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逃離幽州之後。
李立帶着數千名難民一路逃難，整個過程苦不堪言。
他領着衆人走羊腸小道，避開敵軍大部隊的清掃。
不過在半路途中。
遇到不少突厥騎兵的窮追猛打。
幸好李立手裡有新軍兵馬，屢屢突破重圍地殺了出來。
直到後面，光是風吹草動都能讓李立心神一跳。
草木皆兵！
這種壓迫感實在難受。
連續奔波數日，膽戰心驚那麼久，總算能在寧州歇息了。
幸好老百姓的傷亡人數不多。
留下來的，基本上都是婦孺之輩。
寧州城不大。
官吏將士只有寥寥數千人，在得知李立的身份後，打開了緊閉的城門。
當新軍進來剎那，城內的老百姓們振臂歡呼！
這下子。
整座城池的防禦大大提高，大家也就更加安全了。
當城門緊緊關閉上時。
李立，陳鳴，林老等人不由地暗鬆一口氣。
此城雖不大，但藉着四面高聳的石牆保護，大夥們也算有了棲息之所。
“可惜他們……”
想到那天昏暗夜裡，黑色鐵騎的身影，大多數人的臉上流露出了哀傷情緒。
英靈們…
或許都戰死沙場了！
“將百姓們安頓好，讓大家歇歇腳！”
李立囑託好一衆部下官吏，接着朝城主府緩步走去。
作爲下達撤離命令的人。
他的內心是最爲煎熬痛苦！
明明看着那些恩重如山的英靈去赴死一戰，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帶着難民逃亡….
簡直是人生重恥。
沒辦法。
大局爲重，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剛走上城主府。
李立就遇到了城主劉子龍，衛國公掌上千金李長歌。
劉子龍是寧州刺史，性格平和大氣，立馬熱情招待，安排宴席洗塵。
而李長歌更不用說。
其乃是大唐有名的女將軍，不僅美貌傾國傾城，天下百姓愛慕。
功勳赫赫，身手方面深得軍神真傳。
在看到對方一眼，李立就覺得心情大好許多。
酒席桌上。
數杯烈酒入喉，衆人一陣唏噓。
“李都督，陳都尉，林老，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
“事情是這樣的……”
李立大致說了幽州城破與逃難的經歷。
很快氣氛愈發凝重。
“你們遇上上萬突厥騎兵，居然能逃得出來？”
劉子龍揣摩着密集的黑髭，想不通問道。
他深知那羣草原蠻夷的騎兵之快，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極低。
“因爲我遇到了….”
“鐵鷹銳士！”
李立看着衆人，滿面認真之色地說道。
聽到這話。
全場衆人眼神微變，不由地倒吸口涼氣。
鐵鷹銳士。
對於邊疆的將士來說，就如同傳說般存在。
這些老秦人悍勇不畏，抗擊無數外邦異族，鎮守邊關。
在中原最輝煌的時代一閃而逝。
但是不妨礙大家還記得他們，緬懷他們的豐功偉績。
大多數人還會唱。
那個時代的戰歌。
有不少人仍舊堅信。
老秦人的傳承一直至今，在暗地裡守護着中原大地。
“那晚多虧了他們….”
李立雙眼赤紅地把經歷說出來，旁邊的林老不時補充數句，讓大夥們更加相信事實。
全場一片死寂！
他們彷彿看到了當時的情形。
在月光之下，不足百名的黑色騎兵身影，以視死如歸的姿態，一往無前地朝着黑壓壓萬人敵軍衝鋒陷陣。
誰還記得？
當年老秦人們留下的忠烈誓言？
誰還記得？
那一首首迴盪邊疆沙場上，永不停歇的悠揚戰歌？
那位手持紅纓梅花槍，騎着赤兔馬的大將軍，瘋狂地廝殺敵兵。
那是拯救了萬人蒼生的恩人！
“來，敬我們的幽州守護神一杯！”
林老爺子淚水朦朧，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子，神色哀默地舉杯道。
他當着衆人的面。
將杯中酒水緩緩灑在地面上，滴濺開來。
“敬英魂！！”
周圍的衆人鄭重說道，紛紛跟着做同樣的舉動。
以此哀悼這些英靈。
不知爲何。
在想象到如此悲壯的場面時。
李長歌的腦海裡，又浮現了楚河那張溫和的笑臉。
就好像在說。
我很快就會回來。
或許，他在那些黑色身影裡面嗎？
不對！
李長歌微微搖頭，不敢這樣亂想，內心情緒起伏不定。
要知道。
楚河是出了名的窩囊。
想以鄉夫身份，迎娶女將軍的事情遭到天下的恥笑。
在大婚成親那晚也沒膽子上臥。
不管是外人，還是衛國公府的人如何謾罵。
接連受到那麼多委屈。
楚河都沒半點作爲反應，讓人失望。
如此廢物，豈會有那膽子與能力，成爲鐵鷹銳士一員呢？
……
倘若仔細算的話。
經此一役，幽州城的人口沒了六成之多。
如此慘重的傷亡，可謂前所未有！
光是聽到死掉那麼多人，大夥們都面色鐵青沉默了。
正當氛圍死寂的時候。
“不知李都督可知，一位名爲楚河的校尉下落。”
李長歌聲音悅耳清脆的說道。
如今亂世來臨，到處都是血流成河，馬革裹屍的場面。
正是不放心這位曾經的夫君，她才索性離開長安，獨自趕赴前線尋人。
足足五天音訊全無。
莫非。
那個男人真的死了？
李立等幽州官吏搖了搖頭，語氣複雜，“自從幽州被破，遭到萬餘名突厥騎兵的圍剿後，我等…再無見過。”
“或許，他已經戰死沙場了。”
他們自然知道李長歌與楚河的關係。
但是事實如此。
當時兵荒馬亂，誰會注意到區區一名校尉的情況？
更何況，楚河爲人沒什麼存在感。
就算髮現對方遇到危險，李立他們也不會花費代價去拯救。
不僅他一個人死了！
“原來如此。”
李長歌的聲音冷漠應答。
她的表情保持着平靜如水，沒有掀起半點波瀾。
可沒人知道。
在聽到結果時候，她的內心微微顫疼了一下。
想到那張滿臉溫和的笑容，還有城門口離別說的話……
倘若這個消息。
讓父親知道後有什麼反應呢？
呵呵。
後悔嗎？
“是生是死，自有天意。”
林老在旁握着酒杯長嘆。
他人老成精，當然能看出這位女將軍的心思，沒有點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