始腐爛。
但他們所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找軍醫醫治傷口，而是前來向楚河彙報。
然後楚河、李靖、程咬金三軍緊急議事。
十幾名將軍謀士匯聚在議事堂中。
“如李左車先生所說，當前有大批人馬往石堡城趕來，斥候與之遭遇之時，距離石堡城不過五百里。”
楚河目光微動，率先開口道：“如今恐怕已經更進一步。”
“對方大約多少人馬？”李靖撫着鬍鬚，眼睛微眯着問道。
“斥候彙報，恐怕有二十五萬之衆。”楚河道。
此話一出，在座的各位將領紛紛都是一身冷汗。
李靖又問：“不知是誰的軍隊？”
楚河道：“軍中有吐蕃戰旗。”
一聽這話，程咬金就立刻怪叫起來。
“這……這怎麼可能？上次你不是吐蕃大的落花流水的嗎？他們怎麼還敢來？”
“而且他們逃遁之時，也不過六萬人馬，怎麼可能會有二十五萬之衆？”
楚河緩緩道：“因爲軍中不光有吐蕃戰旗，還有薛延陀部的戰旗。”
一聽這話，在場的部將紛紛變了臉色。
誰也不曾想到吐蕃居然會和薛延陀部聯合！
薛延陀亦是突厥的一支，兵將各個高大威猛，驍勇善戰。
更爲難纏的是入薛延陀部的可汗乙失夷男。
這位夷男可汗不光是驍勇善戰，更是謀略過人。
本月天氣剛剛轉涼，正是適合大軍長途跋涉，長途征伐。
而乙失夷男趁此時機驅兵來犯，那一定是有十成的把握拿下石堡城。
否則的話。
乙失夷男絕對不會輕舉妄動。
“石堡城雖然城牆牢固，但是以我們的守軍想要保住石堡城，恐怕是萬萬不能。”寧哲茂道。
衆位將領紛紛對其怒目而視，但是隨即又無可奈何地嘆氣。
雖然他們的軍人骨血讓他們不願承認。
但是他們不得不承認事實就是如此。
石堡城的兵力就算是依託城牆也擋不住敵人的大軍。
即便是加上程咬金和李靖的軍隊都遠遠不夠。
“以我們的兵力，確實是擋不住吐蕃和薛延陀的聯軍。”
李靖緩緩的開口道： “但是若是說我們有什麼優勢的話，定然就是多虧了李左車先生。”
“若不是他，我們恐怕要再晚幾日纔會得到軍情。”
楚河也點頭稱是：“對，如今時間是我們唯一的優勢。”
“二十五萬大軍人數衆多，行軍速度定然不快。”
“我們尚有時間可以向周邊求援。”
“只要城中守軍足夠，再加上城牆和天氣”
一位謀士便站起來說道：“我便去起草求援文書，再差人快馬加鞭送往疆北之地的各個城池。”
“善，要保證天亮之前所有的消息都在路上。”李靖點了點頭。
那謀士便馬上告退，匆匆離開去做準備了。
待到那謀士離開，李靖開始下達命令。
“衆將聽令，向各個營傳遞消息，從明日嚴加備戰！絕不可再懈怠。”
“在外巡邏的士兵再番五倍，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彙報。”
“還有，通知後勤部隊明日巡視城牆，填補缺口，加固城防。”
“確保城中井水通暢，近城牆之處要撤去茅草，木料，等可燃之物，以免爲敵所用。”
衆將士紛紛站起身來道：“末將得令！”
這一晚，石堡城並不安寧，軍士們進入戰備狀態便沒有了閒暇的時候。
楚河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眺望遠方，只見天空晦暗，戰雲東來。
似乎正應了李左車所說，那一頭鹿乃是不祥之兆。
因爲當它出現了之後，安穩的日子便倏然化作泡影，消失無際。
上一場戰爭餘韻未消，這一場戰爭有接踵而至。
楚河不由得一聲長嘆。
就在這時，他身後響起沉重的腳步聲。
待他回頭看時，乃是李靖身披戰甲，手執長劍緩緩行來。
他看見楚河打量他的戰甲便笑道：“提前穿上習慣習慣，免得到戰場上生疏。”
他走到楚河身側問道：“怎麼？楚賢侄爲何愁眉不展？莫不是怕了？”
“你覺得呢？”楚河反問。
“我想……天下大約沒有能讓楚侄畏懼之物。”李靖輕笑道。
“但不知你爲何愁眉不展？”
“不過是不想打仗而已。”楚河聳聳肩。
李靖長嘆道：“是啊，若問天下間誰人最不想打仗，莫過於爲將者。”
“戰場殺敵保家衛國固然痛快。”
“但是每每看到自己帶出來的兵橫屍疆場，屍骨無存，縱然再痛心疾首，也難救回一條性命。”
楚河點頭稱是。
驍騎營中的將士們，他也不希望他們會戰死沙場，特別是死在那羣吐蕃人手裡。
不值。
兩人沉默片刻，楚河又道：“長歌和長樂公主，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李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上次石堡城擊退日向鬆贊，乃是敵我雙方勢均力敵之時。”
“此次與那次可不一樣，此次對方擁二十萬大軍，勝負難料。讓長樂公主和李長歌繼續呆在這裡的話或許不妥。”
在此之前李靖似乎從未想過此時，如今聽楚河這麼一說。
他撫須說：“嗯，楚侄說的卻有道理，不過長樂公主好辦，只是長歌她……未必願意離開。”
“這倒是不難。”楚河道。
“先派人與長樂公主說，戰事將起，我們要派人送她回到長安。”
“然後再將這個護送任務交予李長歌。”
“這樣一來，一是大軍逼近，一是軍令如山，她們兩個自然就肯乖乖的回到長安城了。”
李靖點了點頭道：“嗯，那就按你說的做，明日我便安排她們回到長安。”
楚河沒有再說什麼，他望着夜幕下的塞外之地，目光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石堡城乃是唐國門戶之地，若石堡城失陷則唐國門戶大開。”
“唐國門戶大開則蠻夷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
“他們進來了便會生靈塗炭。”
“所以這一戰，沒有退縮，只有死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