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祖兩道聖旨同時發出,分別送往京城東宮太子李建成以及慶州都督楊文幹。但是李淵萬萬沒有想到司農卿宇文穎居然違抗他的聖旨,再接到聖旨後,宇文穎暗中命人將李淵商議之事全部告知於齊王李元吉。與此同時,太子李建成也接到李淵的聖旨,命他前去稟報近日來處理的政務情況,他準備動身前往仁智宮面見自己的父皇時,卻被自己的三弟李元吉阻止。
“三弟,你爲何攔住我不去仁智宮面見父皇?”太子李建成不明白李元吉爲何這樣做,直到現在他都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故而有此一問道。
齊王李元傑見自己的大哥懵懂不知,他神色緊張地低聲道:“大哥,你可知道父皇這次命你前去面聖到底所爲何事?”
太子李建成見李元吉詢問此事,不以爲然的笑道:“三弟,父皇只不過是讓我前去稟報近日朝中的大事,沒有其它的意思。三弟何出此言?”
李元吉見自己的大哥依然矇在鼓裡,他心急如焚地說道:“大哥,你真是糊塗啊!若是父皇想要召見你,何不在前幾日,何必得到現在才見你呢?難道你是真的不清楚現在的情況,還是在逗我,揣着明白裝糊塗呢?”
李建成更是疑惑不解,他見自己的三弟神色匆忙,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緊鎖眉頭,沉聲道:“三弟,你我是兄弟,有話不妨直說!”
李元吉掃視了一眼四周,見四下無人,壓低自己的聲音低聲道:“大哥,我接到宇文穎的密報,父皇已經擬了兩道聖旨,一份聖旨是召見大哥的,另外一份是讓慶州都督楊文幹覲見。而且,我聽宇文穎說,父皇已經知道大哥秘密派人護送鎧甲給楊文幹,這次父皇召見你就是爲了讓你自投羅網,想要嚴懲你的罪責!”
“如今,父皇居住在仁智宮。不僅寧州刺史向父皇上奏說慶州都督楊文幹私藏軍械,意圖謀反;而且,爾朱煥、橋公山兩人將我等秘密護送的鎧甲直接交予父皇。父皇見到鎧甲,當即就龍顏大怒,勢必要將楊文干與兄長一起嚴懲不貸。”
“大哥,你可知道我們護送的鎧甲不是軍隊所用的,而是父皇準備被護衛軍用的新制鎧甲!”齊王李元吉心急如焚地低聲說道,“如果只是楊文幹一人並沒有多大的事情,就算是我們給他一些鎧甲、武器也沒有什麼事情,只不過有人密報楊文幹意圖謀反,而且大哥身爲太子又秘密派人護送鎧甲、武器與楊文幹。由此可見,父皇召見與你,就是興師問罪,必定認爲大哥你也參與其中,想要謀反,弒君篡位。”
聽完李元吉所言,以及分析的前因後果,李建成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身爲大唐太子,手握兵權,又與屬下暗中往來,護送鎧甲,必定招致李淵的忌諱。如果換成是他的話,李建成自己都會認爲意圖謀反,弒君篡位,他一下子整個人都愣住了,萎靡不振,癱倒在地。
李建成眼神中的神色一下子都失去了光彩,他命令爾朱煥、橋公山護送鎧甲只不過是想要彌補近年來對楊文乾的虧欠。畢竟,慶州都督楊文幹乃是他以前的東宮宿衛,爲了他的大業遠離京師。看似官職提升了不少,實際上相當於是流放在外,李建成執掌大權,一時疏忽,以致留下了致命的隱患,他兩眼無神,四肢無力,萎靡不振的喃喃道:“一子錯滿盤皆輸,孤在與二弟的競爭中,敗了!”
太子李建成知道自己的後果會是什麼樣的,身爲一國太子就是下任的一國之君。只要不出現任何意外絕對是下一任皇帝。沒想到臨近最後時刻,一時的麻痹大意之下,以致鑄成無可挽回的大錯。身爲皇帝,最忌諱的就是私藏軍械,意圖謀反,就算是自己的兒子也不例外,一律從重處罰,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太子之位不保,卻無可奈何。
“大哥稍安勿躁,如今之計只能將衆人召集商議對策,看看衆人有何建議!”齊王李元吉出聲勸慰道,他又接着說道:“我已經讓宇文穎將皇上已經知道我們護送鎧甲之事轉告給楊文幹,若是他聰明的話,必定能夠明白此時必須前往仁智宮面見父皇,負荊請罪,將事情交代清楚,那麼大哥也不至於受到牽連,我只怕楊文幹此人受人蠱惑真的率領慶州軍叛亂,到時候大哥就會坐實意圖謀反的罪名,只希望宇文穎能夠明白我的用意。”
於是,太子李建成及齊王李元吉匆匆忙忙的將衆人全部召集起來,共同商議如何面對眼前的大事。李元吉將自己得到的消息說給衆人聽得時候,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急轉而下,形勢非常的嚴峻,若是一個不好,就會萬劫不復。
王硅聞之,緊鎖眉頭,沉聲道:“太子殿下,乃是皇上的嫡長子,只要想皇上負荊請罪,將此事撇的一乾二淨,定然不會有事。再說,太子殿下在皇上離開京師前往仁智宮避暑期間,將整個大唐國政務處理的井井有條,皇上乃是仁德之君,絕不會痛下殺手,性命無憂,到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韋挺等文人也覺得王硅句句在理,此事太子有錯,卻不至於處死,只不過太子之位能否保住就看李建成自己了。畢竟唐高祖李淵得知這個消息時,必然大怒,一切就看李建成的造化;然而,以車騎將軍等人的武將,他們則認爲既然皇上已經認定是太子參與其中,意圖謀反,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據城謀反,只不過他們的做法王硅等人認爲太過激烈,對於太子日後承襲皇位不利。
而且,逍遙王。衛王李玄霸等人全部回到京師。如果真的按照他們提及的那樣做的話,到時候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勝算,實在是李逍遙等人在軍中的影響力太大了,一直深入人心。只不過還有以李孝恭等人爲首的中立派,他們根本就沒有發表任何的建議,只說一切權力留給太子李建成定奪,是負荊請罪,還是據城發動都願意支持於李建成的決定。
太子李建成見衆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他嘆息一聲道:“諸位大臣,孤實在是辜負衆位的期望了。由於孤的一時疏忽大意,居然使得形勢急劇向下。孤還是願意隻身前往,負荊請罪,至於父皇到底如何處置,孤實在是無法預料。”
“畢竟,逍遙雖然遠離軍中,手中並無兵權,大軍依然聽從他的調遣;一旦孤真的據城稱帝,那歷史中又該如何記載孤的事蹟,留下千古罵名,實屬不智。父皇乃是正值壯年,又無任何過錯,貿然起兵,就會給一些人留下攻擊孤的藉口,到時候連一點返還的餘地都沒有了,就算要領罪,也由我一人一力承當,不願在牽連諸位了。”
衆人全部都沉默不語,他們心中對於李建成的做法也有反對,也有支持,但是更多的是激動。他們知道自己沒有跟錯主子,只不過太子李建成時運不濟,每次能夠再次崛起時,卻又遭受重大地打擊,使得李建成再次被打落凡塵之中,他們也知道這次之後李建成想要再起來那就更加的困難,無論是秦王李世民還是逍遙王李逍遙,都不會給李建成任何的機會了。
與此同時,宇文穎攜帶着聖旨快馬加鞭的來到了慶州,楊文幹見宇文穎前來高興不已,他們兩人早已認識了,說到底都是太子李建成的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慶州都督楊文幹見宇文穎前來興奮不已,大笑道:“宇文兄,你今日爲何前來慶州,難道是想兄弟我了?哈哈!……兄弟,來,我們屋裡說話。”
宇文穎見楊文乾熱情地迎接自己,他也沒有拒絕楊文乾的好意;楊文幹命人準備好酒食,兩人就在屋裡一起好好地暢談起來。只不過宇文穎也知道自己身上肩負着唐高祖李淵所託,他還是在楊文乾的面前宣讀了一遍聖旨;慶州都督楊文幹接過聖旨,他不明白爲何李淵想要召見自己,他詫異地問道:“兄弟,怎麼今日皇上想要召見與我?”
宇文穎見四下無人,嘆息一聲道:“楊兄,實不相瞞,是寧州刺史杜風舉以及太子身邊的爾朱煥、橋公山向皇上稟報,說你私藏軍械、武器,又私募壯丁。爲此,皇上龍顏大怒,聖旨上讓你前去覲見,實際上就是想要讓你單刀赴會,將你直接扣押起來,再說這也是齊王讓我轉達於你的,就算齊王殿下不說,我也會如實相告,只盼兄弟三思而後行。”
楊文幹大吃一驚,手中的酒杯直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只不過楊文乾沒有絲毫的關注,他的目光全部注視着宇文穎,見他一絲不苟的回望着自己。楊文幹就知道宇文穎說的都是真的,而且從宇文穎的話中,他能聽出宇文穎是在勸說自己不要謀反,他驚訝地問道:“難道宇文兄也覺得我會謀反?”
宇文穎沉默以對,沒有說話,不過他的臉上清楚地顯示出,他的確是認爲楊文幹會起兵謀反。楊文幹苦笑連連的嘆息一聲:“宇文兄實在是太看得起爲兄了,我自己有多大的斤兩,難道我還不清楚嗎?再說了,我怎麼可能會謀反。”
“當初,我讓太子護送鎧甲只不過是試探太子的藉口而已,我的確是私募壯丁,也不是爲了擴充慶州軍,而是爲了太子的大業,想要將這些人全部遣送於東宮,交予太子處理,卻不想被太子拒絕了,所以才留在我的慶州軍中,我根本就不可能謀反,肯定是有人在幕後造謠而已。”
“楊兄,你真的沒有想要謀反?”宇文穎不確定的瞥了一眼楊文幹,只見他肯定的搖搖頭,他也相信楊文乾沒有這個能力,以及這個膽量敢謀反,他朗聲大笑道:“我相信楊兄所言是真的!來,兄弟我們還是好好地喝一場,到時候楊兄與兄弟我一起前往仁智宮面聖,將此事說清楚!”
楊文幹也是豪氣干雲地大笑道:“來,讓我們兄弟兩人一醉方休!”
於是,楊文干與宇文穎兩人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喝得酩酊大醉。只不過,楊文幹在半夜就醒了過來,他知道這件事絕對不像宇文穎說的那麼簡單,證據確鑿之下想要改變皇上的心意,那是千難萬難。楊文干將之前的副將找來一起商議,那人匆忙趕來,他見楊文幹愁眉苦臉地來回踱步。
楊文幹見到那人前來,他急忙上前興奮地說道:“王副將,你來了?來,來,快快坐下。”
王副將見楊文乾熱情地將自己按在座位上,他也欣然的接受了,緊鎖眉頭,沉聲道:“不知楊都督將末將深夜喊來,所爲何事?”
“唉,本都督將你喊來,也是情勢所逼,無可奈何啊!”楊文幹嘆息一聲,他又接着說道:“王副將應該知道今日皇上派來宇文大人傳達聖旨,命我前往仁智宮面聖,實際上是有人在背後說我楊文幹意圖謀反,而且私藏軍械、武器,此去必定九死一生,實在是事態緊急。”
王副將一聽楊文干將事情來龍去脈說的清清楚楚,就算楊文幹不說,他也能猜到一二,心中早有定奪,他沉聲道:“楊都督,末將的確有一方法。但是這件事說出來肯定是大逆不道……”他望了一眼楊文幹,只見他堅定的點點頭,急忙肆無忌憚地繼續說道:“既然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橫豎都是一個死,還不如直接起兵謀反,男子漢大丈夫理應轟轟烈烈,就算是死,也死得其所。”
楊文幹沉思許久,喃喃道:“橫豎都是死,還不如直接反了!”他又回想起這些年自己爲大唐盡忠職守,卻不曾想居然到頭來還受到皇上的猜忌,他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於是楊文幹贊同地點點頭,鏗鏘有力地低聲道:“既然如此,那就反了!”
於是,慶州都督楊文幹在當天晚上就決定起兵謀反,而且他手中又有兵權,能夠調動大軍;他想到就做到,即可就去軍營之中,點起將領準備發動兵亂。與此同時,宇文穎卻醉得不省人事,睡得非常的香甜,根本就不知道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然而遠在京城的太子李建成,他也不曾想到慶州都督楊文幹當真敢起兵謀反,李建成已經打算隻身前往仁智宮面見自己的父皇,將事情交代清楚,決定單刀赴會,太子之位能否保住就看他這次的表現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成敗在此一舉!